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V章比例不满50%的亲请二十四小时后来看正文旁人回道:“容姑娘身份不低, 太后毕竟得给容太师一个交代。”
那人不以为意耸肩,容太师固然位高权重, 但要让太后亲自给交代的人满周朝也没几个, 究其原因还不是容姑娘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不同。
这种私下议论在宫中从不缺乏, 只要不传到明面上或太离奇,太后是不怎么管的。
众人议论的主角早已进入酣眠,所卧睡榻正是在太后寝殿。
寝殿四角摆置三足柱,柱上各燃数支红烛, 榻尾悬了一盏莲花琉璃灯。灯火笼笼,朦胧间太后半面轮廓隐隐绰绰, 另一半掩在暗处, 神色不明。
太后年纪不轻, 华发半生, 平日极有威严的凤目半垂,目光停在榻上锦被,锦被微微拱起,掩住了不过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缎发如墨淌入烛光,卷翘浓黑的长睫随呼吸缓缓起伏, 额头布了几点细小的汗珠。
太后许久未动, 李嬷嬷余光瞥去, 便知主子定又陷入了回忆, 她陪着静默半晌, 待有人上前耳语几句才轻轻咳了咳。
太后立刻回神, 双目清明,半点不像深夜未眠的老妇人,她掀了掀眼皮,“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李嬷嬷没说半句废话,“主子所想不错,但暂时还不知是哪家。”
“嗯。”太后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没料到那些人真敢拿幼宁作笺,稚子无辜,亏他们想得出这招,“明儿早朝前,哀家得要个结果。”
“是。”说起来,李嬷嬷也觉得榻上的容姑娘被牵扯进这些事有些好笑。
容姑娘和太后并无亲缘关系,只因是平江王的外孙女,这才得了太后青眼。
其他人看不懂太后这宠人的新法儿,但不妨碍他们因此试探。要知道太后掌权多年,能找出她的喜好还真不容易。
今日容姑娘进宫,不小心污了衣裳换了身常服,随后便因这衣裳被认错差点抓到天仪宫去,背后之人做得可真是毫不掩饰。
若不是十三皇子碰到后出手相助,容姑娘此时就不只是受惊那么简单了。
思及此,李嬷嬷精神一振,低声道:“主子,今日是十三皇子帮的容姑娘。”
“哦?”太后有些意外,在心中翻起这个孙儿的面容,发现居然记不大清,再一想才记起十三不过是个没有外族又生母早逝的可怜皇子。
孙子有十几个,太后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她摆摆手,“明日备份赏赐送去皇子所,若有什么小事,也一并应了。”
李嬷嬷答是,又听太后道:“算了,明日让容夫人进宫吧,哀家也不好总留着她女儿。”
明明不舍得很,李嬷嬷了解主子心情,犹豫了会儿还是道:“过几日就是圣上寿辰了,反正还得进宫,与其让容姑娘舟车劳顿,不如在宫中多待几日?”
这话当真说到心底,太后只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
囫囵一夜,太后只歇了两个多时辰,第二日上朝时依旧精神奕奕,还打回了几道折子,当场斥责了回京不久的吴将军,骂得他一脸茫然又火气横生。
下朝后吴将军四处打听,这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当即气得要骂娘。宫廷侍卫不归他管,领头的是他亲弟弟,难不成现在还流行兄代弟过了?
一些人对他同情不已,但也不敢开口,谁让他撞枪口上了呢。
太后当初能让先帝留旨垂帘听政,当然不是普通妇人可比。
先帝英年早逝,驾崩时才不到三十,与皇后感情甚笃。先帝为独子,病逝前又只得一个子嗣,其生母是个卑微宫女。
不过事至此,身份高低已然不容追究。当时小皇子才六岁,所以先帝留下两道旨意,一是传位于小皇子,二令太后听政,并立了几个辅政大臣。
辅政大臣俱是忠心不二,但架不住那位小皇子不争气,资质平庸不说,性格尤其怯懦,在太后面前根本不敢说话。待到周帝二十及冠,众臣都想着太后该退居后宫了吧,谁知周帝唯唯诺诺道“朕政务尚疏,离不得母后”,让太后留在了朝堂。
这一留,就是二十多年。
熬死了几个辅政大臣,周帝又沉迷享乐不管世事,如今的周朝就是太后的一言堂。
想到这些,一些朝臣就郁闷不已,但如今就算有再多不满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好在太后并未让自己族中的女子为妃,也没有大肆提拔族中子弟,加上怎么说都还有周帝这块遮羞布,如此一来,只能任其势大。
反正等太后去了,大权还是得落回皇家。他们要做的,就是从这十几个皇子当中押宝。
众人的心思太后不能更了解,但她没那个闲情理会,操劳大半辈子,如今她准备随着自己心情好好享受这最后几年时光。
太后伸手招来在窗边赏花儿的小姑娘,含笑道:“幼幼喜欢花儿?”
“喜欢。”立在身前的小姑娘唇红齿白,浅浅的笑容如弯月,便是简单两字稚语也让太后身心舒畅,“宫里什么花儿都有,好看的、名贵的、稀奇的,想看什么有什么,幼幼留在宫中陪哀家好不好?”
太后笑语诱哄,小姑娘苦恼地思索许久,还是道:“在宫里不能看到爹爹娘亲和哥哥。”
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完全不明白自己拒绝的机会在他人看来多么难得。太后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幼幼还记不记得昨天差点把你抓走的那几个坏人?”
小姑娘点点头,仰眸望去,“太后娘娘抓到他们了吗?”
“抓到了。”太后一笑,“还狠狠罚了一顿,幼幼想不想再罚什么?他们吓到了哀家的幼幼,真是坏得很。”
对着这五岁大的小娃娃,太后连语气都迁就着,边笑盈盈剥着贡桔,仿佛小姑娘想怎么处置那些人都行。
但小姑娘很快摇了摇头,“已经罚过了,太后娘娘让他们下次不要再找错人就好啦。”
天真如她,还以为太后的罚人是让他们饿几顿肚子。
“嗯?”太后神色不变,“幼幼昨天不是还被吓哭了吗?”
“娘亲说得饶人……唔……”话到一半,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卡壳了,太后会意接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嗯嗯。”
这句话何其熟悉,太后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多年前那句温润的话语,“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
她目光沉下,挥手让小姑娘出去玩儿,默了半晌道:“和他当真像极了。”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故时好友平江王,唯一能听懂的李嬷嬷笑了笑,奉上一杯热茶,“谁说不是呢。”
直到小姑娘真正到了花园,静观了许久的系统才敢开口,【幼幼,你真的不想留在宫里吗?】
小姑娘奇怪回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啊?】
系统一时沉默,不知该怎么解释,事实上,这种情况自从它绑定错了宿主后就经常出现。
因为宿主实在太小了。
它第一百零一次埋怨当初的投放员,也不知设定投放点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时间错了,连人也错了,它居然绑定了个才刚出生的小娃娃。
不要说做任务,连它的话这小娃娃都听不明白。偏偏系统不能解除绑定,和上级报备后只能耐心等待,等待这小姑娘能理解它意思的那一天。
好在度过了生无可恋的五年后,小宿主总算有了基本的理解力和行动力,昨日更是在系统的特意安排下和任务对象十三皇子有了初次接触。
想到这里,系统恢复了些许元气,它之前在太后身边时不怎么敢开口,更不敢教导小宿主怎么回话,生怕被那位看出什么。但如今仔细一思考,能够被掌握整个周朝生杀大权的太后另眼相待,未尝不是做任务的契机。
【幼幼……】系统语重心长地开了个头,就发现它的小宿主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力,开始欢快地各种扑蝶。
……
看着小姑娘天真懵懂的眼眸,系统再度生无可恋,它这小宿主……真的能完成任务吗?
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姑娘果然很快被她哄去,两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起来。
秦芊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十、十三舅舅。”
燕归淡淡“嗯”一声,面色不显,秦芊就是觉得他似乎有些不悦。
至于这不悦之处,她用脚想也知道定是嫌自己打搅了他和容姑娘相聚。
都怪这林棠,秦芊闷闷不乐想道,她脸皮薄,本就一直觉得要寻个好时机在舅舅面前留印象,如今被这么一搅和,哪儿还能顺母亲的心意那般亲近呢。
不满间,秦芊听林棠笑道:“原来今日是幼宁妹妹生辰,怎么不早些说,我连个贺礼也没备。”
秦芊登时像得了赦令,忙拉过林棠,“容姑娘生辰,当然要备好礼,正好东街有家玉器铺,林棠,我们去看看。”
她话语强势,根本不容林棠拒绝,囫囵间就将人扯走,惹得幼宁奇怪地看了好几眼,有些可惜道:“幼幼还想和棠姐姐一起玩儿的。”
“下次。”燕归重新牵住她,根本没将这小意外放在心上。
长于深宫,什么样的手段燕归没见过。林棠伪装得不错,至少未明面显露出她得目的,但眸底深处的急切仍被燕归察觉。
那种带有欲|望和野心、并将他视为目标的眼神,他十分不喜。
林氏早已没落,全靠林老夫人和太后那一层浅浅的亲系勉强维系尊荣,林棠有此举他并不觉奇怪,但也毫无兴致。
自从太后隐隐显露出要扶持他入主东宫后,这种目光早就数见不鲜。
不过一个多时辰,幼宁已玩累了,被燕归带去一处临江茶楼。
茶楼建有三层,按来客品阶而分,燕归本欲落座第二层,却有一青衣男子迎下,“原是贵客莅临,十三公子,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下?”
男子年近不惑,两鬓略灰,眸带精光,一副标准商人模样。
燕归颔首,他数日前见过此人,名王乾,王乾为皇商,属某位朝臣远亲。
士农工商,虽以商最为卑贱,但王乾所图甚大,如今资产遍布周朝,拓及南北两端,不说周朝首富,跻身前三之列定没问题。
对于有能之士,燕归向来欣赏。
王乾态度谦恭,即便只是对着一位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亦进退有度,令酒楼管事仆从皆侧目,不知这少年究竟何许人,让他们东家如此小心。
王乾将一行人请到三楼厢房,香江临窗,白瓷缀案,淡烟袅袅。
幼宁一眼被白瓷瓶中所插桃花吸引,欲伸手去碰,王乾笑道:“姑娘可莫乱碰,这是夹竹桃,颇有毒性。”
他偏头呵斥道:“怎么将这种东西摆在厢房,去换了。”
管事又对小二叫唤,白瓷很快被撤下,换上一盆色彩妍丽的金桔,颗颗饱满,鲜艳欲滴,最是受小孩儿喜欢。
石喜心笑,商贾就是眼利,几个对照下便看出只要讨得容姑娘欢心,他们殿下也就好哄了。
王乾命人送上茶果点心,无不精致美味,比宫中御厨也相差无几。
看出燕归待这小姑娘不凡,王乾识趣地没问要不要让人起乐,先伺候好了幼宁才道:“小店简陋,还要多谢公子肯赏脸,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喜好?让他们去做便是。”
“不必。”燕归啜了口清茶,“王主簿客气。”
王乾捐了个挂名小官,他似有心入仕途,所以如今很少亲自出来谈生意,大都由各管事代劳。
他了解十三皇子寡言少语,闻这算得上和气的语调笑得眯眼,“应该的,公子今日出宫可是为这桃花节?若是如此,在下也算了解,还可为您解说一番。”
二人由此打开话场,一个心存讨好,一个有所预料,氛围不算冷淡。
燕归虽得太后属意,没有母族支持始终是他的硬伤。王乾闻风而入,有心想以富可敌国的家财助他一臂之力,话语间也将这意思表露无遗。
押宝本就要下得了决心,跟得迅速,王乾自觉从商多年,这点眼力和决断还是有的。
就算败了,他也可以白手起家、东山再来。
暂时没人陪幼宁,她也不觉孤单,一人在小凳上自得自乐,乖巧模样让燕归眉间流露笑意。
他刚才还在思考王乾话语,转眼瞧见小姑娘,顿时想起不久之前与容云鹤的约定。
容世子所言不错,既然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无从退后,当然就要迎刃而上。
脑中忽然浮现多年前和婕妤独自垂泪的模样,燕归忽然发觉,其实他的母妃与幼宁十分相似。二人皆天真、柔弱,不同之处约莫在于,母妃历经世事而绝望,而幼宁还未受尘埃沾染。
从前他无法保护母妃,日后他不想再无法守候面前的一片净土。
燕归轻轻吐出一句话,王乾先是怔住,随后大喜,暗暗作了一揖,随后朗声笑道:“与公子相谈果然甚欢,乾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