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膏看看星空:夜已深,我先回家了。
廖化低首,目送他向教工宿舍而去。
胡膏背着双手,边走边唱:
朝发轫于苍梧兮,
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
日忽忽其将幕。
欲少留此灵琐兮,
日忽忽其将幕。
渐行渐远。
廖化静待了一会,也自己慢慢回宿舍。
月光下,操场边的池塘,细小的莲叶浮于水。
回到宿舍,就见武侯和梨禅对坐喝茶。
武侯问:沙发呢?留他妈家了?
廖化点点头:他后爹有事要和他谈。你们去哪里了?
梨禅放下茶碗:大黄老师请我们吃饭去了。
廖化好奇怪:黄老师请你们?搞反了吧,该你们请老师的。
武侯点点头:真的,大黄老师请客。咱们院,我,老大,对面三个;六院老大的两个朋友,在外面吃的席,就是酒不让多喝,大黄老师就这样不好。
廖化:为什么呢?
梨禅说:大黄老师是办公事,提前给我们扎针。
梨禅接着解释。
本朝的官职制度在高宗时定下来。
除去世袭,祖荫,普通人得官一是军功;二是上学;三是以工转官,朝廷吃公家饭的,除了有官职的,其余的都是工人,工人分八级,六级以下每级有分四等;四是朝廷特授。
朝廷特授那是极其罕见的。
大学里,朝廷管制之严也是有名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破烂学校,例如京西学院这块是朝廷开的为数不多的口子之一。
大黄找大家,就是告述大家:朝廷可能今年在咱们班这里开口子,到时候可能临毕业前,会转过几个人来,和大家一块毕业。
说实话,大家还是挺震惊的:虽说咱们是个破烂,可朝廷也太黑了不是。
梨禅停下喝水,武侯接着讲。
这时候,梨禅老大出来帮腔了:官身是朝廷给的,我有个亲戚可能会来,大家给点面子。
他两个兄弟立马跟上捧哏。
武侯就问:多少钱给办呢?
大黄笑笑没说。
梨禅训他:这不是钱的事!要靠钱,沙发那小子还用来上学?
王志兄弟几个出身低,骂了一阵子。
王志问大黄:俺们有啥好处没有?
大黄摇摇头。
没办法,大家喝酒,大黄还全要的是极淡的清酒,这事就算定下了。
这也与大家都极为敬重大黄有关。
大黄人品极好,待人和气耐心。
就连乔布什那样,看谁都不顺眼的家伙都说大黄老师好。
梨禅和他的朋友们看重大黄,因为他们知道大黄的履历。
大黄官职曾经做到过武职副五品下,按军中高称的惯例,可以私下叫声将军了,关键是当时大黄非常年轻。
后来不知道为什麽,大黄不想在军中干了,枢密院给他降了两级,转业又降了四级,现在是正七品中,人家大黄毫不在意,要不是云校长招了他当养老女婿,人家连官身都不稀罕。
梨禅他们都是勋贵子弟,傲气十足的,见了大黄这样真有本事的,立马矮三分。
武侯和王志都是能打的。
武侯是不服气,想给管监难看。王志习武出身,想搭搭手。
步战,马上,武侯都没过一招。
武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得给老师面子。
王志和大黄拆手。
两个人都用的是真功夫,王志差点吐了血,大黄非常过意不去。
人家王志倒很磊落:亏了老师收手,要不然我废了。
大黄带过兵,对武侯他们出去打架,也是军中那一套:打就打了,打赢了回来,好好上课。别伤人命。
这点很和大家的脾胃,其实这也是学校的看法,太平时节,刁民特多,保卫处的退役老兵们迟早得老,以后给附近庄里械斗,真得靠学生们,学校对这事一眼对一眼。
武侯的第一单生意还是老乡林副校长给介绍的呢。
正说着呢,从门外串进来一个小厮。喘着气,给大家行个礼。然后,对着武侯说:“鄙东家让小的送信,明日午时十二点,鄙号开张大吉!西运和酒楼备宴!请武爷观礼!”
武侯吧嗒吧嗒嘴:“才来通知!现在想起老乡们了,不怕把你们吃穷了吧!爷说好要去京里看妹去雷!”
小厮叫做黄三皮,擦了把汗:“本来是要十八开张的。可有个什么天理教要花车游街,讲不下来,现改得日子,武爷多见谅!还有东家请您多带点人去,这两天街面上的人,各路来踅摸,等开张的有不少了。”
武侯点点头,把自己的茶碗递给黄三:“你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明天上午十点,我带人去你们的山陕会馆大院。给我准备好长棍十把,短棍二十。最少二十五人的汤饭!”
黄三放下茶碗,自行离去。
武侯自去外院找那些爱事,能打的老乡。梨禅先去六院挨屋地叫人,回院集合。自家兄弟里,廖化家里是平头百姓,出来极不容易,太老实,大家不好意思叫他。
半晌,梨禅先回来了,带回六个。都是没入校前,就认识的发小。要是几兄弟没进京西,估计就是京兆府的常客,纨绔恶少中的典范。武侯也带回了六个,都是晋阳,大同和运城的军中子弟。剩下就从本院落实。
首先下手就是一室。乔布什刚把麻将磕出来。一看武侯:“有着钱了!好人!欠钱知道还!”
武侯是一脑门子汗,青筋冒起:“我看你是欠揍!”
梨禅说话:“武侯接了活。明天大恒钱庄塘沽分庄开张!”
一室王志:“车马费咋算?”也欠了乔布什的钱了。
武侯:“打输了,车马费,医药费实报实销!打赢了,西运和大宴,另有谢仪!”
王志丢掉手里的幺鸡:“爷就没输过!”
“胡了!单调幺鸡,清一色!”乔布什大叫推牌!气得王志一下把灯吹灭了。武侯一搅牌桌:“乔布什!你敢诈唬!”
点了灯,一室除了眼泪汪汪的骗子乔布什,都去。另外七个屋又凑了十个人。一算有二十七个。武侯简单分成三队。梨禅,王志和他各带一队。约定明晨6时出发。
人各自散了。
廖化打了热水,洗脸洗脚。
以前他是一条毛巾,现在跟老大学的,洗脸用新毛巾,洗澡洗脚擦汗用旧毛巾了。
他泡上脚,一抬头,就看着两兄弟都在看他。
廖化问:咋了?我不跟你们出去打架。
梨禅摇摇头。
武侯舌头打了个奔:靠!二哥,你知道咱们班谁最能打吗?
廖化想了想:你?
武侯摇头。
廖化转头:老大?
梨禅摇头。
廖化看对面:王志?
梨禅武侯都摇头。
廖化想了半天:李根或者丁大寒?
两兄弟继续摇头。
梨禅说:你别猜了。大黄老师说了,咱们班最能打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
廖化大吃一惊:不可能吧?
两兄弟一起点头:我们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