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深知父亲不会凭空捏造事来,因此也听得是懂非懂之际,也不及问父亲何出此言。因此站在桌旁,也只得听从父亲说得如此之事,一时难解其意。
再说唐世勇在队里担任治保主任之际,与彭小致有个一面之缘。只因当时只要有些文化的人都各自升迁高职,而独唐世勇因一些重要事情而耽搁下来。但一直以来,唐世勇并不想在地方**之间有所出息,只想呆在农村之地,遥望着抻手不及的天际与那漫花丛中翩翩起舞的飞蝶也就知足了,还有那梦想中事业,世代以来雕琢而未能成功的梦想,在心中此起彼伏。
老茶亭是官府过住人员歇脚品茶之所,建时年代久远,但其汉唐风格遗迹依旧保存完整,虽历经朝代更迭,却依然风貌古朴,**空阔。选址讲究,当道而建,择泉而居,背靠山岭荒坡,野茶遍地,采吉方便,随手清泉相煮,芬芳扑鼻而来,和着凉爽的风,轻拂而过,顿时沁人心脾,舒心爽意。历代过往官员,停马下轿,打歇品茶,一坐就是一二个时辰,要不紧急公文在身,懒得动身催马上鞭,夏凉而冬暖,泉水透心凉爽,煮水调配屋后茶叶茶仔,清宜养气,顺心提神。
老茶亭世代**官员供奉,汉时谓之亭长之职,虽官微职小,权限可量,然而是**过道要塞,镇守南北要冲,过往人员盘问,公文相送差役日久相识,过往甚密,相带城内极品酒类,与本土食养鸡鸭柴火灶煮食,调以山泉之水,或时常从渔船上购得资水青鱼,鳜花鱼,黄斗动鱼,只需清泉水一煮,鲜极味美,与当差者及亭内几员随丛相食,酒过半酣,城内之事也略知半晓,朝庭官衙平常之事未有不晓的,相识一场,不料二三日,又忽返回转身,相托事宜尽皆办妥,虽都是下级官员,却也是一官半职之能,在山野荒岭之内看来已是呼风唤雨之辈了。见之官帽,言必官腔,坐姿官相,行而马匹,公文在身,奉禄连连不断,岁岁福妻荫子,讨口官饭,一跃而居府衙之内,世居衙门左右,一连攀任,裙带之亲,后世之福。因村人乡下老妪村嫂必唤官爷相称,俯首相让而过。亭内官员相讨过往差役之托,欲拉好接交儿女亲家之事。官官相护,一荣俱荣,亲上加亲之交,世代秦晋相连,世后相枕黄土,眠睡九泉,视后代子孙俊士步步高升,此代相守亭内之职,为后辈抛砖引玉之事,做基石之底,愿后代无穷无尽加官进爵,誉之公卿之类,也九泉含笑。
可如今这老茶亭,已失了久远时代的需要,当今成为大队办公之场所。彭小致刚刚三十出头就被选为副大队长,只因谈吐自如,写算更是了得,文武双全之辈。
这月中,彭小致要去大山林场主持会议,相陪的还有几个大队的干部。一路相行,逢水过桥,遇山开路。走了一身大汗,衣背已经湿透。到时已近黄昏,晚上开始做报告,彭小致这时方想起做报告文件忘记带了。晚上七点时分,会议很快开始,大家非常担心,这报告做不下来,工作完不成,大伙都得碍上级领导的批。大伙儿都急了,为彭小致拧了一把汗。这时会议开始,只听得会上响起了掌声。这时彭小致谈起了森林的现状,谈起了森林改革与发展,谈起了森林的经济效益等等。全篇报告彭小致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会后,有关同事找到他,报告文件是如何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的。彭小致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内容简单,方便记忆。”就几句轻描淡写的话把大家担心的事,一下子就推得一干二净。
第二日,彭小致与同事们一齐下山,途经小苍山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抬头不见天,树木丛生;路不见路,芳草萋萋。正要行走,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几个人来,横在路中间,拦住了彭小致和几个同事的出路。彭小致见得如此,没想到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还有土匪横行。抢到自己的头上来了,这还了得。于是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在此地装神弄鬼,还不与我如实招来。”只见那帮人里面有个带头的说:“你是谁啊?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这里可不是你的大队部。”彭小致怒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了。为什么还不让路,抢劫国家公务人员,可是罪加一等。”那个带头的说:“抢的就是你们,看你们往哪里跑。”彭小致怒不可言:“那要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好个毛贼,有本事上来拿啊!”彭小致是学过功夫的人,又恰值年青气盛。与那个带头人打了起来,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彭小致拳打脚踢,动作敏捷。谁知那一伙人,一拥而上,加之人多势众,很快把那几个同事制服了。彭小致虽然有几下功夫,但终敌众我寡,支持不住了。又因那帮土匪拿出刀子逼着同事,叫彭小致住手,说:“还不住手,我们就动刀子了。”彭小致回转身看时,见大势已出,便停下手来,任由那帮土匪把身上的粮票和钱财拿去。大队干部被洗劫一空,那帮人得手后于山林之中逃脱,一时不见踪影。想查一时也不得头绪。彭小致气得嗷嗷直叫,一时也记不住他们长相如何,不知从哪里查起,只记得他们不操本地口音,中等身材。回到派出所只得报案,说了大概模样,发生才几个小时的事情,也不甚太了解。因此此事一了百了,查了一年半载也就杳无音信。
彭小致回到办公地点老茶亭,开始了他的日常工作。这天来找他的妇女不少,只要彭小致在老茶亭办公。总有三五个来找他,彭小致也不嫌麻烦。只是近来工作很忙,没时间搭理她们。但是再忙再累彭小致也要抽出点时间来陪陪她们。姑娘们想吃糖吗?彭小致从口袋拿出糖来,一一分送给她们。这是彭小致出外主持会议的时候从会场带回来的。这时妇女中有位叫李小娥说道:“大领导,今天又给二颗糖来哼骗一下小孩子吧!”彭小致缓缓的回应道:“有糖吃还不好,那你们还想吃什么啊!”李小娥笑了笑回答道:“当然是山珍海味呀!你弄得到吗?”彭小致正在算账,双算盘算数,一进一出。听得李小娥在说话,回答道:“小娥啊!我们这里离海远,海味是弄不到,但是山珍随时可以搞到。你想吃,哪天帮你打只山鸡来给你们吃。”李小娥马上回答道:“大领导说话可要算数。”彭小致匆匆缓缓的回答道:“算数,当然算数,哪天来保证你们有吃就是。”
人一旦有权有势,总是有人来巴结,捧包送礼的不计其数。如若意志不坚定,制度不严格,一世的前程很容易栽倒在此地。这些送礼包的人,似如大树上的蚂蚁,虽然摇不动大树,但是可以把大树咬得千孔百疮。一旦有朝一日大风大雨来临,大树经受不起狂风的摧残,必将崩倒。也似一个道理。权力是圣洁不可沾污的机构。她是人类世世代代以来,用鲜血与生命捍卫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宝座。几个个朝代以来,雕人令雕了一代又一代,雕了一朝又一朝。无不因为朝代滋生蛀虫,导致权力崩析离兮,最后导致分崩瓦解。历史在重演,社会在演变。已经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事情了。
彭小致一直把姑娘们的事情放在心上,这天见得猎人李洪雪路过老茶亭,便说起此事,说道:“老李,近来可好。”李洪雪见得大队干部亲自与自已打招呼,心情异常高兴,马上回话道:“哎呀,领导同志,辛苦了,有何吩咐。”彭小致听到李洪雪这么客套,便说道:“你是打猎高手,如果打到什么山珍野味,麻烦你给我们送过来,我们这里的干部想尝尝鲜。到时算点钱给你。”李洪雪见得大队干部要吃,哪敢收钱。只是说:“大队领导要吃,送几只山鸡野兔过来就是,哪敢收你们的钱,你们可是我李洪雪的父母官啊!”彭小致见得如此,说道:“钱要给你的,只是多少是个意。你也靠这门手艺讨吃啊。”李洪雪见得如此,便说道:“不用客气,以后有事还得麻烦你们,到时再说吧!”彭小致见得李洪雪如此客套,也不多说,只是说:“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是。”李洪雪见得如此,非常高兴。心想能结上如此领导,也是三生有幸。便与彭小致客套一番。背着鸟铳直往大深山而去。
彭小致回到老茶亭办公场所,冲了一杯茶,其味甘甜。今天的数已经算完,躺在办公椅上,稍许放松一下。正在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听得有人在外面喊起。彭小致翻身起来,走了出来。见得是李小娥,便笑着说:“你来得早啊!”李小娥见得彭小致如此说,便不高兴的说:“嫌我来早了吧!”彭小致见得姑娘生气了,马上改口说道:“岂敢,岂敢。我只是说,你来得早些,我们可以多聊些话。此时二人正在走廊上说着,却正巧见得李洪雪扛着几只山鸡和几只野兔过来。彭小致喜从心来,哪有这么碰巧的,便拿了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备着中午菜了。连忙向李洪雪道了声:“多谢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李洪雪听了此话,心下非常欢喜,说道:“我就不打搅你了,先走了。”彭小致和李洪雪打了个招呼,就忙着和李小娥聊天去了。
这天中午,彭小致与李小娥吃了山珍野味,果觉得是美味可口。彭小致身为大队干部,每天找他的人不少。开始时,公正无私,处事利落,深得众人折服。后来由于来找他的人多了,日常开支也逐渐增大,再不贪点财务,拿点群众的礼品,连中午饭都供应不起了。彭小致左思右想,一时心乱如麻。公正与贪腐在他头脑中交织着。凭着自已每月那几十块钱的工资,与那每天客流如潮的开销,反差太大,不得不从国库里拿点好处费,以滋补亏空。
彭小致为了与李小娥结婚,一时无钱操办,深深感觉到世道的艰辛与无钱的无助。后来在领导干部的缀合下,办了个简单的婚礼就算了事。但也开销不小,动了彭小致的根本。为了填补亏空,不得不从大队里面拿些出来,以助危难之时。可是好景不长,上面工作组下来检查工作。彭小致惊恐万分,想与工作组处理关系,送些礼品都被拒之门外。几个月后,上面下来了通知。彭小致受到了处分,开除党籍,开除干籍,被休养在家。彭小致从此一落千丈,过着与普通民众一样的生活。
这事早就传到唐世勇的耳里。其实以前的种种作为,唐世勇尽皆知道,只是起了一种猜测之心,彭小致可能官运不长,或将罢官。果不出唐世勇所料,得到如此下场,也是因果报应吧。想当初,彭小致也是一个有为青年,不想几年时间内堕落成一个贪腐之官。权力当真是个好东西,能呼风唤雨,能起死回生,能众人追随。但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一个招虫聚蚁的地方。一身官服在身,就要想着为老百姓办事,为人民谋福。如若不然,定会污垢越积越深,蛀虫越聚越多。到时如何死,还不知晓。
唐世勇清晰的认识到了为官的危害,于是从此远离官场,进入普通民众的黑道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黑道即白道,只是相对而论而已。只有世代忠心耿直的人,一心一意为人民,为百姓操劳的人,才有此荣耀。黑道里没有功名利碌的诱惑,没有人情事故的追逐,没有人淡如水的社圈。只有赤胆忠心比试,只有团结如铁的誓言,只有忠心耿耿的效忠。彭小致虽然不是忠心之后,但是经过几代人的血脉溶合,已经初步形成了爱国为民的思想。唐世勇想试探一下他思想觉悟有多高,看看他的思维性质有多深,忠心程度有多硬。
这是一个施肥的季节,这天唐世勇出田里担粪施肥。路经阳田界,见得彭小致也在不辞辛苦的担着粪往老冲而去。唐世勇跟在后面不远,彭小致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便反过头来看了一眼,只觉得汗水不停的往下滴。只得在中途暂做休息一会,见得是唐世勇来了。便喊话道:“老唐,先休息一下,免得累坏了身体。”唐世勇力气足得很,本来不需要休息,见得是彭小致,便有心休息一下,聊聊家常,说说理想与抱负。唐世勇见得彭小致虽回家务农,但官者气质没变。心想:这么大的打击,也没使他垂头丧气,也足见此人意志之强。于是问道:“老致,这一次把你下放到农村,重新务农,你有什么想法呢?”彭小致抬起头来说道:“回家务农没必比在大队当官差,生活还照样过得好好的。”唐世勇见得再这么问下去,也是徒劳口舌。于是二人各自点燃了一支老旱烟,默默的吸了一半。彭小致便开口说道:“老唐啊!其实也不想落到这个地步的啊!起初当官的时候,雄心勃勃,也想为大队,为国家建功立业的。只是后来来往客人甚多,那一点点工资本不够用,又因此时思想开了小差,为国效忠的思想不够稳定。一时被那帮人捧昏了头脑,才致于落在这个地步。”唐世勇见得彭小致吐露出了心声,只是说道:“当官难,当清官更难,当个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官,真是难上加难。”彭小致见得唐世勇说出了当官人的心声,当真两眼汪汪,泪水直在眼眶内打转。于是说道:“一念之差,断送我大好前程。本不该如此收场,却落得如此下场。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只有振做起来,得把个生活日子过好才行。你也是个当过官的人,应当知道其中苦楚。”唐世勇见得彭小致导出了真情,于是说道:“老致不愧为副大队长,思想总是能转过弯来,能屈能伸,能上能下,真是个社会不可多得的人才。”彭小致见得唐世勇如此夸赞自已,当如今是个下了台的人,还如此盛赞,当真的肺腑之言。说道:“老唐,我在台上的时候,没见你如此赞我,却在我下台之后如此捧我,当真是感谢你贵言。唐世勇见彭小致说出如此话来,当真震惊。于是说道:“同是江湖怜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我同病相怜,何必说此客套的话来。”彭小致见得唐世勇如此通情达理,算是知已之交。二人谈得开心,不知不觉中已是下午时分,太阳快要下山了。于是二人担起牛粪快步往田里而去。
第二天,继续担牛粪。二人步伐一致,目标相同。讲起往昔的事情,说起当今的事实。无不让人欢喜与悲愁。几天下来,田里的牛粪已经担满。这多亏了二人的知已之交,情同意合,才这么快把它担完。夕阳西下,余光万倾。唐世勇担着空筐回家,此时四下蛙声一片,虫声争鸣,与斜阳相互衬映着,成形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继珀清晨起来,已是习已为常的事了。见得唐世勇路过走廊,便起身问道:“老唐,何事如此匆匆。”唐世勇见得继珀,便语意心长的说道:“正为一些事情操心,你且不知。如今世道还是不安宁,不知如何肃清,一时陷入两难之境。”继珀一天到晚深在农田之中,不问世事,听得唐世勇一说,不觉心下一惊。心想如今世道比起过去却要安宁许多,却才想起当初之事,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如今想来今日这平安盛世,吃穿不愁,何来苦恼之事,确实不明其理。于是问道:“老唐总是担忧天下之事,其心思遥远,眼界宽阔,不似我等井底之蛙。几时听得你的一席话语,顿觉茅塞顿开,一时豁然开朗不已。”唐世勇听得继珀说话,顿时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之事,当由权贵者谋之,我等乡下村夫,哪敢妄言谈之,继珀老弟之言实是过誉了。”继珀听得言外之意,听得唐世勇弦外之音,心觉不平,虽同是乡下村夫,却略有不同之处,足见唐世勇之心胸有包容天下之心,时常与之相论,谈及天下之事,唐世勇莫尝不面面俱到,句句在理,分析透彻。继珀深为折服不已。今日见得唐世勇削瘦的脸膀之上泛起一丝难得的痛苦表情,知道又在发生了一件事情,却又不及细问,只得替他担忧着的心,黯然起敬,心内敬佩不已。于是问道:“老唐何故如此操担当今之事,且有劳而无功,只是何苦呢?”唐世勇听得继珀之语,心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内心牵动全身神经,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珀有所不知,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身在世外,哪能懂得其中原由。只是将来你儿子周密长大,便也知其内情之事,到时操劳起来,才深有体会,你不在行情之中,当然不知,也属情理之中。”继珀听得唐世勇一番言论,却实不懂江湖纷争由来已久,也确实不是江湖中人,也难料江湖中事,于是,只能望而兴叹,想想而已。”唐世勇见得继珀无语,也不细加盘问,只是静听周密还在酣睡之中,其声均匀有力,绵绵悠长之声。唐世勇听罢,心下突然安然下来,对着继珀说道:“今日出田里做些什么事?如此繁忙的事情,到死方休,不如坐下来抽支老旱烟再说,要注意劳逸结合,身体可是工作的本钱。”继珀听罢,深觉唐世勇之言一直以来有理,于是也不忙于一时,二人坐在走廊之中,吸起旱烟来,一时烟雾缭绕,沉浸在烟语气氛之中。
若莫一个时辰过去,周密一个翻身,听得窗外之声,有人在细细话语,当即起了床,朝窗外走廊一看,见得是父亲与唐世勇伯伯,便穿起衣服,坐在窗下看了一会书,才知上学时间已到,便吃了母亲婷玉煮的饭菜,一同上学而去。心中一直思念着梦中之事,听得唐世勇伯伯讲的那些话语,甚觉好奇,一时深入骨髓之中而忘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