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最近颇不平静。
先是那大夫人院子里找出了当初给三公子下毒的下人,接着是那位一直在庄子上居住着怀念亡妻的夏老爷,突然暴毙在了一位十六岁姑娘的肚皮上;然后是那年迈体弱的夏老太太梦魇醒来后,身子完全衰败了下去。
众人都在猜测,接下来要出事的人是不是现在当家的安叶了。
三皇子知道夏府最近出的这些事情后,第一时间派自己的心腹去安抚了夏玉言。毕竟为人子女的,孝道为先。他也有些担忧夏玉言会因为家里的这些事情,怠慢起自己的工作来。
夏府。
“少夫人,您就别进去了。老太太只想和三公子说说话。”原本一向慈爱的桂春嬷嬷,现在脸上满是严肃。
坐在轮椅上的夏玉言握了握安叶的手,示意她放松,对桂春嬷嬷温和一笑后,推着轮椅进了门。
桂春嬷嬷深深看了安叶两眼,转身进了门,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夏老太太是安叶名义上的外祖母,对她也不差,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她心里自然也是担忧的。但桂春嬷嬷今天突然转变的态度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A,你说是不是夏老太太知道我不是她亲外孙女了。“安叶在心里和小A沟通着。
小A转了个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想想你来这京都之前有什么事儿瞒着老太太和夏玉言,你就能够解惑了。“
”难道是我那便宜父亲上京来了?“安叶如临大敌。
小A十分同情地点了点头。
“玉言,我昨儿做梦梦见你姑母了。”夏老太太脸庞浮肿,眼袋发青,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夏玉言伏低了自己的身子,继续耐心听着老太太说话。
虽说他有时候也是怨老太太的不作为,但看着老太太现在的样子,他也不好受。
“你姑母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她跟我说,安溪生待她不好,所以她才抑郁成疾,还说现在的安叶不是她的女儿,还说我的亲外孙女儿早就已经死了。”夏老太太想到梦里自己女儿哭的凄惨样子,也不禁悲从中来。
夏玉言本就不信这些黄老之学,若是人真的有来世今生和报应的话,那些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和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早就应该被抓去杀头了。但他心里也明白老太太是在病中,这模样也是不大好了,因此忍着不耐继续听她讲。
“我知道祖母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但我前不久派管家去江南查了。你姑母还没死的时候,你姑父早就偷偷养了外室了。你姑母病逝后不久,也就是在你表妹九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去了尼姑庵自生自灭。玉言啊,你想一想,你那表妹九岁去的尼姑庵,那儿管束严格,她怎么跑得出来哟。”夏老太太说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桂春嬷嬷赶紧给自家主子顺气。
夏玉言此时的心情犹如那街头卖艺的艺人敲鼓,高高低低起伏不停。
难怪他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表妹行径如此怪异,明明小时候的她像个白玉团子似的软绵可爱。原来中间还有这些插曲啊。他也是看走眼了,那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安溪生竟然会生出那些歹毒的心思。
尼姑庵一般都是大家大户送家中犯了错的主母或者妾室去苦修的地方。安叶小小年纪就被送去,肯定受了不少折磨。也难怪她会那些奇奇怪怪的治疗之术。怕是她在那尼姑庵没少受磋磨,自学成才了。
“玉言,她就是个灾星啊。你现在可得赶紧把她赶出府去啊。”
夏老太太顺完气之后,总算要舒服些了,脸色也恢复了些,看起来要正常些了。可她只要一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整个人不寒而栗,脸色又青白了起来。
要不是这安叶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尽孝心,她也不会想到把夏家的传家玉镯送出去,也就不会想到褫夺大夫人手里的管家权,大夫人也就不会牵扯出后面的那些事情也至于被终生禁在后院;要不是这安叶派人去庄子里请自家儿子回来给自己祝寿,也不会发现她儿子死在了外室肚皮上;要不是这安叶在自己面前提起了早逝的女儿,她也不会有现在这些梦魇……总之,夏府现在糟糕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祖母,若是姑母真的托梦给您这么说了,我们就不能单单把她赶出去才行了,我们还要找那民间的大神来看看她是不是精怪,说不得还能把我那真正安叶表妹魂儿给换过来呢。”
明明夏玉言是用的讥讽语气,但夏老太太偏偏以为这是自己孙子的高招,用眼神瞟了瞟桂春嬷嬷,示意她下去找人来办。
”我的孙儿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就这么简单把她赶出去了。她既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也要收了她这一条命。”
夏老太太浑浊的眼中射出了一道金光。
夏玉言却不耐烦了起来。
“祖母,孙儿还要回去练习书法,明日再来陪您。”
桂春嬷嬷看着三公子突然不耐了起来,心中也十分的忐忑。
开始自己主子和她说起这些事儿的时候,她内心也是不信的。但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她。
“桂春嬷嬷,祖母就有劳您照顾了。”
夏玉言整了整衣袖上被扯出的褶皱,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夏老太太果真是老糊涂了。要是安叶真的是灾星,他夏玉言就不会有再能够站起来的这一天了。
是的,夏玉言现在已经能够站起来,像正常人一般走路了。
“玉言,你一定要把祖母今天和你讲的记在心上啊。”夏老太太不放心地大声叮嘱着。
夏玉言停下了轮椅,停顿了几秒,“孙儿记住了。”然后继续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他知道在门外,他的妻子安叶,在那里等着她。
而就算她不是真正的安叶表妹,是那精怪又如何呢?那也只是他夏玉言一个人的妻子,一个人的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