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芵握紧了手机,粲然一笑:“你又想利用我给苏瑕找不痛快吗?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周芷凝摇摇头,轻声说:“我承认我以前的确利用你了,不,以前那也不叫利用,是合作,毕竟我们都出力了。现在我也不是在利用你,我只是不想看苏瑕春风得意,提醒你留个心眼而已。”
顾南芵又沉默了。
“没事多推你妈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让人看到是你也有在照顾你妈将来功劳才不会被苏瑕独占。”
周芷凝没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的红色甲油,慢慢涂抹自己的指甲,想想顾南芵会因为她那番话开始坐立不安,开始想尽办法和苏瑕相争,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贝齿轻启,哼唱起了小曲儿。
然而一想到总有一天顾母能说话,她眼睛便是一眯,手一错,甲油在手指上划开,破坏了原本均匀的美感。
她丢开小刷子,靠在椅背上,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那天之后,顾东玦和苏瑕就搬回到顾家别墅住,以便就近照顾顾母。
苏瑕也将画板搬到顾母房间,一边创作一边看护她,也算是两不耽误。
在听说顾母的情况后,姜晚好和罗宾夫人也来看望过,罗宾夫人还介绍了一个治脑血栓的医生给他们,说她爸当初就是被这个医生治好的,顾东玦让人去调查了那个医生,想进一步了解之后再去联系他。
这天,苏瑕和往常一样在顾母的房间画设计图,顾母已经睡着,顾南芵忽然搬进来一个大盒子,随后又陆续搬进来工具箱等东西,在桌子上依次摆开,苏瑕侧头看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等到她穿上围裙,拿出软泥,她才明白过来,她是要在这里做她的的软陶公仔啊。
顾南芵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出色的优点,但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的话,那应该就是她的软陶公仔做得还算不错,有些还捏得栩栩如生。
很难想象,平时那么不安分的人,竟然有这种必须细心才能做好的爱好。
她想在这里做这些,苏瑕也没理由阻止,反正都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扰。
她重新拿起画板,下笔飞快地勾勒线条。
接下来几天,顾南芵总是如影随形,她在顾母房间时她也在,她推顾母出去晒太阳时她也要跟着,还要和她抢轮椅,就连她给顾母换衣服,她也一定要来参一脚。
苏瑕算是看明白了,反正她就是不让她单独照顾顾母。
“我又不会害妈,你老这么防着我干什么?”
“谁防着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在照顾我妈!”顾南芵冷哼,“你就算现在在和我哥交往,你只要你们一天还没复婚,你在我家就是个外人,我妈当然是我自己照顾比较妥当。”
苏瑕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这种幼稚的挑衅。
顾南芵见激不起她的情绪,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撇撇嘴,丢下软泥,将刚醒的顾母挪到轮椅上,准备推出去晒太阳,苏瑕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嘱咐道:“半个小时后就得回来,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
顾南芵故意假装没听见,推着顾母出门。
苏瑕摇摇头,倒是没有跟上去,一来是觉得跟上去估计又会被她挑衅,她不怕她,只是有那个功夫和她吵,倒不如把时间用来画设计图,下个月就是珍珠杯的比赛,她最近忙得不得了。
二来是觉得晒太阳只是在这别墅周围晒晒,不大可能会出什么事,再者顾南芵可是顾母的亲女儿,她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才放心让她们自己出门。
顾南芵推着顾母绕着他们家的别墅走一圈,见苏瑕没跟上来,十分高兴,故意将顾母推往人多的地方,让他们都看到,照顾母亲的是她这个女儿,不是苏瑕!
这个别墅群的绿化很多,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太阳将下不下,天边的云朵都被染成了橙红色,秋风习习拂青草,到处都透着安逸。
走了一个小时,顾南芵感觉脚酸得很,便找了个花圃坐下休息,将轮椅停在面前,用脚踩着轮椅刹车,以防轮椅不受控制滑下。
她坐在花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母说话,顾母偶尔会‘啊啊’两声当做回答,她说着说着说道了苏瑕身上,忍不住吐槽起来:“妈,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苏瑕啊?她有哪里好?亲爹妈都不知道是谁,肯定是有问题才不要她,你们竟然还当成宝。”
顾母‘啊啊’了两声,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知道您不爱听我说苏瑕的坏话。”顾南芵不高兴地撇撇嘴,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画画,“我不喜欢她,但我现在却没办法恨起她……谁让我欠她呢!”
随身带着的手机响起铃声,顾南芵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莫名其妙地接起:“喂?哪位?”
对方是个男人,声音很高兴:“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可是老朋友啊!”
“谁跟你是老朋友?你谁啊?”顾南芵第一反应就是电信诈骗。
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语气给吓到,一时没了嬉皮的语调,不确定地试探:“你是不是顾南芵?”
“我是啊。”
“那不就是了!”男人又笑起来,“我和你初中的时候还是同班呢!”
初中?同学?
她初中是在加州读的,那时候她从来没好好去上课过,老师都认不全,哪记什么同班同学,顿时更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谁啊?”
对方笑起:“嘿嘿,你现在是不是在花圃边?你上台阶,绕道柳树后就要能看到我了。”
“故作神秘!”
话是这样说,但她那薄弱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手捂着电话话筒,低头对顾母说:“妈,我去一下就回来,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就上了台阶,朝那人说的地方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个女人出现在了轮椅后,她用高跟鞋的尖角勾起锁住车轮的锁扣,手扶着轮椅,往前进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像在哄一个摇篮里的小孩一样,但这样的动作却不会让人感到舒适,反而让人感到巨大的恐惧,就像生命被人拽在手里,随时可能被扯断一样。
顾母没办法回头,不知道在她身后的人是谁,‘啊啊’了几声,女人红唇似血轻轻勾起,微微一笑,将她慢慢往前推,一直推到距离地面十几二十层阶梯前,手慢慢从扶手上移开,低低地轻笑了一声,那么柔和的声音,却渲染出那么惊心动魄的气氛。
——她想将顾母连人带椅推下阶梯!
顾母仿佛也意识到了,‘啊啊’的叫声越发尖锐,她试图发出求救声,奈何周围没人,她声音不高,又说不出话,就像做什么都是徒劳。
女人两只手都松开,轮椅便这样顺着微微倾斜的地面缓缓往前移动,听着顾母越发恐惧的声音,她眼底闪着紧张和兴奋。
只要顾母永远都没办法开口,她就不用担心有一天她会康复,会说出什么话来指证她了……
然而,就在轮椅只差一步便滑下阶梯时,女人无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和路灯绑在一起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闪着红光,证明机器是正在运行中的,而且探头的方向不偏不倚恰好对准了她,蓄势待发地准备拍下她犯罪的一幕。
女人一惊,连忙伸手轮椅拉回来!
如果顾母今天摔下去了,顾家人肯定会查监控摄像头,到时候毫无伪装的自己必定就会暴露,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这个计划,不甘心地将顾母推回原来的地方,锁上锁扣,自始至终都没让顾母看到她的脸。
做完这一切,她才整整雪白手套,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地离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没有发生的。
她走后,顾南芵才回来,一脸晦气地嘟囔咒骂:“这男的也长得太寒掺了吧,还我爸有五间大厂子,啊呸,以为自己有个厉害的爸爸就想来追我?我哥才厉害呢!我哥还是上古集团的总裁呢!”
她走回顾母身边:“妈,我回来了,累不累?不累我再推你到那边看看?”
顾母‘啊啊’了两声,声音变调,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顾南芵连忙蹲下一看,发现母亲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双手冰凉,脸上也是毫无血色。
“妈,妈你怎么了?”顾南芵顿时紧张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是不是太冷了?那我送你回去,我马上送你回去。”
顾南芵将顾母推回了家,当晚顾母就发起高烧,众人跟着医生忙进忙出到大半夜,直到她降温才能松口气,赵医生说:“脉搏很混乱,应该是情绪又一次剧烈波动,估计是受到惊吓。”
说完他都忍不住责备起来:“脑溢血和脑血栓听这名字都知道是跟血管有关系,病人情绪不能太激动,否则对身体都是巨大的伤害,你们怎么都不注意着点?”
苏瑕看了一眼顾南芵,后者缩到了角落里,又害怕又委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把人推出去晒太阳,怎么也会被吓到?
顾东玦冷声道:“以后妈不用你多管,你要是真想照顾妈,就别再添乱,这就是你最大的帮忙了。”
“哥,哥哥……”顾南芵嘴巴一扁,“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又没做什么,我就只是推妈出去晒太阳,谁知道她怎么就受到惊吓了!”
“事实就是妈在被你推出去后出了事,可你明明就在她身边却说根本不知道情况,你自己想想,这样的你能照顾好妈吗?”顾东玦本以为她能帮苏瑕减轻负担,才解了她的禁足,结果她尽是添乱,“以后你在家听你嫂子的话,她准你做你才能做。”
顾南芵只觉得不公平,这明明是她的亲妈,她要照顾亲妈,怎么还要一个还没正式过门的女人来指手画脚?
她一时气急,揣着拳头重重的捶打了几下她哥的胸膛:“你就会欺负我!你就会帮着外人欺负我!从小到大你就没帮过我!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去找我别的哥哥来帮我主持公道!”
说完,她故意加重脚步,蹬蹬蹬地跑上楼,没一会儿就传来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任性至极。
苏瑕叹气:“你也别和她计较。”
顾东玦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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