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走过大厅的时候，看到了齐国成正抱着齐建明上了救护车。常老眼色十分冰冷地看了齐国成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走出了酒店，路过齐国成身旁的，招呼也没有打一声。
他是军人不错。
但是，常老却是学者，是研究人员。两人不是一类人。
后者，是纯粹的。
……
大约半个小时后，正走进沙省省委办公楼的穆千山，突然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很短，只有四个字：“我会出国！”
“蜻蜓！”穆千山神色当即大变，然后连忙回道：“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国？”
“时间是在三日后！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不过在此之前，齐家会从上京除名。”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穆千山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当即从办公室冲了出去。
……
流沙市最大的步行街附近，一条十字纵横的大马路的夹角处，一个提着购物袋的少女，忽然是一下子如同是失了力一般地蹲了下去，抱着洁白的双膝。
蝌蚪般大小的眼角，流下了一连串的珍珠，珍珠破碎在手臂上，顺着缓缓流淌了下去。
这时间是白天，来来往往有众多行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管。
她的左手，有些无力的拿着手机。
若是有人翻过来看的话，就可以发现，那手机屏幕正亮在信息的界面。
上面有一个传过来的文件，下面还有一条简短的信息。
生贵天华，外笼烟纱。
缘由天定，聚散流沙。
来信人，吴刚。
哭了有好一会儿，穆蜻蜓才拨出了一个电话出去。声音冷冰冰地道：“出来，我要弄齐家。”
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刚买不久的购物袋一股脑地扔进了一个垃圾桶里，随手招了一辆车，就淹没在了茫茫车流之中。
……
一个小时后，流沙市某军医院内。
齐国成满是疲惫地坐在手术室外的一个椅子上，看完，齐国成的右手握着手机，手上根根青筋暴露。与此同时，他的脸上，闪出了格外冰冷的杀机，双目通红，咬着牙道：“吴刚！~”几乎要把牙齿给嚼碎。
“叮铃叮铃！”
忽然，齐国成的电话响了。
齐国成本来是没有心情接的，但是，在他看清楚来电人的姓名之后，立马神色就是一变，然后整了整表情，收拾好心情之后，接通了电话，小心陪道：“首长您好。我是齐国成。”
“我知道，我是来通知你。吴刚死了，属于自杀，有人要动齐家。不要再打电话找我。”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冷峻而又不容拒绝的话语。
齐国成神色当即大变，不甘问道：“首长，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和我，都犯了戒。”电话另外一边，如同是苍老很多岁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他郑重无比地说道：“齐国成，你可还记得华国至高五步？”
远在千里之外的齐国成闻言唰地一下就是心里一沉，然后下意识地并脚做了一个军礼，大声回道：“回禀首长，记得。”
“背给我听！”
这话一出，齐国成双目沉着，如同是听到了信仰一般，当即朗朗大声道：“是！首长！”
“特殊时期，一切给军事让步。”这一声高声卓亮。
“和平时期，一切给人民让步。”这一声慷慨激昂。
“黑暗时期，一切给政治让步。”这一声满是杀机。
“困难时期，一切给发展让步。”这一声，齐国成满脸都堆上了笑。
“任何时期，一切给科学让步。”说到这，齐国成已然闭上了眼。
“记住就好。”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一声。“我华国之所以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大程度上和这至高五让离不开关系。但是，不管在任何时期，守护人民是国家第一责任，发展科学技术，是第一要务。”
“吴刚一个人的存在，半个月之内使得我们战斗机模型的能源供应技术，整整往前推进了十年。”
“半个月，十年！”
“现在，他死了。常老已经退出了CZ-21。目前为止，共计退出CZ计划的人共有8人。需要有人来做出一个交待。”
“护国者未必壮国！”
说到这，传呼机里面的声音就停下了，因为他知道，一切事情都有了定论了。
从战乱时期，经历黑暗年代走到今天的齐国成很清楚。
米国之所以会成为第一强国，不是强在他们的人民，也不是强在他们的政治，不是强在他们的经济，最根本的，是强在他们的科技。
如果有一天，华国可以在科技水平上与米国或者是其他的国家叫板的话，那么，华国便能够真正地站起来。华国也才可以真正的富起来。
一个人，半个月，十年！
这三串不对等的数据，已经是那位老人给齐国成给出的解释了。
齐国成眼角湿润，充满了血丝，脚下规规整整地行了一个礼，神色肃穆，声音满是沙哑浑浊的回道：“是，首长！我接受命令！”
咔嚓！
电话挂了。
然后，齐国成就真正地如同行将就木一般，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然后，目光神色复杂地看了齐建明一眼，嘴角一阵抽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刻成了一句：“建明，小事由权，大事讲全，你错在先，爷爷保不住你了。”
说完，齐国成狠狠地一抹眼睛里含着的浑浊的泪水，就朝着院外走了出去，脚步都有些蹒跚了。
齐国成是一个个老者没错，但他也是一个军人。
他没有再想过报复，且不说吴刚已经死了，就算吴刚没有死，他若是提前知道了这些数据的话。
他都不会去见齐建明，也不会打这个电话出去。
因为，走过了这么多年的齐国成很明白。
当年的华国，为了走出小小的一步，花费了多少的代价。
曾经，那些学者。
为了想要回国，他们睡在猪圈里，装疯，卖傻……穷尽了各种手段，才回到了这个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国家。
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苦难，为的，就是让这片龙国庇佑的土地真正地站起来。
就算是到了家里，还要提防特务，卧底，欺骗，暗杀，毒杀……
发自内心里，没有人不认为这些人都是纯粹的，是高尚的。
没有人会抹杀他齐国成的功劳和贡献，但是同时，也没有人敢忘记，这些人的付出。
所以，才有了华国五步。
华国五步，是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大的意志。
或者，换句话说，那是灵魂。
护国者，与敌者为战。
壮国者，与世界为战。
……
齐国成抹了抹眼角，脚步更加坚定，不过内心，却是五味陈杂。
如果可以，他宁愿吴刚不死。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