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上忽然拐出一个高个老者,喝得满面通红,走到楼梯拐弯处,伸手张嘴欲待召唤酒楼伙计,目光扫到一楼大堂中散坐的高恩华与司马雪,伸出的手,倏地收回掩住嘴,一转身,兴冲冲折进二楼一处房间。
“各位道友,富贵来了,富贵来了,淫道与公主居然出现在一楼大堂中,正等着吃肘子骨呢。”
“贺老大。”房间中,或瘦或胖坐了一圈数名男修,望着高个老者。一名贼眉鼠眼的男修,笑嘲:“你是喝醉了,还是让公主吓破了胆,去撒泡尿的功夫也能遇到公主?我一辈子还未见过公主呢。”
“我没醉。”贺老大赌咒道:“老夫在丹阳君办差数十年,凭的就是过目不忘的本事,下面两人,若不是淫道和公主,我把眼珠子抠出来。”
“哗啦”一声,房中所有修士都站了起来,都欲抢出去观看。
“且慢。”贺老大连忙堵住房门,道:“嘘,都别乱,上次修罗门四名护法在隆平陵前布下‘修罗血咒阵’,都没拿得住淫道和公主二人,这次天降升官机缘,燕老四快去府衙喊人。”
“行。”贼眉鼠眼的燕老四应了一声:“我去府衙叫人,你们在这盯紧了。”说完一扭身,直接从临街的窗口跃出,瞬间不见了踪影。
“哈哈。”一名大马脸,大耳朵的男修得意笑道:“司马将军神机妙算,料定公主与淫道一定会来王氏府中觊觎,今天该我等立功,出来喝个酒都能遇到两名贵人。”
“先别笑,等拿到人再笑,楼下这两位老鼠精转世的,能跑不说,如今还多了一份狼性,咬人一口入骨三分。”贺老大做了一个手势,又轻手轻脚拐出房间,向楼梯口摸去。
“大笨牛那去了,他最爱吃醉江楼的肘子肉与肥鹅来了?”一楼大堂中,司马雪眉开眼笑,顾不得公主的矜持,笑嘻嘻道:“道长大叔,咱眼下能吃了吧?”
自京口一别后,阳大牛便踪信全无,高恩华时常也想起他,但自已离开建康“济世堂”,带着司马雪东躲西藏,居无定所,神州浩瀚,想要碰到一起,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有点烫。”高恩华伸指碰碰瓷盆,缩回手道:“稍等等,别烫着嘴,阳道友日后定会重逢,贫道与公主说个王右军与鹅的故事吧。”
“果然好烫,要不要用‘冰雪之怒’冷上一冷。”司马雪也用手指碰碰瓷盆,收起手指一吹,道:“我先说,我先说,会稽郡北山有个道士,养了一只威武的大鹅,王右军慕名想收购,道士说,鹅不卖,你替我抄写一遍《道德经》,鹅便是你的,王右军欣然抄完书,赶着鹅回府了。”
“竟有这般聪明的道士,贫道也听过一个故事。”高恩华笑道:“一名老妇家,有一只特别会鸣叫的大鹅,王右军羡名前去观赏。老妇人也特别仰慕王右军的大名,便早早起床,收拾卫生,因家中贫苦,只得将鹅杀了蒸熟,款待王右军,结果王右军为这只蒸伤心了数天......”
两人说了一会话,“咔嚓”一声,从堂外传进高恩华耳中,声音细不可闻,微若无声。
高恩华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凝神倾听,以高恩华眼下灵力修为,若凝神倾听,地洞中老鼠咳嗽一声,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果然、楼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
“公主张嘴。”高恩华伸手一碰鹅肉,顺手撒下一块鹅脯肉,塞进司马雪嘴中,笑道:““有人要来与公主抢肥鹅吃,怎么办?”
“谁来和我抢肥鹅吃?”
鹅肉有些烫,司马雪一边呵气一边问话,嘴中又被塞进一大块肥鹅肉,高恩华顺手一召,将碧云剑放在桌上,一抹杀气从剑上暴发,四周正在偷看的食客登时收回目光,无人偷看。
“淫道好本事,竟发现我了,看看老夫是谁?”
“贺老大?”
贺老大站在二楼上,一张老脸全酒气,正在得意的笑,身后还站着一群或胖或瘦的男子,贼眉鼠眼的燕老四已然赶了回来,凌空一翻,落在一楼大堂中,盯着司马雪的脸上下看个不停,半分礼仪皆无。
“燕老四,快回来,危险!”贺老大眼晴一阵收紧,张嘴大叫。
“别叫唤,都别叫唤,燕老四想遁逃时,天下没人抓得住。”燕老四眼中只有司马雪的脸,傲然吹嘘道:“我只想看看活着的公主长什么样。”
“你遁逃时,无人抓得住?”贺老大忽然想到了什么,向下指了指,大笑起来:“哈哈、燕老四你问淫道能愿意你这么说嘛?”
司马雪口中塞着两块肥鹅肉,见燕老四贼眉鼠眼正在打量自已,顾不得公主应有的矜持,一用力将肉全咽了下去,怒斥:“贺老大,带上你的兔儿、燕儿,翻着滚儿的,给本公主滚开!”
“偏不。”贺老得意的大叫:“公主乖乖随我去建康交差,不怕告诉你,楼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俩想逃没门儿,这次我可立下大件一功,还替我同门报了仇。”
燕老四见司马雪发怒时,明眸圆瞪,俏生双腮,不禁看的呆了,悄然间又向前近了两步,却见司马雪倏地凝目扫来:“你有什么本事?大言不惭的在本公主面前吹遁逃法术。”
“我精于追踪和遁逃,本门这两种法术天下无双。”
“真的?”司马雪侧目看看高恩华,只见高恩华一声不吭,向嘴中不停的塞着肥鹅肉,吃得满嘴流油,吃的囫囵吞枣,好象根本没听燕老四在说什么。
“燕老四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吗?”贺老大焦急的大喊,又叫道:“淫道和公主听好了,醉江楼外已布下天罗地网,来了数千名官兵已将这里重重包围......”
“闭嘴。”司马雪一怒,“噌”的祭出玄冥剑,吃了几块肥鹅肉,体力十足,玄冥剑甫一出现,居然有了一丝睥睨天下的杀气:“就凭你们几个烂捕快,也想拿得下本公主?”
高恩华一笑,伸手扯下一块肥鹅肉,又塞进司马雪嘴中,居然忘了司马雪是一名大晋公主。
醉江楼外,暮色四沉。
黑暗四处弥漫,堂中晦暗不明,一种莫名的危险压的一楼堂中人喘不过气来,一伙食客见双方在大声争吵,声音越来越高,司马雪还亮出了宝剑,不约而同一起站起来,顺着墙根向堂外悄悄溜去。
“几位且慢。”高恩华啪的吐出口肥鹅肉,大叫道:“不要出醉江楼,快回来,外面危险!”
不叫还好,一叫之下,一伙食客撒腿跑得更快,头也不回,瞬间抢出堂门去。
“噗、噗”一阵如急雨击打木窗户声,在黑暗中诡异响起,堂门口光线一破,一名食客脚步踉跄,晃悠着退进大堂,“啪”的仰天跌倒,前胸插满数支羽箭,在地上一个翻滚,登时蹬腿咽气。
“楼外是谁?”司马雪大怒:“不长眼么,为何胡乱杀不相干的百姓?”
“公主,跟燕老四走吧。”燕老四盯着司马雪的脸,眼冒淫光,嘴角延下一抹口水,呓道:“燕老四保你荣华富贵,夜夜欲神欲死......”二楼登时传来一片叫声。
“燕老四,你昏了头吗,岂能冒犯公主!”
“燕老四,快跑,那是只小母老虎!”
“该死!”司马雪见燕老四目光猥琐,杀心顿起,一挥玄冥剑,一阵古老咒语声中,一片阴寒之气如长龙吸水,迅速在剑尖凝聚,“冰雪之怒”在昏沉的大堂中乍现,闪瞎了楼上众修的眼,一条饿龙咆哮着,向燕老四急速斩去。
燕老四双目紧缩,一抬腿,便欲施师门遁逃之术保命,冰雪之怒快如一张网,一股奇寒瞬间罩下。
玄冥剑随后一闪扑来,从燕老四前胸透入,后背穿出,燕老四一脸不肯置信的神情,全身精血迅速被吸干,只余一堆黑乎乎毛发。
“妖术,妖术。”贺老大目中充满惊骇,迅速祭出腐骨笔,退后一步,掩于一名身材粗壮修士后面,尖叫:“兄弟们守住楼梯,莫要让这对妖人上来。”
“杀的好。”高恩华用力咽下一口肥鹅肉,夸了一句,撒出灵力一试,土崩闪竟然又一次失效,立刻判明醉江楼外最少有丁师兄和蒋师弟在,还不知有无新添高手加入围捕,心中充满沉重的忧虑。
“大叔。”司马雪好似也发现楼外的异堂,轻轻偎过来低声询问:“咱是战是逃?”
“拖,拖到天完全黑下来,越黑咱越有胜算。”高恩华已然看明,楼外一是布下禁锢阵法,二是必有大量士兵持箭等侯,楼中地方狭窄,人多使不上劲,反尔一时安全,伸碧云剑一划,割下一块肘子肉,一半叉入自己嘴中,一半塞进司马雪嘴中。
“你俩甭打主意逃,我听到你俩说话了。”贺老大虚张声势的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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