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幽梦,是因为永安帝问灵犀,为何生产之时会叫出这两个字。
稳婆把这事禀告给永安帝,灵犀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这是后宫之中,理论上所有奴才的主子,都是永安帝。
当时被问得的灵犀灵机一动,只谎言道那是她给腹中龙嗣取的小名。
永安帝听后也没多想,虽然觉得幽梦这个名字太女儿家,可一个小名儿而已,就随了灵犀。
灵犀产子后,其殿内的宫女配置已经达到了妃的位份。除去宫女外,还外加了二个奶娘,负责照顾五皇子。
灵犀生为现代人,深知母乳对孩子的各种好处。可无耐她身子弱,催了几日奶也没下来,最后只能由着奶娘去喂五皇子。
五皇子生得可爱,其双眼长得像永安帝,眼稍细长,一对眼仁晶莹的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笑时如三月春风,不笑时深不可测。其眉毛很淡,贴在眼皮上方细细的一条,和毛毛虫似的。其嘴唇随了灵犀,不薄不厚,嘟起来时樱红樱红的。
每当五皇子嘟嘴的时候,灵犀都恨不得趴上去咬她儿子一口,真是太可爱了。
灵犀还未诞下五皇子时,宫人便把灵研殿的东偏殿收拾了出来,以便五皇子居住,免得扰了灵犀休养。
可灵犀爱子心切,便求了永安帝把五皇子养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每当五皇子啼哭,她都要掀开床幔看一看。在她的心里,就算五皇子哭,其声也如天籁。
五皇子甚爱哭闹。困了哭,饿了哭,尿了哭,就连宫女抱着的姿势稍有不对也会哭。可独独灵犀或永安帝抱他时,无论怎样他都会张着无齿的小嘴,嘎嘎的笑起来,真真儿的是血脉亲情。
五皇子对永安帝的依赖,深得永安帝的喜爱。这大大满足了永安帝为人父的自豪,那种‘朕得儿子,除了朕你们都不行’的心理让永安帝把父爱发挥到了极致。各种赏赐如水一样搬进灵研殿不说,若不是有祖制在那里限着,永安帝恐怕会给这个刚刚出生的奶娃封个亲王当当。
这种宠爱,落在朱皇后和柔贵嫔的眼中,自然成了各种嫉妒。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患有先天不足之症的人,是怎样把孩子平安诞下的!
永安六年八月初十,是新入宫的三百采女进行终审的日子。
永安元年时终审是由孝和太皇太后主持的,如今孝和太皇太后不在后宫之内,这事便落在了永安帝自己的身上。
末时一到,永安帝便摆驾御花园。其坐于兰亭之上,太监宫女的环绕中对这三百采女进行终审。
要问其姓名,观其相貌,查其品行,考其才识,最终确定哪些能直接入住东西六宫,哪些要住到储秀宫中继续去等着。
问话这等事,由太监来做即可,永安帝只坐在兰亭上,轻闲的吃茶,看着一组组的美女从眼前走过。
三百秀女分成五队六十组,每五人一组上前接受永安帝的挑选与询问。
这三百采女,皆是过了三审的,在其相貌,品行,身家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如今让永安帝相看,无非是看谁能最先入得龙眼,博得圣宠。
三百采女深知这一日的重要性,故在这一日皆打扮的花枝招展。亦有走清冷路线的,一身素色,几点红妆。本这样的装容在这万紫千红之中是极其打眼的,可三百采女难免心思有雷同的,于是这一身素色的装扮倒不新鲜了,反而让这样打扮的人显得平淡无奇,真真儿的应了她们或真或假不想赢得圣宠的心思。
冯公公拿着记载了三百采女身家,姓名,身高等详细资料的花名册,站在永安帝的身旁。每当一组采女走上前时,冯公公都会事先把这一组中的采女身家简单的说一下。若是有大家之女,自是要留下,直接封了位份。若是没有,永安帝则会挑其合心者留下,封其位份。至于住到东西六宫后,能不能得到永安帝的宠爱,则要看她们的手段与本事了。
终审从未时一直进行到申时三刻。
永安帝共为自己选下了正四品婕妤二名,从四品美人七名,正五品才人十一名,从五品宝林十九名,共三十九位妃嫔。
两位婕妤,一是永安帝生母静仁皇后家族之女,年十六,名唤王珍珍。按其辈分要叫永安帝叔叔。永安帝封其珍婕妤。
另一位则是平王生母静慧太贵妃家族之女,年十五,名唤董诗儿,被封为宜婕妤。
永安帝在兰亭上坐了一下午早已疲倦,问了冯公公确定剩下的人中没有大家之女后,便扬了扬手让负责问话的太监告知终审结束。冯公公则把永安帝选中的采女名单,交于一边的太监,让其送到未央宫中,交于朱皇后安排居所。
被选中的采女站成一排,其有脸上兴奋的,有面上冷淡的,亦有双眸含泪的。未被选中的采女,站成了三排,其有心中不甘的,有无所谓的,亦有挑起嘴角轻笑的。
短短两个时辰不到,她们未来的命运,已被改写。
众采女站整齐后,分别站在了御花园白玉石甬路的两侧,齐齐的对永安帝福礼,“恭送皇上。”
永安帝从龙椅之上站起来,下了兰亭踏上雪白的白玉石甬路,向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突然脚下踩到一物,永安帝的脚步为之一顿。
冯公公连忙蹲下身去,从永安帝的脚下拾起了一只已然被踩坏的碎玉耳环。永安帝接过那耳环懒递双眸,随即被其奇特的样式所吸引——居然是一串葡萄。
这串葡萄耳环为浅绿色碎玉所制,一颗颗大小不一,却雕琢得圆滑的碎玉错落有序的排在一起,形成了一串小巧的葡萄形状。
碎玉的成色并不好,勉强算是中等。耳勾是素银所制,不似别的耳饰用的是赤金。由此可见,其耳环的主人,其家楣甚低。
耳环的工艺也很粗糙,定不是什么有名的银楼里打造出来的。永安帝甚至怀疑,这是耳环的主人自己做的。
冯公公见永安帝拿着那耳环久久不语,抬头扫视甬路两旁还在福着礼的采女,尖着嗓子道,“哪位采女掉了枚耳环,碎玉所制,形似葡萄。”
冯公公话音一落,众采女心底纷纷暗语,不知是哪个有心思的,居然想出了这么一招来引起皇上的注意。
须臾,从落选的采女中走出一名女子来。其身穿檀色收腰紧身对襟长裙,裙外披了件水绿色纱衣。头挽随常宫髻,上斜簪了两只小朵的淡粉色珠花,发髻的左侧簪了一只芙蓉簪。
其清眸似泉,细眉如柳,嘴角擒着一朵微笑,抬眼间含情脉脉,别有一番风情。走动间,左耳上正戴着一只葡萄形的耳环轻轻晃动,夕阳照射之下,在那女子的脸颊之上留下了点点的光斑。那名女子走到永安帝面前,略有拘谨的福身拜下,“臣妾安小婉,参见皇上。”
入了宫成了采女,便是皇上的女人。不管有没有位份,在和皇上回话时皆要自称臣妾。
冯公公拿出花名册,翻到记录安小婉的那一页,在永安帝的身边低声道,“安小婉,年十六,为高阳县县丞选送。”冯公公说完后,又低声道,“安采女家中即无人从商,又无人从政府,是贫家女。”
高阳县,乃为一偏远小县。每次大选各府县都会在其管界里姿色才艺皆好的女子送到京城之中参加大选。如若选上了,其父母官会跟着沾光,若选不上,这些落选的女子大半会被官员们收为房中小妾。
故,每五年一次的大选,不仅是给皇上选妃子,亦是给官员们选小房。
永安帝微微颔首,把耳环交与安小婉后道,“你且平身吧。”
安小婉谢恩,接过耳环后站直了身子,立在甬路一侧不再说话。永安帝则把手背在身后,径直从安小婉的身前走过去。
新封的宜婕妤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任你心思再多又能怎样,皇上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
未被选中的采女们,心中也不免一声冷笑。到底是小户人家出门,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
安小婉站在甬路一侧,看着永安帝带着太监宫女从她身边鱼贯而过,心思全在被永安帝踩坏了的耳环上。
这耳环是不值钱,可其打磨耳环的碎玉却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一只玉镯。镯子碎后她舍不得扔,便打磨了这么一对耳环。
永安帝走出二十步之远,突然间转过身子,指着笼罩在夕阳下的安小婉,略沉吟了下,道,“就,婉宝林吧!”
甬路两旁的采女皆咂舌,永安帝居然真点了这名耍小手段的安小婉。
安小婉亦是惊住了,其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一时间愣在了白玉石甬路之上。
储秀宫的掌事嬷嬷见状走过来,对着安小婉福了福,提醒道,“婉宝林还不快谢恩。”
安小婉被掌事娘娘一推回过神来,连忙跪在甬路上,道,“臣妾,臣妾谢皇上!”
永安帝看着安小婉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间心情大好的放声大笑,转过身子后带领着太监宫女大步离去。
安小婉抬头,其白皙的脸被天上的火烧云映得通红通红的。此时她眼中的永安帝,在众人的拥促下是那般的高大威武。
安小婉的心,突然被小鹿撞了两撞,随之心尖泛起一丝甜意。
她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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