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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村麻吕的首级,被一根高高的竹竿,挑在人吉町的十字街口,旁边是一排装着死尸的囚车。久牧野川一战,申屠令坚恰到好处地把握了时机,在无当飞军士卒的体力‘露’出颓势之前,利用手雷的爆发力,一往无前撕开了一个血口,把西村麻吕和萨摩隼人数个主要部落的贵族酋长斩杀在本阵中,结束了战斗。
一场血战,隼人勇士被杀者达三千人之多,几乎让萨摩国的隼人族‘精’壮减少了两成的人口,再加上重伤不治和重仓残废的,也和这个数据差不多,那就意味着萨摩隼人至少四成的‘精’锐壮汉永远完蛋了,这个打击不可谓不重。
快刀斩‘乱’麻杀死了几十家酋长、贵族之后,申屠令坚和随后赶来收拾残局的陈诲马上转为恩威并用、剿抚齐下的手段,把被震慑住的隼人族余部拿下、立刻进行保甲连名、造册登籍的安民工作。吴越国内派来的文官,和蒋正明在‘肥’前国储备的那些可以做点小吏或者巡捕安保工作的人才,也很快投入到了萨摩地区如今的‘肥’前国形势可是一片大好,经过一年的奖励‘性’汉语教学,已经有上万人可以比较流利地使用日常汉语。这些人员的投入,极大缓解了地方统治上的障碍。
林仁肇亲率无当飞军主力从宫崎进发的部队,也取得了和申屠令坚差不多的战果。为了‘诱’敌主力出击、一决死战,而避免隼人部族逃进深山老林打游击,林仁肇的人马在进兵过程中还数次“犯兵家之大吉”:
比如在地势‘逼’仄的一濑川河谷行军时,轻敌冒进地拖长进兵阵势、把一字长蛇阵拉得更远、让隼人斥候看到使敌首尾不能相顾的机会。又或者是不等待水军用小船沿着一濑川运粮、就让无当飞军主力圈地跑马一般孤军深入、沿途不立营砦,故意装出种种不谨慎的姿态。
大隅、日向等国的隼人蛮族不懂兵法,被林仁肇的‘诱’敌之计玩‘弄’于鼓掌之中,觉得林仁肇所部人少可欺,于是就遭遇了萨摩隼人一样的下场,被林仁肇一战击杀打残数千人,余部彻底崩溃。
四月初,林仁肇和申屠令坚在人吉会师,并且沿着久牧野川和一濑川肃清了进出阿苏山区的主要通道,完成了对南九州三国隼人部族的威慑。加上吴越人充分利用当地人进行宣传和厘清,一再强调如今实施的保甲连名、造册登籍等工作只是为了登记人口户籍,承诺五年内不征税赋、而且永不按照人头征发徭役和人头税,将来即使征税,也只限于按照田亩或者工商业征收。
这些举措让素来不愿归化纳税的隼人部族反抗斗志降低了不少,不过一个多月,基本上就在钢刀和救济的双重压迫下,把表面上的反抗都压了下去。毕竟吴越人的政策说的很简单:你要是祖祖辈辈继续在山里打猎,那没问题,以后你们一辈子也没有纳税和徭役,只要有出生和老死的时候到官府这里登个记好了。如果到时候眼红别人家业,想要分得田亩耕种或者到商港、工场做活,那才考虑纳税的事情。
当然,如今已经成为农业人口的那部分人,或许在五年的免税期后,会成为受到打击的一批、不得不忍受吴越人十五税一的农业税。针对这一条,吴越人又给出了两点补救这些也都是林仁肇和陈诲出兵之前,钱惟昱就拟定好了的大政方针
第一条,就是即日起清丈田亩、实施检地,此后每隔十五年检地一次,两次检地之间新开垦出来的新田,不在纳税范围内;第二条,则是对隼人部族进行入伍免税优待,凡有隼人武士被选入吴越军中入伍的,家中可得200亩限额的免税田当然田地本身并不是白送的,还是要通过自己的服役资历和赏赐得到,或者购买。入伍从军者,军饷比照吴越军士卒一般不少。
最后,作为对当年战‘乱’的补偿,吴越人通过海商船队,从台湾运来了大约四十万石的占城稻救济粮,在鹿儿岛、宫崎、人吉三处修筑常平仓、进行当年的赈济。原本只有贵族才能吃到大米的南九州蛮子们,一下子就被这种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征服了。养伤期间白米饭可劲儿地吃,有失去男人的‘妇’‘女’小孩也可以敞开了供应,这种事情在日本历史上根本是想都不用想的啊。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陈诲、林仁肇等部在南九州‘花’了前前后后两三个月的时间,把大局彻底定了,随后便是轮换了约‘摸’两三千人的二线部队过去戍守、维持,并且从隼人族中把残余的最‘精’悍的勇士初步募集出来,成军编练、降低当地的不安定因素。
另一边,钱惟昱从三月开始带着使团北上后周,也终于在中旬赶到了汴京城。这一次,他既然亲自来了,那么林克己自然只能当副使、由他这个宗室王爷当正使。实话实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钱惟昱经历过的正式外‘交’活动,此前仅限于在南唐当人质,到外‘交’关系算是盟友的国家来出使,这还是第一次虽然,由他策划、但不亲自实施的外事活动,已经有好多次了。
“也不知道柴荣、赵匡胤这些家伙都长啥样,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第一印象就觉得我是个书呆子呢?或者至少是风流文士也行啊……哎呀呀,真是伤脑筋。”
从汴河下船开始,钱惟昱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住进大周礼部拨给的国宾馆后,一言一行就更加注意那些陈腐的风度了。当然,除了吴越人之外,只有周娥皇和选子内亲王等几个巫‘女’是住在国宾馆的;那些日本高僧,自然要去大相国寺挂单了。
日本僧人住进去的时候,大相国寺还很正常,没有任何被打砸烧抢的迹象,这让钱惟昱微微有些失望,所以到了之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打探大周朝廷上关于灭佛事情的讨论进展。而后才知道,原来如今柴荣定下的灭佛计划相对当年唐武宗会昌法难的时候,还是相对温和一些的。准许每县留一寺、超编的全部废除,同时僧人证照不全的,全部勒令还俗,至于熔佛铸钱的事情,还在筹备登记的阶段。如此,便只能等着柴荣召见的时候,再做区处了。
……
次日,紫宸殿。这一日,正是大朝会之日。按例应当先行处断朝政大事,而后有藩国使节觐见的,才会由皇帝选择‘性’召见。在寻常人看来,这种安排或许有一些侮辱‘性’的对待,但是后周以中原正朔自居,历来就是这么办的,架子比日本人高一些,也属寻常。
如今的大周朝廷,最火的议题,依然是灭佛。废除超编的寺庙、还俗不合格的僧人、限制寺庙免税田亩的面积规模,这几点已经达成了共识。合格寺庙中有多少铜质佛像,也已经统计出来,不合格的寺庙搜剿上来的佛像,自然已经归到了汴京,所差的,只是在最后一步是否要熔毁佛像上的争议。
只见这日早朝上,按例先是柴荣的谋主、枢密副使、户部尚书王朴奏对了一番查清天下佛寺违禁佛像的进度:“启禀陛下,截止日前。山南东道及河北诸道违禁佛寺数量、藏匿铜佛也已彻底查清。今年以来的清查,天下计查获超编佛寺、珈蓝三千三百八十余座、籍册违禁大小铜佛四万七千余尊、合法铜佛一万五千余尊,请陛下恩旨下令铸钱。”
枢密副使范质、中书‘侍’郎魏仁浦依然切谏,认为追回寺庙超额田产、不法僧人,也就够了,若是熔佛铸钱,只怕天下汹汹,尤其是范质言辞恳切,说到此法不如徐徐图之,如今柴荣登基不过两年,如果太过行事‘操’切、不等天下稳定,只怕反受其害。
至于多活了两年、而且貌似现在还活得有滋有味的老相冯道,已经是彻底哑火了,本着不得罪皇帝的考虑,他基本上就是一个锯嘴葫芦的表现。
柴荣声‘色’俱厉,驳斥众人说:“佛祖在世时,便是割‘肉’饲鹰之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生前割‘肉’以让禽兽免于饿死这种事情佛祖都愿意干。如今天下百废待兴、民生凋敝,百姓缺钱易货,正是需要佛祖仁慈,解民倒悬的时候。若是佛祖有灵,知道自己死后后人铸造的偶像熔了都能救民,佛祖又怎会不答应!难道铜佛之铜,还重于生佛之‘肉’么?此事无复再议。”
范质和魏仁浦的意见被压制了下去,熔佛铸钱的议题就算是完了,柴荣催促着赶紧进入下一步,于是其他一些杂碎琐事也被提出来一一放在朝堂上争议定论了一番,这日大朝会的议题便算是完了。
“既是众卿再无奏对,此番可有外邦使节来朝?”
“回禀陛下,有吴越国使团,及东海日本国僧侣到京,献上贡品,伏请陛下赐见。”
“唔……吴越国又来进贡了么,他们送钱倒是勤快,可还是来了几次的那个林克己为使?”
“回禀陛下,此番林克己林学士不过是吴越使团副使,另有广陵郡王钱惟昱为正使,正在殿外等候。”
“钱惟昱?那定然是吴越人有大事相求了,这便召见吧。”
传令宦官转出大殿,到‘门’外挥了一下响鞭,随后高唱道:“请吴越国使臣觐见!”
柴荣,王朴,都在心中暗暗揣测:这便要见到那个号称当世文坛泰斗的钱惟昱了么,也不知其人果真是读书君子,还是……
当然,除了柴荣和王朴,大殿武臣一列中,张永德、赵匡胤等武官也心中警醒。在他们看来,大周迟早是要对南朝动手的,除了南唐,吴越也该是一般下场。也不知这块日后捞取军功的敌手,究竟是何等风物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