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远不知道也从哪里得知了她被恐吓的事情,本来一周的行程硬是在五天内完成后赶了回来。
丁叁叁正在门诊坐诊,看到进来的是他还楞了一下。
“你哪里不舒服吗?”她上下扫视了他一遍,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
“心里不舒服。”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气势十足的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不像是患者倒像是找茬的。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她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认真的说。
方致远闷笑了一声,说:“好吧,我是无病呻吟。我来找你不是看病,是为你人身安全的问题。”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丁叁叁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收到了。但私人问题请私下约时间,我这是在工作,后面还排着病人呢。”
虽然知道她一贯是这么淡定冷静,但再次领略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心塞。
不知道其他女人遇到被恐吓的事情会不会像她这么云淡风轻,连向男友倾诉抱怨的话都没有一句。
方致远起身,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放在她桌上,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来接你。”
“好。”
他关好门走出去,护士看他出来,立马叫道“下一个”。
丁叁叁也没有看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直接将它放入了抽屉,等待下一个病人的到来。
......
坐在餐厅的时候,方致远故意多看了几眼她的口红。
“这个颜色很衬你。”他笑着说。
“谢谢。”
他送的是一支口红,她下班后看了一眼袋子,识趣的抹在了唇上。
男人送女人东西不就是想要她听话的用上吗?丁叁叁微微勾起了嘴角,觉得男女之间的博弈还挺有意思的,起码以前戴宪就没有给她这样的感觉。
想遇高山就别甘当丘土,想和高段数的男人谈恋爱,咱们也不能显得太弱。
高手永远不屑与和菜鸟过招,看来恋爱也是一样。
只是掺杂了其他因素的恋爱就像往白开水里倒调料一样,味儿是有了,但还是那当初杯白开水了吗?
用餐到一半,方致远擦了擦嘴,认真的提出想丁叁叁搬去和他一起住。
简称:同居。
叁叁说:“你的住处离我们医院太远了,不方便。”
“我不止现在这一处房产,你要是想离医院近我可以给你很多选择。”方致远笑着说。
“房产?”
“是。”
“你也说是房产不是家了。”叁叁擦了擦嘴,说,“我想要家的感觉,不想被一堆毫无感情的家具包围。”
“叁叁,你是在想我要什么吗?”方致远伸手,跨过桌子的距离,牵住她的手。他的心潮有些起伏,隐隐觉得叁叁话中有话。
丁叁叁放下餐巾,反手握住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我会搬去和我父母一起住。”
方致远的笑意凝结在了嘴角,他主动收回了手,问:“你什么意思呢?”
“无论是从情感和经济上考虑,和我父母住都是最佳的选择。我不用耗费时间去习惯,也不会感到陌生和孤独。最重要的是,不用付房租。”叁叁微微一笑,似乎是十分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小女人。
但方致远和她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托词。
“我知道了,我们还没有到这一步。”他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叁叁举起酒杯,诚恳的说:“谢谢你赶回来陪我,我很高兴。”
方致远叹息一声,同样托起酒杯,“叁叁,你就会这样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叁叁眼睛带笑,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生意盎然,像是初春的第一抹绿色,那样显眼。
......
丁叁叁说要回家住,丁母第一反应是欢迎,第二反应是抵触。之所有产生完全相悖的感觉,是因为从情感上她当然希望和女儿多接触,但实际上......
“妈,这饭是你做的吗?”
“对呀,我今天特地为你下的厨。”丁母开心的说。
“以后别辛苦了,还是让婉姨做吧。”丁叁叁搁下筷子,回房午睡。
丁母:“她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丁父也起身离桌,“还可以,我们就是不怎么饿。”
丁母:“......”
晚上睡觉前。
“妈,这热水器怎么不热了?”丁叁叁准备洗澡,但放了半天还是冷水。
“哦,有点儿坏了,我明天让人来修。”
丁叁叁点了点头,去厨房烧水洗澡。
丁母觉得,她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已经给出了很多的信息了。比如她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实在是太无能了,一整天的空闲时间都没有解决热水器的问题。
晚上睡觉,丁母认真的问老头子,“她这吹毛求疵的毛病是哪里来的?”
“Zzz......”回答她的是一阵打鼾声。
“真不知道戴宪是怎么受得了她的。”丁母咕哝。
第二天,丁叁叁下班回来,在门口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看尺码和款式也不是父亲的,倒像是......
“叁叁,快过来给戴宪递一下锤子。”丁母见她回来,大声喊道。
丁叁叁拿着锤子进洗手间,看见她妈请来的“修理工”正在尽职的捣腾着。
她把锤子递给他,看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还被热得满头大汗,不仅有些同情他。
“哎,你走啦?”丁母看她转身离开。
丁叁叁从柜子里拿出她爸爸的好茶,烧水泡茶。
“你少放一点儿。”戴着眼镜拿着书的丁父从书房出来,忍不住提醒她。
“你平时不都放得很浓吗?怎么,给别人喝舍不得了?”
丁父瞥了她一眼,甩手离开。
丁叁叁轻笑,过滤掉第一遍洗茶水,重新再给杯子里掺上热水。
戴宪修好热水器出来,看着桌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和空无一人的客厅,忍不住小幅度张望起来。
“嘴硬心软的丫头。”丁母挑眉,然后热情的端起茶杯递给戴宪,“快喝一口,看着这满头的汗水。”
戴宪不太会品茶,但仍然觉得这是他喝过的最好的一杯茶。
认认真真的喝完这杯茶,他告辞离开。
“路上开车小心啊。”丁母站在门口送他。
丁叁叁的卧室里,门豁开了一条小缝,她趴在窗台上,听着外面的对话,直到关门声响起。
她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忙活了这么一半天居然连晚饭都没捞到一顿,可怜。
戴宪正准备发动车子,听到手机响,拿起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句话。
他轻声笑了一下,回:背上的伤好点儿吗?刚才忘了问你了。
等了半个小时,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他无奈的发动车子,离开前任丈母娘家的车库。
丁家的餐桌上,丁父问:“小戴呢?怎么没留他吃饭?”
丁母夹了一个排骨放到叁叁的碗里,笑着说:“这不是不方便吗,都不是自家人了,不好。”
丁叁叁听着她妈阴阳怪气的声音,忍不住问她:“那你请人家来当修理工就好了?”
“作为小辈,他这是理所应当的呀。况且也不白干,你不是给他泡了你爸最贵的茶了吗?赚到了呀。”丁母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就等着她发飙。
丁叁叁嗤笑了一声,说:“我给他泡茶是出于礼节,你这是道德绑架,两回事。亏得还是教授呢,你就是这么教学生的?”
“你这丫头,怎么跟你妈说话的。”丁父竖眉,垮下了脸。
丁叁叁推开饭碗,“您二老慢慢吃,我吃好了。”
说完她起身朝玄关处走去,拿起外套开了门,出去了。
丁父看妻子,“你也是,老是掺和小辈的事情做什么?”
丁母喜滋滋的给丈夫夹了一块儿鱼肚子上最肥美的一块肉,说:“谢谢你刚才撑腰啊,我看把你女儿气得不轻。”
丁父:“哼。”
“她搞回来一个姓方的让我不痛快,就不准我也出招了?放心,我保证让你女婿正大光明的回来。”丁母的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
“哪个女婿?”
丁母脸一垮,“你还有几个女婿?”
丁父:“吃饭吃饭,饭菜都快凉了。”
......
丁叁叁在楼下遛弯儿,走了几圈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停下脚步坐在板凳上仰望星光,正悟出了一点儿人生感慨,结果一群叽叽喳喳踢球的小子瞬间将它抹了去。
“传球传球!这边!”
“给我给我,注意你身后!”
“老王,你是不是傻,队友你都认不清,传错啦!”
丁叁叁叹气起身。不生孩子是多么明智的选择,生活在这样吵杂的环境里,她总有一天会忘记自己是谁。
丁叁叁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了,结果第二天又在家里撞见了戴宪。
他拿着新的水龙头,来换厨房坏的那只。
丁母热情的招呼他,“哎呀,总是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您跟我就别客气了。”
“这多不好意思哦。”丁母笑得脸都开花儿了,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叁叁。
看吧,我女婿就爱听我使唤。
丁叁叁扔下书起身,往阳台去了。
“她怎么了?”戴宪侧头看着她的背影。
“没什么,早餐吃多了。”丁母不在意的说。
戴宪换完水龙头,丁母发现洗澡的喷头坏了,打发他下楼去买一个新的上来。
丁叁叁拉开阳台的门进来,玻璃门发出哗啦一声,声音极大,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你干嘛呢?”丁母侧头看她。
丁叁叁肃着一张脸,整个人都阴沉着。
“你是修理工吗?就那么无聊,随叫随到吗?”她看向戴宪,冷着脸,气势逼人。
“丁叁叁,你怎么说话的。”丁母明显偏向戴宪,皱眉看着她。
“现在跟您没事儿,等会儿再说您的问题。”
“你......”丁母表面愤怒,内心爽得要飞起来。装作生气的往厨房去,将战场留给两人。
戴宪往前走了两步,说:“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麻烦的。”
丁叁叁寒着脸,说:“你看看自己,现在是军人还是农民工。”
戴宪说:“军人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包括为农民工服务。”
“思想觉悟这么高,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发光发热了吗?难道不是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你去做,更重要的人等着你去解救吗?”丁叁叁冷笑出声。
“叁叁,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看见我很不爽.......”
“我没有看见你不爽,是你做的这些事情让我很不爽。”丁叁叁直言,她说,“戴宪,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本质上该是什么人。”
她曾经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特地跑到部队去探望他,然后目睹了人生中最难忘记的场景。
在训练场上,他一脚踢翻了一个士兵,气势凛然,态度严厉。同样的,那一脚,也踢到了丁叁叁的心里。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是兵王,是最有气势最有能力的人。
他展现在她面前的模样,不过是他为了讨她欢心,故意给身为狼的自己披上一层羊皮而已。
婆婆以前说他是多么多么的暴脾气,多么多么厉害的时候,她一笑置之,觉得她夸大其词。他的好友在她面前说他是如何如何冷漠,如何如何暴力的时候,她还是不放在心上。
只有等她亲眼看见后,她才信了。
那个光芒万丈气势汹汹的男人,居然真的是她丈夫。那个系着围裙给她做饭洗衣服扫地,陪她看书喝茶的丈夫。
“你喜欢攀岩徒步,喜欢野营钓鱼,喜欢射击跳伞.......”丁叁叁牵动了一下嘴角,有些无奈的说,“都没有告诉过我。”
“因为你不喜欢。”他收敛了笑意,眼神也深邃陌生了起来。
“对,因为我不喜欢,你就伪装成我喜欢的样子,是吗?”她双手插兜,悄悄地握拳。
“是。”
“隐藏自己的兴趣爱好和部分人格,努力的迎合我,这就是你维护我们婚姻的方法?”
“是。”
“那对于我们婚姻的失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藏得再好再深一些。”他目视着她,终于露出了一点该有的面目。
“混蛋!”
他脸上任何表情都没有,看着她,第一次迎头接受了她的暴躁而没有上前安慰。
她大概是生气极了,扯起一边的抱枕,直接甩手扔了过去。
他轻巧的接过,握在了手里。
丁叁叁楞了一下,她以为他还是会像原来那样站在原地等着枕头飞到脸上。
他上前两步,将枕头塞进了她的怀里,“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丁叁叁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缺氧,又像是断层。
他伸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在这样充满侵略性的姿态下,他低头亲吻那红润可爱的嘴唇。
“哦,忘了告诉你,上次我说的话确实违心,那个叫方致远的男人,和你一点都不配。”他靠近她,呼吸相闻,用低沉而冒着危险信号的声音说道。
丁叁叁眯眼看他,像是审视又像是在走神。
“老婆,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他舔了一下她的嘴唇,温柔的说,“如果是想要看真正的我,我也可以给你。”
丁叁叁提腿准备踹他,他轻巧地握住她的膝盖,不费吹灰之力。
“又准备揍我?”他轻笑一声,看着她。
丁叁叁眨了眨眼,“放手。”
他真的听话松手,她觑了他一眼,用同样的姿势和力道又攻击了他。
这一次,他没有闪躲,挨了个结实。
概括起来一句话:技术是其次,心甘情愿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