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蒋里于睡梦中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
床边椅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女,一对杏眼盯着蒋里,微微皱眉。
“十五息才有感应。”她摇头,叹气。
“当我是你们那样的天才?”蒋里哼了一声,又躺下。
“知不知道你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少女冷笑。
“你又不会杀我。”蒋里嘟囔着。
“我当然不会杀你,但郑家可是纠集了二十四位橙焰境武者,要来灭你呢。”少女说。
蒋里目光一寒,随即一笑:“当然都已经被你杀干净了,是吧?”
少女哼了一声:“你到底要闹气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闹气。”蒋里叹了口气,“我是不甘心。”
“那跑到外面来,跟这些没用的废物学本事,就能反过来超过我们?”少女皱眉。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人说,我向北行,会遇贵人。”蒋里说。
“遇上了?”少女问。
“嗯。”蒋里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小小娇鱼楼中,还有这样的先生?”少女有些疑惑。
蒋里笑了,心说:先生?先生哪有他这般本事!
“相信梦中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少女说。
“我本以为在这偏远北地,就算我亮出了身份,也不会被你们发现。”蒋里感叹,转移了话题。
“我是碰巧到这边猎一只火兽,碰巧得到了消息。”少女说。“你可别以为我是一门心思在到处找你。家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是啊。”蒋里点头。
“跟我回去吧。”少女说,“我都已经达到青焰境了,你只要肯低头,爷爷亲口传你点法门,也不至于一直在红焰境徘徊。”
“低头?”蒋里冷笑,“我宁愿当个昂首的自由小民。”
“你这人啊。”少女叹了口气。
“你走吧。”蒋里说,“若有一天我会回到家中,必是以强者回归的姿态,而不是弱者求怜的模样。”
“我娘说得对,你呀,死随她大哥!”少女气哼哼地说。
“本事不能追上父亲的脚步,至少这骨气,不能落在他后。”蒋里说。
“随你吧。”少女叹了口气,“端江府那边,我会帮你。什么狗屁龙头帮,算什么东西!”
“是啊。”蒋里一笑,“惹得你动了怒,还不得转眼间灰飞烟灭?不过你可别这么干,动静闹得这么大,我怕家里人真发现了我。”
“随你。”少女叹了口气,“那我就低调些吧。”
“不送。”蒋里翻过身去。
来时无声,去时无息。少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郑家里,郑隆焦急地等到了天亮,却未能等到那些部下带回好或坏的消息来。
“这是怎么搞的?”他皱起了眉,立时派人出去打探。
一夜的风,早吹散了空中的焦臭和地面的灰烬,任郑家人细问详察了大半日,却再找不到那二十四人的踪迹。
接到回报,郑隆跌坐椅中,一脸愕然:“不见踪影?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们集体叛逃,总也……”
郑家诸人都是惊愕无比,想破了头也猜不到真正的原因。
时近午时,端江府某座酒楼中,有中年男子坐于椅中。
敲门声响,中年男子闭目点头,立时有人开门。
入门者一身锦衣,却穿不出富贵的感觉来。他疾步向前,拱手为礼:“侯旭见过帮主!”
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打量来人。
来人正是龙头帮的堂主侯旭。
丧弟之后,他吐血病倒了数日,静养至今,才算恢复。正打算召集兄弟们,一起杀奔永安县,把那个杀弟仇人常乐乱刃分尸,却被帮主一声令,唤到了这里。
中年男子,正是龙头帮帮主。此时,他面沉似水,缓缓点头:“听说你的伤养好了?”
“是。”侯旭点头。
“养好了伤,便老实地看好你的买卖。”龙头帮帮主说,“不要再到处生事了。”
“帮主!”侯旭激动抱拳,声泪俱下:“我就小阳一个亲人,他……他死得好惨啊!”
“咎由自取而已。”龙头帮帮主哼了一声。
侯旭一时怔住。
“我叫你来此,便是要告诫你,今后不要再到处给我惹事!”龙头帮帮主厉声说,“端江府内诸帮云集,相争不下,一个不慎,再大的帮派都有可能被别帮吞并,被官府剿杀!我们顾府内的事还顾不过来,你怎么那么有闲情,还跑到永安县那里去管闲事?”
“帮主,我也是……”侯旭想要解释,龙头帮帮主却一挥手:“这件事就此了结!你若再敢去永安县给我生事,堂主之职,我便只能另选贤人了!”
“是!”侯旭憋屈无比地拱手躬身。
“去吧,若再给我添乱,免去堂主是小,我按帮规清理门户是大!”龙头帮帮主恶狠狠地说。
侯旭擦了把汗,躬敬退下。
他走后,龙头帮帮主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把汗,心中暗想:得罪谁不好,得罪这样的人物?
别说咱们一个小小的龙头帮,就算是端江府的大人们,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说半个不字?
侯旭阴沉着脸,离开了酒楼。
行于街上时,一阵咬牙切齿。
“小阳,我就你一个亲人,你被人害死,我不能为你报仇,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低声自语。“堂主?性命?不要便不要!”
渐行渐远,腰渐直。
郑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也再查不到那二十四名武者的下落,不免人心惶惶。
郑克醒了过来,情况大有好转,郑隆不敢隐瞒,将此事告之郑克,郑克不由面色大变:“你这蠢儿!我早说过,有可能是那三家联手要对付我们,你却不信!不是那三家盯住了咱们,趁机同时出手,何人能做成此事?”
郑隆吓得面色苍白:“那这……这可如何是好?”
“蠢材!”郑克气得给了儿子一记耳光,心痛得难以言表。
二十四名橙焰境武者啊!那几乎是郑家中层的全部力量!
要知道,决定一个势力强弱的,却并不是顶层的力量,而正是中层力量。
顶层再强,终是少数,终会分身无术,顾不过来庞大家业。只有中层人手充足,力量强大,才能兼顾各处,在顶层强者撑腰之下,不断扩张。
郑家此次中层受损,虽不至于中落,但实力却一下跌至谷底,再想与另外三家争锋,已经全无可能。
至少,在数年之内只能隐忍,屈居人下。
郑克如何能不心痛?
而就在这时,有人慌忙来报:“老爷,县里的捕头带人来了!”
“来干什么?”郑克瞪眼问。
“说是……孙少爷的伤应该已经养好,要带回衙门里审问。”
“什么!?”郑克气得差一点又昏过去。
“我去应付!”郑隆扶住父亲,一拍胸膛。
“你?”郑克哼了一声,推开儿子,大步向外。
郑隆急忙相随。
一众郑家人,簇拥着郑克来到客厅之中,只见十名捕快在捕头带领下,挎刀立于厅中,并没有坐下慢慢聊的意思。
郑克满面堆笑,向前见礼:“诸位大人……”
捕头一摆手:“我等有公务在身,没空客套。当日县令大人下令缉拿郑天军,但念郑天军有伤在身,因此暂时饶过。如今,听说郑天军伤已大好,那便跟我们走吧。”
“有话好说。”郑克笑着示意,立刻有郑家人向前,取出钱票,恭敬送上。
捕头却看也不看,冷笑一声:“当众贿赂官差?我看郑老爷是想跟着郑天军一起到衙门里走一趟了?”
郑克强压怒火,陪笑道:“几位差爷,这事里本就有误会……”
“你让郑天军对县令大人讲吧。”捕头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我等只负责拿人。”
“便不给你,又如何?”郑隆愤怒咆哮。
许多郑家人也红了眼,冷冷盯住这几个捕快。
“郑天军胆敢拒捕?”捕头目光一寒,手握住了刀柄。
郑克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无奈挥手:“让天军过来。”
郑家人心中气愤,却无可奈何,只得将郑天军带了过来。
郑天军内伤虽未痊愈,但至少已经行动如常,此时到了厅中,见到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吓得全身颤抖,一把抓住郑克的衣袖,哭求:“爷爷,不能让我跟他们走啊!大牢那种地方,哪里讲得出理来?孙儿到了里面,只怕……”
“你放心。”郑克低声说,“爷爷自会想办法。”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郑天军心里暗叫:能想出办法,也不会让蒋里和常乐当堂释放了!
一转念,又拉住父亲的衣袖,哭叫:“爹,您可只我一个儿子啊!”
“果然已经养好了伤。”捕头冷笑,“竟然还有力气哭闹。带走!”
一声令下,两个捕快拿了镣铐向前,便要将郑天军铐住。
“你们敢!?”郑隆再忍不住,一声怒吼双拳齐出,将两个捕快打飞了出去。
“好大胆子!”捕头一声怒吼,“竟然敢袭击官差,公然拒捕?兄弟们,给我都拿下了!”
当即拔刀在手,那刀色由白转橙,由橙转黄。
郑克急得大吼大叫:“不许动手,给我住手!”
郑隆哪里听得进去?带着郑家人冲了过去,与捕快们打成了一团。
“你……你们……”郑克急怒攻心,倒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