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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左刀右枪,左右互搏(1 / 1)

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一直以来吴克行事作风和侠扯不上半点关系,因为他缺少这种纵马江湖快意恩仇的豪情。

此刻他热血上涌,只想着和人打一架,不计较得失,不考虑胜败,甚至连对错都不去管,直接冲军破阵就冲向了霍都,这一招直来直去,全无花哨可言,但众人慑于他在重阳宫的勇武,竟无一人敢拦。

达尔巴将霍都护于身后,当下运使手中的金杵便向吴克打来,他本是天生神力,他的师傅金轮法王又因材施教,让他修习的武功特意强化了力量这方面,此刻运使这无上降魔神杵,正是威力无比。

若是早些时候吴克碰到了,必定避其锋芒,现在心情激荡之下却是想着硬拼硬顶,当下右脚一个大踏步,突地向前蹿出丈余,这却是他在刚才跳崖时从浮云步化出来的用法,用来减缓下落之势,此刻用于平地效果更是显著,更难得是直来直去,与这一招冲军破阵并不冲突。

吴克一下子蹿进丈余,便欺近了达尔巴的内侧,右拳冲了出去,这出乎了达尔巴的预料,达尔巴忙腾出一只手来抵挡,拳头相撞,吴克肩上中了一记金杵,身形不由得一滞,达尔巴却倒飞了出去,一臂骨折,身受重伤。

郭靖在草原长大,更经过江南七怪的打磨,从小习练硬桥硬马的功夫,力气本就大,但若要与达尔巴比还远远不够。不过后来他机缘巧合吸食了梁子翁所喂养的蛇王之血,就大不一样,那蛇是梁子翁的心血,用人参、丹砂、参茸等药物喂养二十多年。吮吸蛇血,静坐修功之后,便可易筋壮体,养颜益寿,大增功力。

这些全都便宜了郭靖,只是当时郭靖哪知道这些好处,吸食蛇血不过自保罢了,没有静坐修习内力,故而他内力没有增加多少,只是多了百毒不侵的特殊能力。

但是这些血气精华都沉积在身体各处,随着郭靖武功日益增加,力量也越来越大。后来吴克又稀里糊涂地散尽了一生苦修内力,转增身体潜力,力气又增了两分,现在他本力之强,较之达尔巴已经略胜一筹。

但若只这些,要一招败达尔巴还不够,只是达尔巴在重阳宫见过他的勇武之后心下怯了两分,后来临时变招一身力量只能使出五分,这才被吴克一招所败。

武功一道从来都不只是看谁力量更强、内力更深、招数更巧,有时候还要拼心态、拼觉悟。

“咳,咳。”吴克又咳嗽了起来,他本就被慕容玲打伤,后来自崖顶跳下又伤了脏腑,刚才又被达尔巴金杵砸了一记,却是加重了伤势。

忽然有人道:“他受伤了,不要怕,大家一起上。”

若他能保持无敌的形象,众人震于他的武力,怕是最后也只会选择退去,但见他受伤,都冒出“此人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当下就有几个汉子使着枪械棍棒攻了上来,几个时辰以前面对这种多人乱攻他必会手忙脚乱,但此时他已然不想活了,当下调整身形,拼着受人一刀,运使空手入白刃的技巧将一柄红缨枪夺了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长枪,只觉得果然比大树顺手,枪尖一挑,快速收发,当下刺死一人,精神一振,将一路军道枪术施展出来,此时小龙女的琴声更转激越高昂,似有杀伐之意,让人不自觉想起金戈铁马,只听得吴克血脉贲张,不由得大声喝道:“你要战,便作战!”这几字运足了气力,只听得四周回声作响。

众人见他有如食人猛虎一般,竟不敢向前。他见无人上前,径自提枪前冲。

有宋一代,军中最为着重枪法,近如岳王爷岳武穆,北宋名将如杨业、呼延赞等都是使枪的英雄。

他现在所用的军道枪术是武穆遗书上所载,为军中武学,运使全靠筋骨气力,并无内力与之配合,但与军道杀拳军道刀术相比,虽同带了军道二字,却是实实在在的武将的功夫,乃是马战专用,用之以一对多颇占便宜,吴克膂力甚强,不借马力也是威力无比,但是终究立于平地,使用起来有几分窒碍。他便干脆将一套枪术拆成零散招数对敌,只是这样一来虽然多了些变化,也自凭空多了破绽。

有人窥得机会便要上前,哪知他一意孤行,竟然悍不畏死,拼着受伤也要力毙进犯之敌,众人惜命,一时间倒也奈何他不得。而小龙女琴声中突然夹杂锵锵之音,似是为他助阵。

过得一会,吴克突然觉得压力陡增,却是霍都用右手拿令旗指挥作战,众人不再散乱,而是组成战阵来进攻,互相策应,更有一队人专门在远处扔暗器,一时间飞镖、铁蒺藜、飞蝗石扔得不亦乐乎,他虽用浮云步尽力躲避,更将一杆枪舞得密不透风,也还是中了几件暗器。

暗器一停,众人又来攻,他竟然抵挡不住,只是他兀自坚持。窥得个机会,左手从敌人手里夺过一柄大砍刀来,以左刀右枪来杀敌,南希仁曾传授给郭靖南山刀法,不过吴克可全然都不记得,只得以军道刀术对抗群贼,这军道刀术要简单得多,明显是小兵的武学,刀中八法为,扫、劈、拨、削、掠、奈、斩、突。讲究刀招沉猛,刀法大开大阖,变化较少而威力不减。

正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在刀法中步法极为重要。他有浮云步,内息运行全不用自己操心,在步法上面可是占了大便宜,左刀右枪,以左右互搏之术,右刺左砍,众贼子不曾见过这般打法,当下又有七八个人伤在他手下。他虽也多处受创,仍大呼痛快,酣战不止。

其实他现在很希望自己能光芒万丈地死去,这样就不用再理会心中的烦恼,若是他死后能有人为他流几滴眼泪就更好。但当敌人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总是凭借本能地挺枪挥刀,往往三五招过后,对面那个敌人就被他毙于刀枪之下,紧接着又是下一个对手,而那琴声也是慷慨激昂与之相合。

只是他毕竟身体受伤严重,慕容玲一掌伤了他的经络,他从崖顶跳下又伤了脏腑,与达尔巴对了一拳他也不是毫无损伤,再加上身上刀枪剑伤数十处,还有暗器的伤口数处,全都流血不止,他此刻虽未到强弩之末,却也差不多了。

他本就不是太过坚强的人,若非那慷慨激昂的琴声,还有心底那绝对不要死于这群宵小之辈的想法,在一直支持着他让他不要倒下,只怕他早已放弃。

恍惚中他向左踏了一步,这一踏正好合了琴的节拍,再挥一刀,竟又合了琴韵,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合谁的拍,慢慢他就有所领悟,自己依照琴声节奏挥刀挺枪时,似乎就比较省力。

慕容玲所授的移宫换羽的总诀,乃是以琴理言武,他根本不能理解,因为他五音不全,脑袋里也全无宫和羽的概念,只是慕容玲由浅入深,将其中的变化由外在的招数和内息运行来表现,他才可以理解。只是他头脑再好,也绝无几个时辰悟通这绝学的可能,但在此力竭之时,和着小龙女的琴韵,他倒有了很多的体悟。

他虽早就达到全身肌肉控制自如的地步,但在力量一道的应用却未达高深层次。这自是因为他本力太大的缘故,一个月入三万的人再怎么节俭,日常消费也远比月入三百的人多,这正是力太大,反不知道如何省力的道理。此刻他于力竭濒死之地,对省力借力生出的需求,再和着小龙女琴声,对于移宫换羽的理解反倒达到高深的层次。

恍惚中,似乎有另一个人夺过了身体的主动权,在告诉他,“枪和刀不是这么使的。”枪术中的变化又再减少,变得简明无比,收发之间便取人性命,大有“其节短,其势险”的意味。身形更是均匀,持枪亦端正,更显深沉不露。

忽然琴声陡变,异常突兀,这是由宫调突转变徵,这个转变大违乐理,却是琴音反受他气机的影响,大苦禅师所授的七星飞针精深精微,吴克无意中的动作,使得两人气机通过琴音勾连到一起,这也是小龙女心思纯净,对他并不设防方能如此。

忽然琴声又转为角调,再转羽调,琴韵由低转高再由高转低,居然也险之又险地过去。最后终究是铮的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再过一会,又断了一根。琴声就此沉寂了下来。

而吴克在众人围攻之下,还在坚持,明明下一刻就要倒下的样子,可是就是屹立不倒。

忽听一人道:“不要管这个人了,大家去古墓要紧。”

众人一听不差,大家所来不过是为了小龙女和古墓里的金银财宝武功秘籍,和这人死磕什么?就有好些人飞身往古墓而去。

可是他们愿意放过吴克,吴克却不愿意放过他们,在后面一阵猛刺猛砍,手下难有三合之敌。他是走火入魔,停不下来了,他身体虽是大叔,心里却终究太过稚嫩,来自死亡的威胁,对世界未知的恐怖,怕被黄蓉拆穿的压力,还有对慕容玲的愧疚等等都压弯了他。他此刻精神身体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忽听一人高声叫道:“这是全真教祖师重阳真人旧居之地,快快退出来。”却是全真教众人到了。

吴克这边杀得痛快,忽有一人来阻止他,他左手就一个大劈过去,那人咦了一声,拔剑相应,吴克又挺枪来刺,他所知所学零散驳杂,这一场大战就像一个大熔炉,将之熔炼梳理了一遍,使得招数实用简洁,可这终究是战阵武学,此刻左刀右枪之下与人单挑居然也不占多少便宜。三十多招过去也压那人不倒,当然这也和他此刻受伤颇重精疲力竭有些关系。

这时传来阵阵琴韵。初时也不成曲调,只是零星几下弦响,左一声、右一声,似乎是在调琴,但是声音却清脆爽利,与寒风大雪相应和,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些“簌簌衣巾落雪花”的意味。过得会琴声又响起,只是甚为柔和,温柔雅致,大有安抚亲近之意。吴克自也慢慢安静下来,待他回过神,看着满地的尸首,不知所措。

ps:这几天应该会去打点零工,估计只能保证晚上的一更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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