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看电影时小动作
太阳还没下山,育种队门口的打谷场开始热闹起来。
放映员开始忙碌地架电影机,挂银幕。孩子们有的围着电影机转,有的在场上撒欢,社员们开始陆续将家里的凳子、椅子搬到场上,从前往后,一排排地占领阵地。
马林西刚从外面回来,场上就排下一大片了。仔细一看,就瞧见了十分熟悉的那张矮凳。虽不长,却宽厚,坐三个人嫌挤,坐两个人嫌宽。柯美英曾告诉他,那还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古物,比她爷爷的爷爷年纪还长呢,少说也有上百年历史了吧。
太阳西沉,晚饭也吃结束了。
育种队员们忙碌着洗漱,收拾,准备看电影。老人,小孩开始陆续进场,稀稀拉拉地很快坐下了一大片。高音喇叭里响起铿锵有力的京剧片段,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沙家浜》中的“智斗”这场折子戏。对于他们来说,戏里的每一句唱词,早就烂熟于心。于是,一边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跟着喇叭里的唱腔哼起来。
天完全黑了下来了,场子上已是黑压压的人群。
马林西看好柯美英坐的方位,很快挤了过去。
“这么迟啊?”柯美英嗔怪。
“不是还没有开始么。”马林西嘻皮笑脸地说。
“都有几个人想过这凳子了呢。”柯美英说着,从口袋里捏出两只槟榔,慢慢放到他的手心,轻声说:“给。”
“哦。谢哈。”马林西朝她会心一笑。
放影机旁的电灯突然熄了,伴随着悠扬悦耳的歌声,银幕上推出了三个大字的片头——刘三姐。
“又是《刘三姐》。”马林西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像是跟柯美英说,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
“看过几遍了?”柯美英问,双眼仍紧紧盯着银幕。
“你呢?”他反问她,眼睛虽盯着银幕,余光却悄悄看她。
“记不清了。”
“哦。了不得啊。”
“你看了几遍?”
“第四遍。”
“不喜欢么?”
“那会呢。当然新片子更好。”
“你们在这时间不长了吧?”
“早着呢。至少一个半月唦。”
“不就是几个星期吗。”
“嗯。”马林西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邀请你到我们大陆去玩玩?”
“哎呀。折死我啦。没有这种福气呢。”柯美英说着,还故意耸了耸肩。
“这有什么啊。很方便的嘛。我们三十几个人,一人招待你一天,还一个月呢。”他头往她那边靠了靠,因为有电影的声音掩护,别人是无法听清他们谈话内容的。
今夜是农历二十,天空没有月亮,夜黑得很,既然看不见,那么夜幕就可掩盖许多小动作。
“给。”柯美英趁着夜色,又将一枚橄榄悄悄塞到马林西手里:“喜欢吗?”
马林西接了过来,顺势捏住她的手,一语双关地说:“喜欢。”
柯美英没有接马林西的话,手也没有从他手里抽回,依然看着她的电影。
突然,电灯亮了,几乎是同时,他们都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嗳,有个消息你听说没有?”柯美英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
“什么消息?”马林西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据说马上要恢复高考了。”她一本正经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驴年马月呢。”对这种谣传,马林西总是一笑了之。
“哪儿呀。就在最近这些日子。”柯美英若有所思地说。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马林西问。
“想试试呗。”柯美英轻声说,悄悄将右手碰碰马林西:“拿着。”
马林西顺手将那只手捉住,她没有缩回,任由他这么握着。顿时,像有一股电流通遍全身,血管里的血液迅速翻腾起来,手心里有丝丝的汗在沁出,那只被他握住的纤手,肉嘟嘟的,暖暖的,像蒸笼里的热馍头一般,渐渐地,有些发烫起来,这一刻,他沉浸在无比曼妙的激动与甜蜜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俩谁也不说一句话,双眼似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银幕,事实上,又都用眼角的余光在交流,电影的画面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随着电影里的欢笑声,人们也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原来,那一帮男青年对山歌时,输给刘三姐啦。趁着全场人的骚动,马林西顺势紧握了一下手中的玉指。柯美英嘴角朝他一牵,轻轻挣脱出来,捻了一下他的小拇指,说:“刘三姐真厉害。”
“这是演电影。”没等马林西说完,电灯亮了。
电影散场后,可马林西心里放着柯美英的电影,一直没有完,直到迷迷糊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