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永远的青春记忆
“嗳,”马林西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说照相馆来拍照片的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啊?”
“什么拍照片?”邢悌友闪到一边的树林里,扯开裤子,对着割胶碗里撒尿。
这片制种田是在小丘陵的沟底。沟外的小山坡上面是橡胶园,橡胶树的下部都挂着一只接收树胶的白色小碗。早晨,割胶工人将伤口的表皮割去后,乳白的胶水就顺着伤口滴到碗里。将胶水收集起来晒干,便是十分珍贵的工业原料天然橡胶了。
说到橡胶树,它可是改变世界的重要力量。
一百五十多年前的某天,英国植物学家理查德·斯普鲁斯来到巴西。他在热带雨林里发现一种树皮光滑平坦的小树,开着黄色的小花,用刀割开后流出白色黏稠的物质,于是带回英国,种植在皇家植物园里。一八二三年,一个叫麦金托的工人不小心将橡胶汁弄到衣服上,意外地发现它有防水的功能,于是用它造出了世界上第一件雨衣。一八八七年,约翰·博伊德·邓洛普在帮儿子修自行车的过程中来了灵感,用橡胶发明了充气轮胎,后来在修车的实践中,又将轮胎做成可以拆换的,由车主自己修理,并于一八九一年申请了专利。从此,人类对橡胶的需求急剧上升,整个世界也就“转”了起来。然而,巴西的橡胶产量即便是达到了生产的极限也无法满足需求,于是,英国人把橡胶引种到了东南亚。到一九零零年,英属殖民地橡胶树的种植面积已达两千公顷,后来的十几年内,又扩大到四十万公顷。曾占世界橡胶产量百分之九十八的橡胶源地巴西,现在的产量仅占百分之五了。
很快,割胶碗被邢悌友尿满了,顺着树干流到根下。“噢。你是说冲坡照相啊。”他这才忽然想起。
“不是说这个星期来的吗?”马林西说着,也学着邢悌友朝着另一棵树的割胶碗里撒尿。
“今天星期几?”邢悌友提着裤子抖了两下。
“星期四。这个星期不来的话,下周开始收割就拍不成了呢。”马林西有些担心。
这事是两个月前去半坡赶集时,马林西专门跟小街上一家照相馆约的。
马林西带来许多加速世代的小品种,有棉花、有水稻,平时虽说都有详细的田间观察记载,但能在结实收获前给有苗头的植株拍张照片,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这便于观察分析,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说,把这里的风景拍下来,带回去也是十分珍贵的纪念啊。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山。
“老邢啊。你们真是大方啊。没有麻雀也把机子开这么大音量?”高会计大声招呼着,后面跟着一个挎相机的中年男人。
“哟。是仇师傅嘛。以为你忘了我们呢。”邢悌友连忙接过话头。
“怎么会呢。这几天太忙了,育种队家家都照,哪忙得过来呀。”仇师傅说。
“高会计,你们熟悉?”马林西见她跟照相师傅很随意的样子便问。
“什么熟悉。他是我表哥。”高会计神气地抛了个眉眼。
“走吧。看看怎么拍。今天要拍完,明天我还要到黎场去拍呢。”仇师傅催。
“先去队部吧。季局长说是要拍集体照呢。”邢悌友说着,扭头往回走。
回到队部。听说照相的来了,大家像过节一样高兴。
没等领导安排,就围着仇师傅你一张我一张地拍了起来。
有以宿舍为背景,有以尖峰岭为背景,有的站到椰子树下,有的倚在香蕉树旁,摆出各种姿势和造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内心的喜悦与幸福溢于言表。
“喂喂喂,仇师傅别拍了,杨县长叫先拍集体照呢。”邢悌友急匆匆从队部里跑出来,又朝准备拍小合影的马林西说:“你们先等等,去站队拍集体照。”
“快点快点。最后一张。”马林西与胡龙标并排站着,不停地催促忙着对焦取景的仇师傅。
季副局长去半坡办事还没回来,程厚伯站长招呼大家拍集体照。邢悌友忙前忙后地负责整队,范光杰、姜思贵忙着搬凳子,杨副县长亲自出马去请大队、生产队干部。
就在一切就准备就绪的时候,季副局长踩着自行车回来了。他把车子在宿舍门口支好,右手撩起汗衫下摆往脸上揩了把汗,径直坐到前排中间留着的空位上。
季副局长刚坐下,仇师傅大声喊到:“大家注意啦,看镜头。好,三——二——一”。揿下了快门,河东育种队员和大队、生产队干部被定格在风景如画的椰林前面。
接着,马林西又先后在制种田里,小品种试验田头,铁路上,大铁桥下,请仇师傅为他们留了影,还特地戴上当地人的那种越南式草帽,赶着牛车拍了一张,又拿着扁担,有点像是奴隶造反的样子拍了一组镜头,又给几个有苗头的水稻小品种一一拍了照,这才心满意足地罢休。
第二天,马林西、许峰、姜思贵几个,还把柯瑞英、柯那英几个女联络员约到半坡照相馆,正儿八经地拍了一个小合影。柯美英诊所里有患者看病走不开,后来在育种队离开前,也把自己珍藏的几张照片分别送给几个要好的育种队员,马林西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马林西一直珍藏着那份永不退色的青春记忆,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