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确实是学楼一霸。”沙原说,“就算是武功第一的魏渊,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没办法,人家老子是县里的二号高官嘛。”
“刘思友呢?”常乐问。
“老实人一个。”沙原说,“最出名的就是那一身破旧锦衣了,许多人都因此嘲笑他。从我入学楼到现在,从没听说他与任何人起过冲突。”
“老实人遇上了学楼霸王。”蒋里点头,“看来可以帮一帮。”
“苏康是个好色的家伙。”沙原说,“平时和家里有风月类买卖的同窗走得很近,不过最近听说是转了性,好久没去风月场所,没想到却是憋了这么一肚子坏,真是长出息了,竟然设计欺凌良家女子!?”
说着,不由气愤地重重一拍桌子。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沙原望向常乐。“对方可是县丞之子,对这种人,黑手白手都不管用,可得小心。”
他知道常乐不是路见不平转身就走,不平事与己无关便装作没看见的人。
因此,便不由更为常乐担忧。
“他坏了一块玉佩,赔他就是了。”常乐一笑,“原也用不着打打杀杀。”
“这……”沙原怔了半晌,随即笑了:“人智有时而穷,这么简单的事,我却想复杂了。”
正说着,先生至,沙原急忙起身告辞。
一节课上完,常乐和蒋里两人一起找到刘思友。
“带我去见苏康。”常乐说。
“常师弟,你打算怎么办?”刘思友不放心地问。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常乐一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思友急忙摇头,“这里毕竟是学楼之中,我是怕你一时冲动,再因我受累……”
“放心。”常乐拍了拍刘思友的肩膀。
三人一起来到了苏康的学房,刘思友在窗外望去,向常乐指了指苏康。
常乐打量苏康,只见他靠在大椅上闭目养神,身边好几个跟班在一边扇扇子,不由笑了起来:“夏天还没到,就把他热成这样,等夏天到了,他还不得热熟了?”
蒋里一笑。
刘思友却一脑门子汗。
常乐敲了敲窗,屋里的学生们立刻望了过去,苏康没睁眼,他的几个跟班望了过来,跟常乐目光接触,心头一惊,都皱起眉头。
“我找苏康。”常乐冲其中一个说。
“谁啊?”苏康闭着眼问。
“是常乐。”那个跟班小声说。
苏康慢慢睁眼望向常乐,微微皱眉,然后一笑:“原来是常师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窗外还有刘思友,却不动声色,缓缓站了起来,负手往外走。
常乐站在窗边,等他出来站到自己对面,才笑着一拱手:“这位就是苏师兄?”
“不敢当。”苏康淡淡一笑,“我没去拜会大名鼎鼎的常师弟,却让常师弟来见我,罪过啊。”
“师兄说笑了。”常乐笑笑,拉过了刘思友。
刘思友眼中带着恨意,可又怕被苏康发觉,便低着头。
“这不是刘师弟吗?”苏康看着刘思友,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语气不由变得凌厉起来:“怎么,你带常师弟来找我,是有事?”
“有事。”常乐点头,笑着说:“刘师兄说,他跟苏师兄之间有点小小的债务纠纷?”
“有。”苏康点头,“不多,十几万钱的事。”
“也不少啊。”常乐叹了口气,“凭刘师兄家目前的财力,恐怕得还上小半辈子。不过世事无绝对,万一刘师兄修炼突然就突飞猛进了,说不定就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到了那时,区区十几万钱便不算什么了。”
“话是如此。”苏康点头。“但我救他一命,大恩不求他回报,只是让他赔偿我因救他而受的损失,这道理说到天子脚下,也是我的硬些。”
“这话不错,师兄确实硬。”常乐点头。
“你跟他来找我,是打算管这闲事?”苏康问。
“刘师兄求到了我,我总不好不帮忙吧。”常乐说,“十几万钱对刘师兄来说是人生大事,对你我来说,却不过是两张钱票。还请苏师兄给小弟个面子。”
说着,冲蒋里一点头。
蒋里直接拿出两张钱票,交在他手中。
常乐笑着向前而来,将钱票递向苏康。
苏康望着钱票,眉头大皱:“二十万钱?我的玉佩倒不值这么多。”
“多的钱,是替刘师兄感谢苏师兄当时相救的手段。”常乐说。
他不说“大恩”,也不说是“情谊”,而讲“手段”,言外之意,是已经知道苏康做了些什么。
苏康半晌不语,然后沉声说:“常乐,此事与你无关。”
常乐缓步向前,凑近苏康,低声说道:“我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对女人心软。一听说有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得为了区区十几万钱把初夜给个不相识的人,便觉得心里难受。老这么难受,对身体不好,所以,还是得请师兄赏个面子,别老让我难受。”
说着退向后,哈哈一笑,将两张钱票塞到了苏康手中。
苏康面色时阴时阳半晌,终点头一笑:“好,我就卖师弟你个面子!刘思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两清!”
说着,将两张钱票塞入了怀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学房。
刘思友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不敢相信事情就此了结。
“走吧,刘师兄。”常乐拍了拍他肩膀,他这才茫然地跟着常乐走开,直走出老远后,突然全身颤抖,向着常乐便要跪下。
“别这样,被别人看到像什么?”蒋里一把拉住他。
刘思友神情激动,连声说:“是我思虑不周!不过……我真不知怎么感谢师弟的大恩才好……师弟你放心,你的钱我会拼尽全力还上,不管用多少年……”
“不是我的钱。”常乐双手一举,望向蒋里。“他的。”
蒋里笑:“我的钱就是乐哥的钱,就是我们五人社的钱。”
“总之,大恩大德我不敢忘,这钱我也一定要还上!”刘思友流着泪说。“我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成才报效国家,到时若有能力,一定双倍奉还!你们的大恩,我也一样会铭记一生,还要讲给后世子孙听。”
“行了。”常乐大笑着拍了他一巴掌,“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好。”刘思友激动地点头。
“我们回学房了,刘师兄,再会。”常乐挥手,与蒋里并肩而去。
刘思友目视二人背影,一揖到地。
远处廊中,许山皱眉观望,满心惆怅。
事情都推到这份上,苏康竟然也不敢跟常乐翻脸,这事……可怎么办?
常乐与蒋里向楼上而去,蒋里忍不住说:“那点钱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你何苦让刘师兄还?”
“你没听见他的话?”常乐说,“人若想快速进步,必须有足够的动力。简单来说,身后有条疯狗追着,谁都能跑得像匹快马。”
蒋里点头:“你的意思我懂了,不过你打的比方,真是……”
说着,摇头而笑。
“有这四十万钱的债,他便必须跑得像个身后有疯狗追的人一般。”常乐自语般说,“如此,自然能早日成材。”
“乐哥。”蒋里说。
“嗯?”常乐看他。
“你这人真好。”蒋里说。
“滚一边儿去。”常乐皱眉。
“我是说真的。”蒋里说。
“我也是说真的。”常乐说。
蒋里哈哈大笑,往楼梯边上走,凌空一个筋斗。
“你这是翻跟头,不是滚。”常乐说。
“反正动作是一样的。”蒋里说。
楼下学房之中,苏康面色阴沉。
有跟班过来,拿起扇子给他扇,被他一巴掌打飞出老远。
“又没到夏天,扇个屁!”他沉声喝骂,吓得几个跟班急忙点头称是。
“常乐!”苏康眯起眼睛,恨恨念着常乐的名字。
“刘思友!”他又念出刘思友之名,眼中有凶光浮动。
中午时,别人去了食堂,刘思友却径直来到门房。
“又等小仪啊?”看门房的杂役大爷笑着问。
“嗯。”刘思友笑着应声。
“这段日子,第一次见你笑,怎么,遇上好事了?”大爷问。
“嗯!”刘思友越发开心。
正在这时,一个苗条的身影挎着小篮缓步而来。
那是一个十六岁的清秀少女,谈不上有多美,但却有一种清纯气质。
平素没见过多少艳丽女子的男人,或许不会留心这种清秀女子,但吃腻了胭脂的男人们一见这样的少女,却根本无法抵抗。
那正是刘思友的妹妹,刘思仪。
“哥?”刘思仪抬眼,见到哥哥满面笑容,微微一怔。
苏康的事,一直是压在一家人心头的大山,有这大山在,一家人有谁还能笑得出来?
但今日,哥是怎么回事?
“小仪,已经没事了!”刘思友激动上前,一把抱住妹妹。
“没事了?”刘思仪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们学楼新来了一位传奇学子,叫常乐……”刘思友松开妹妹,激动地向妹妹说了经过。
有好心的同窗来提醒自己,说常乐这人既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与县里的大官们有关系,此事,或许他可帮忙解决。
于是自己怀着忐忑的心情,抱着失望而归的准备,去见常乐。
然后,便是仗义出手,便是寥寥数言,搬去大山。
刘思仪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
早些时候,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心,不惜这清白之躯,也要让家人摆脱那可怕的大山重压。
自己不过一介弱民,哥哥却是有美好前途的御火者,绝不能让他因此事而止步于红炎楼。
她打定了主意,到时忍辱救兄、救家人之后,便自尽,以洗尽羞辱。
她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
却不料,一切阴霾竟然于刹那散尽。
她怎么能不高兴?
“我……我能不能见见恩公?”她兴奋之余,流着泪问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