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图楼都以‘我很乖,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架势,跟着许思年回到了南关,为了怕图楼醒来后尴尬,许思年只跟父母说是同学聚会喝多了点,就带着他来到了她哥的房间。
一看到床图楼就松开了许思年的手,一脸萌相的脱掉了鞋,躺在床上不动了,半眯着眼去瞧许思年,瞧一会儿还皱一下鼻子挤一下眼睛,这么自娱自乐了半天,也不见许思年有什么反应,就呆呆的看着他,于是图楼生气了!
“擦脸。”
图楼这两个字是用委屈的声音搭配扭曲的五官活生生的展露在许思年面前的,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许思年动了动手指,控制住内心的躁动,去打了水过来。
图楼闭上眼显得很高兴,自发的扬了扬下巴,好让她动作,许思年抿嘴一乐,单手湿了毛巾一点一点的挤掉水分,坐到床沿动作轻缓仔细的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梁最后定格在了他红的像吃过辣椒一样的唇上。
脑子有些空白,像被一把手硬生生的从里面把乱七八糟的画面一咕噜都推到外面,只留下了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以及图楼闭着眼睛的画面。
有惊奇,有好笑,有温暖,有蛊惑。
图楼是她两世加起来的初恋,刚开始注意到他确实是被他的外表吸引,人都是视觉动物,好看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关注,在后来就是惊讶于他的身高,男生十八九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他已经高的让人仰望。
再后来频繁的与他接触她又发现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甚至比大多数都要心软,偏偏做了好事也要给人留下这人很冷漠,很拽的印象,这种心态在许思年看来就是较劲,跟自己较劲。
从没想过这个人会喜欢她,并展开隐晦的浪漫追求,许思年觉得好笑,不是讽刺不是嘲笑,而是对他这个人做的一系列行为感到好笑,表面一派成熟稳重,实则内心像个小孩儿,这种强烈的反差是许思年的软肋。
就比如他喝醉酒之前跟喝醉酒之后的对比,这种自然到让人觉得萌到不行的反差,每次都让她心口像着了一团火似得,发胀,发麻。
她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图楼问她‘你喜欢我什么’的时候,她会不会脑子一抽就这么给出‘我喜欢你不正常的时候’或者‘我喜欢脑子里想着你平时的样子,眼睛却看着你非平时的样子’,不知道他听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觉得自己像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伴着这样的思绪偶尔也会惆怅,又无奈叹息,觉得自己像拐卖少年的不良女性。
“唔~”
这一声轻微的闷哼声,唤回了许思年越来越偏离轨道的思绪,图楼瞪着两双墨玉般的黑眸直愣愣的瞧着许思年,下巴还一滚一滚的。
许思年一惊,忙抽掉快要盖住他鼻孔的毛巾,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要不然为何大白天的就有了犯罪嫌疑,好悬没捂住他的鼻子,要不然后果可能要惊掉一个世纪。
再次漱了毛巾,一遍一遍的给他擦脸,哦作为刚刚的失职又加了两只手,也不知道这人是真醉了还是在假装,连讲条件这种高难度的技术都无师自通了。
许是她的动作轻缓,慢慢的图楼闭上了眼,不到一分钟便响起了他平缓有规律的呼吸声。
许思年笑了笑,收回毛巾起身,单手端起脸盆轻贴在腰侧借力,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呼吸平稳,便悄悄的退至门口。
“爸。”
这一声咬字模糊的吐音,让许思年霎时停下了身影,有些震惊又有些没想到,她放轻呼吸往回走了两步。
图楼脸色有些难看,呼吸也有些乱,这一次许思年听的分明。
“爸。”
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有些闷疼,连着喘了两口气也没让这种憋闷感消下去,许思年紧紧的盯着图楼的眉眼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是让人心疼的。
明明心里的难过犹如洪水滔天,却不在任何人面前哪怕露出一点,即便敏感如许思年都不曾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这一刻,许思年忽然觉得,她不配拥有这个人。
可笑又让人心慌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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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图楼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先是被眼前的画面搞得愣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的想起了什么,懊恼的皱眉,一把抓过旁边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两个贺谢剩下的全是谢意。
他就这么躺着给谢意回了电话,刚醒来声音还带着沙哑。
“小舅。”
谢意的声音很快传来,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在哪儿?刚睡醒?”
“恩。”
“在——小许家?”
“恩。”
谢意显然很了解他:“聚会喝醉了?”
图楼继续‘恩’。
到这里话题被图楼聊死了,谢意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醒了就起来吧,回来了再说。”
“恩。”图楼抬了抬眼皮,突然问道:“在哪?”
“什么?”
“你在哪儿?”
谢意愣了一下回道:“我在家……”
“楼湖的家?”
“不是,我在……”
“钟表响了,小舅。”图楼打断他。
谢意的家也就是图楼外公外婆的家就住在低调富有古香古色的楼湖,那一片地区住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是贫穷,是至今为止保留原封不动最长的地方,很有古代色调的意味儿。
由其是黄昏时,那里美的就像一幅画,大概是当了老师的原因,谢意非常喜欢那个地方,图楼知道家里放着一个老旧的钟表,每到整点时就会响两声,听的久了就会发现其中的规律。
而现在正好八点整。
谢意有些尴尬,被自己外甥撞破谎言真是无力申辩:“是,我在楼湖。”
图楼只微微皱了下眉头:“感冒了?等会儿我过去给你买点药?”
“不用我没事,你先……”
谢意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强行的黏住了话筒两边的空气,连呼吸都被放大了数倍。
“阿意,过来喝药,不许倒掉,昨晚你把药倒进了马桶,我原谅你。”
图楼呆住,这个声音太熟了,熟到他不敢往下想,脑子里乱浑浑的,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事实真摆在面前,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可以想成两个关系好的朋友之间的对话,可他却第一时间反驳了这种想法,也许是心里早就开始怀疑,也许是一种可怕的直觉,他竟然就这样认为了!
话筒那边迟迟不传来声音,更坚定了图楼的直觉,他哑着声音试着开口:“小舅……”
好半天谢意才带着干哑浓重鼻音的声音通过冰冷机械的手机传来:“恩,你,猜到了吧。”
那是一种无奈,伴随着深深的无力。
“恩。”
图楼挂了电话,他现在很乱,脑子里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思绪,惊讶的、茫然的、不可置信的,唯独没有厌恶的,他想起了这些年谢意的点点滴滴,不找女朋友,不相亲,对女生永远客客气气,从来不越雷池一步,活的像一个苦行僧。
直到今天被解剖开真相,就只剩下了浓浓的说不出来的难过,为他小舅,为安然,现在想来,怕是他们两个早就在一起了吧!
这种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他们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这么些年他们要做到何种程度才瞒过了所有人!
他头痛的给谢意发了条短信,便起身开始收拾自己。
这边谢意麻木的靠在床头柜上,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呼吸声几乎轻的都听不到,脸色也惨白的可怖。
安然知道自己闯了祸,可心里竟连一点后悔的情绪都没有,这些年来压在他心底的扭曲不满顷刻间便烟消云散,满脑子就剩下了六个字。
不用再藏着了!
这么想着他面上却没有泄露一点,冷着脸色想要上去抱住不对劲儿的谢意,却被对方揪着衣领一把按在了床上,手劲儿大的吓人,安然却突然笑了出来。
谢意没带眼镜,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然,身上那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势浇的安然心口像着了一把火。
两人谁都不曾开口说话,谢意的脸色越来越冷,而安然却越笑越大声,直到手机响了一下,才打破这种诡异的现状,谢意右手不自觉的打颤,他松开安然,划开手机,一条短信便跳了出来。
“小舅,把安然哥叫上我们谈谈吧!”
谢意一下子跌坐回安然的身上,他不怕自己在乎的人说他恶心,不怕被说厌恶,甚至不怕被骂的体无完肤,因为这些跟漠视比起来已经好了千倍不止。
而图楼发来的这条短信,已经足够证明他认可了他们这种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恋情。
谢意惨白的面色回了一丝血气,冷着的脸色也慢慢变回了平时的温和,他看着嘴角挂着浅笑的安然,突然觉得眼眶发酸,俯身抱住他,鼻音浓重带着沙哑:“对不起,阿然,这些年,对不起……”
安然同样笑着回抱他:“不用,这样就够了。”
十年的慢慢长路,终于等到这一天,这就够了,他不愿奢望太多。
谢意狠狠的在他颈侧留下一排压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