云梦山,不知名洞府。
赵起盘膝坐在石床上,没有腿的孙伯灵坐在其身后,小道人吕子象自顾自的在一旁对付一只烧鸡。
孙伯灵双手搭在赵起背上,不见他如何运功,便只见周围真气绕体,这是内功雄厚到肉眼可见的境地。
方才赵起极为不要脸的请求孙伯灵帮他打通只差了一线的任督二脉,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老头子只说了句:“举手之劳而已。”
吃完烧鸡便迫不及待的让老头子帮忙。
本来还有些担心假借他人之手打通任督二脉,会不会不如自身感悟来的多,谁知孙伯灵一句话便消除了他的疑虑。
“你小子跟人对打,无意中却是疏通了任督二脉,现在不过是缺个契机,便是不用老夫出手,下次找人对打,也只许抗一刀,便能通了。”
赵起当下便不再犹豫,自觉的坐在床上。
片刻后,孙伯灵收手,眉头一皱,“咦”了一声,说道:“老夫本想着你小子打通了任督二脉,便能入了二流,谁知还是缺了剑意,这也怪不得你,你来此之前受了重伤,等你痊愈了,离二流也就差的不远了。”
赵起拱手谢过了孙伯灵,便带着吕子象上了山。
今日对赵起的惊喜实在是有点多,孙伯灵至今活在世上也就罢了,居然还成了他的师祖,怪不得王禅老头子拿孙伯灵的练剑感悟垫床脚,若是让孙伯灵知道了,天晓得会不会跟王禅大战一场。
这两个老头性格古怪,说不定真有这种可能。
山上,王禅看到赵起进了屋,似乎早就知道了赵起与孙伯灵的事,便说道:“孙伯灵是老朽师父,上一个鬼谷先生便是他,老不死的成年闭关,老朽想着反正你和卫严跟他也见不着几面,便不曾提起,谁知这老头居然出关了,想来不是剑道又有所提升,便是快撑不住了。”
赵起愕然,问道:“像孙伯灵师祖这种早已是顶尖高手的人物,剑道还能有所精进”
王禅哈哈一笑,说道:“世人都说剑仙便是武道巅峰,若是这般,那师父的师父早就问鼎天下第一了,当年与我师叔一战,你师祖也是身负重任,虽然赢了,却也苟延残喘了好多年才恢复,老不死的上次闭关时,还不到全盛时的七成功力,这次出关,想来即便是剑道不如从前,心境却是更进一步,若真如此,再活个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完,王禅眯着眼远远的瞅向南方:“就是不知道我那位师叔,现在还在不在人世。”
李山藏在赵府的事情王禅自然知道,只是他从没打算对那位师叔出手,当年李山和孙伯灵一战,早就油尽灯枯,即便苟活于世,也就一口气吊着,对早就是顶尖高手的王禅构不成任何威胁。
即便是巅峰时期的剑魔,王禅现在都敢与之一战
楚王城今日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春申君黄歇递上了告老还乡的文书,另一件事是那位北地统兵十万的侯爷进了王城。
简简单单两辆马车行在热闹非凡的寿春城,若是有人看到里边的场景,就会吃一惊,因为前边那本该坐着蚌埠侯的马车竟是空空如也。
而后边那辆马车,也只有车夫和吴家的那位高手。
人声鼎沸的街市上,赵拓和一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头并肩行走,赵拓负手看着这几年不曾来过的繁华都城,心中感慨万千。
“几年不见,寿春已经面目全非,我若独自入了寿春,还真不一定能找得着王城的位置。”
这位让北地流寇闻风丧胆的侯爷此时一副老农的打扮,他身边的这人,便是朝堂上那位一言九鼎的春申君。
老头子走路极为吃力,走几步路便要停下来歇息一下。
黄歇停下了,赵拓也便跟着停下,这个在朝堂跟他作对好几年的“老朋友”,是赵拓在朝堂上为数不多看得顺眼的。
“你这老头,我才来都城,你便要告老还乡,还想躲着我不成即便侥幸让你躲过了今日,你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赵拓看着须发花白的老人,顺手帮他披好了即将脱落的长衫。
老头子找了块石头坐下,咧嘴一笑,说道:“你这张嘴还是这般毒,我老了,一辈子也所剩时日不多,周身只剩一层皮,瘦弱的连衣服都披不住,还斗什么斗,我一个老头子哪儿能斗得过鼎鼎大名的蚌埠侯”
赵拓蹲在老头子旁边,顺手从腰间扯下酒囊,放在嘴边痛饮一口,才说:“你这老头,恨不得我赵拓死透了才安心,怎么,我还没死你倒要先入了土,你说你何必呢,早些年若是帮我一把,我现在也不用来这把脑袋别在屁股上生活的地方。”
老头子呵呵一笑,竟跟个老无赖似的斜靠在石头旁的柱子上,说道:“你若是早早的当了国侯,怕是直到我死了,也不见得你能来一趟吧,临死前连仇人的面都见不着,那我岂不是亏了”
赵拓只顾着饮酒,并不作答。
黄歇正了正身子,问起了正事:“你此番前来都城,仅仅为了国侯”
对这个老头赵拓没什么好隐瞒的,摇摇头说:“我可是听说朝中上柱国闲了好久了,这顶高帽子总不能再顶在项燕头上去”
老头子叹了口气,说道:“这可有些难啊,跟项燕抢官帽,无异于虎口拔牙。”
赵拓手搭在老头脖子上,极为不要脸的说了句:“这不是有你嘛。”
古灵山道统一直以来上下山的除了山上的道人,便是山下信道的香客,只是这些年气运被苏门山分了去,来古灵山祈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岁月带走了一波,现在上山的已寥寥无几。
这一日,山上却是来了位贵客,据说是楚地一位侯爷的嫡子,本以为王公贵胄都是身着显贵的翩翩公子,却不想是个穿着青色袍子的无赖儿,让那些自幼在山上长大,想要见识下山下公子哥的小道姑好一阵失落。
此时,那位小贵人正在女娲峰上同掌教真人论道,只是语出惊人,让李重阳汗颜。
只见李重阳正襟危坐,俨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样,那小贵人却是半躺在踏上,嘴里叼着跟草,摇头晃脑的没点样子,不是赵起还能是谁
在两人旁边站着个规规矩矩的小道人,正是李重阳的亲传弟子吕子象。
赵起随口将嚼烂的草吐在地上,便说道:“我听说你们古灵山的道人不好女色,都是清心寡欲的高人,怎的小爷我还能在山上见着女眷莫不是掌门这样的得道高人也躲不掉俗尘的牵绊”
这话说的难听,吕子象使劲努嘴,赵起却是视而不见,李重阳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这小公子可错怪贫道了,这些女娃娃都是贫道自幼收养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生了之后嫌弃是女娃子便丢了,贫道于心不忍,便捡了回来,在山上当了道姑,这些年每年都能捡到几个,山上女眷便也多了。”
没想到李重阳还真是个菩萨心肠,赵点头,突然面色古怪的问道:“老前辈得道高人,山上有女眷相信是毫无兴致,只是前辈就没有想过会影响其他道人修行吗前辈早已将世俗之事看的极为清淡,就不怕其余道人对这些道姑行不轨之事破了道心”
吕子象满头黑线,这个小侯爷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偷偷看了眼师尊,见李重阳面色如常,便稍稍松了口气。
李重阳抚着胡须笑道:“公子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贫道对于修道之事一向顺其自然,若是两厢情愿,贫道也不愿做个恶人,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
赵起眉头一挑,说道:“老前辈不愧是得道之人,所做所想果真有股神仙韵味,只是依小子之见,却也略有不妥。”
老道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纵横老头的爱徒,问道:“公子有何指教”
赵起说道:“你顺其自然是道家的讲究没错,只是你这顺其自然,让古灵山多少天资出众之人陷入世俗鱼水之欢,纵观整个古灵山,除了吕子象,有几个能看的过眼的年轻俊杰不是小爷我狂妄,若是李老前辈不出手,我赵起也能在古灵山横着剑进出好几回。”
“竖子张狂”
不等李重阳开口,那前脚才踏进门的古灵山老道便出口教训。
赵起冷眉头一挑,突然拔剑起身,剑指那老道,说了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哪头驴在叫”
吕子象哗然,眼珠子都快惊掉了,小侯爷今日吃错药了不成
突然登门造访,本以为是来问候长辈的,屡次三番挑掌门毛病也就罢了,而今居然对冯仙骨老前辈出言不逊,莫非赵起不想活了来古灵山寻死的
他又怎知道赵起心里苦,赵起那个便宜师傅让他去古灵山搞事情,说是对赵起剑法有益,让赵起只管往大了搞,一切有他收场。
赵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找上古灵山。
李重阳自然是知道其中内幕,纵横老头子不过是想让赵起多何人交手,练剑而已,只是这小子居然骂冯仙骨是驴,老道心中兀自偷笑,还别说,这老头还真是个驴脾气。
贫道倒要看看,你这嚣张跋扈的小侯爷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