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军将士一动不动,看小孩儿过家家般,任由王府部曲女兵聚结。
王泰和银芙蓉等女兵急速集结成阵,围绕在王贞左右,每个人的脸上布遍污秽的泥尘,写满各种焦急、惊惧和愤怒。
“哈哈,江南的小娘们果然美。”
“这小身条儿,这小脸蛋儿、”
“那名高个的女兵归我了,谁也不能和我抢。”
北府军将士们守在盾牌后面七嘴八舌,反似一群觊觎美色的泼皮无赖,刘敬宣气的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从色如流,在人群中仔细端详王贞的模样。
王贞纤腕一翻,天罗绣刀向最近的北府军一斩而去,天罗斩神式斩杀普通士兵非常有效,刀芒一劈之后,“噗”一声,数名持盾防守的北府军顿时枪折盾破,血肉崩溃。
北府军对伤亡的同伴好似浑不在意,略一移动,缺口处立刻有其他士兵持盾替补。
王贞心中一沉,北府军普通士兵如此勇不悍死,绝非一群吴郡士族部曲府兵所能敌,此战败局已定,如今只有鱼死网破,拼死一博,击杀刘牢之才有胜算。
“姐妹们,今日拿不下刘牢之,一起命丧黄泉,随我冲!”
“冲啊,杀刘牢之。”身边女兵们一起厉声喝喊,举起刀枪向刘牢之冲去,场中顿时刀来枪往,打斗四起,却一时没有见血,北府军将士显然未下杀手。
“哈哈,江南女娃儿竟然有如此英雄人物。”刘牢之纵马立于帅旗下,见王贞如此勇猛,不禁出声大赞,身边众将一愣,只听刘牢之下一句变了味:“快下绊马索,抓活的、给我儿当个小妾也不差。”
刘敬宣一脸黑气,狠狠瞪了刘牢之一眼,只不过刘牢之连看他一眼也没看。
吱呀呀、吱呀呀、旌旗一阵舞动,一溜数辆绞车推了出来,绞车下有四个木制大轮,由士兵推着行动,绞车上有用圆木制成的粗大木柄,上面缠绕着绳索,原来是北府军用于绊倒燕军马腿的专用器械,今日用来擒拿王府女兵。
“停车,放索。”一名校尉将官大声下令。
绞车被原地固定住,士兵转动摇把,将缠绕好的绳索“啪”一声,向对面北府军阵地弹射过去,对面的北府军接到绳索以后,迅速将绳索固定。
晋室偏安江南数十年,境内一直未有烽烟,江南人口众多,极少有地方可以牧养马匹,战马只供少数皇族或四大士族使用。
王廞此次吴郡起兵,出于壮军威士气的需要,花巨资将三吴旧地能收购的战马,尽数采购过来,由府中部曲女兵骑乘,一路上,女兵们铠甲鲜明勇武妩媚,为王廞赢来了数不尽的喝彩声。
“啪、啪、啪、”十数条绊马索在地面上弹起,向女兵们马腿绊去,北府军将士们狼一般的盯着阵中女兵,女兵们身上的铠甲早被剥去无数次。
“噗嗵、噗嗵、”七八匹战马瞬间被绊倒,马上女兵们被摔落地面,“哎呀,哎呀,”战阵的喊杀声中顿时多出一丝娇呼,好似狼群中响起羔羊的叫声。
“哈哈,出勾,出勾,将小娘子们勾过来。”刘牢之手舞足蹈的大声下令,北府军阵中不待传令,十数把明晃晃的勾枪,急不可耐的伸出来,抢夺落马的王府女兵。
王府女兵们平时在府中挥舞战刀,摆摆花架子,喊两嗓子,煞是威风,此时见北府军士兵们象一群狼般眼晴血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腿股哆嗦,手中有刀也忘了格挡。
“咔嚓,咔嚓。”三四名王府女兵身手矫健,挥刀将伸来的勾枪格开,另外数名女兵晕头浑脑,被北府军拖进阵中绑了起来。
七八条绊索向白马绊去,王贞一惊,天罗绣刀一个环舞,将四周击来的长枪削断,一伏身,将五六条绊马索斩断,最后二条绊马索狠狠向白马绊去。
“将军小心。”
“小心,绊马索。
王贞胯下白马乃是千金所购,由王贞从小喂养,甚通灵性,见主人危难,嘶鸣一声奋力一跃,避开绊马索,向王府部曲女兵队伍人多处跃去,汇入人流。
“好马,好女娃儿。”刘牢之大声赞赏,下令道:“李校尉,展校尉,下去将女娃儿和白马给本帅擒来,全要活的!”
“得令。”北府军两名随军修士冲了出去,李姓身材短粗,面孔黝黑,半边面上全是胡须,使一柄铜锤法器。
展姓身材高大,发须半黑半白,面上皆是沧桑之色,纵出之后,捏了法诀,伸掌“啪”的猛拍胸口,须发半白倒立,一阵黑雾由背后升起,黑雾中传出阵阵野兽的咆哮声。
三只骨狼倏地从黑雾中蹿出,狼目中幽光闪闪,刚一落地,三只骨狼引颈嗥啸,声音瘆人,扑向王贞。
李姓修士捏诀催动灵力,半空中的铜锤瞬间变得如水桶般大小,没有任何花哨,“呜”的一声向王贞砸去。
“一对蠢货,伤了女娃儿,本帅要剥了你们的皮。”刘牢之一见大怒,身边将官们哈哈大笑,有好事者拢着嗓子喊道:“李教头,展教头,大帅说了,要是伤了女娃儿,要剥了你们的皮。”
“帅不象帅,将不似将,一群粗俗之士。”刘敬宣摇摇头,一脸不屑。
刘牢之心情甚好,笑呵呵道:“酸儒的假正经,一会将这女娃儿擒了来,给你做个小妾,难道你不要么?”
“君子不取不义之财,不收不义之色。”刘敬宣正色道。
“滚一边去,假正经。”刘牢之瞟了他一眼,恶声道:“你不要,老子留着用,到时小妾变姨娘,你给老子乖乖的喊起来。”
刘敬宣一声不吭,拔马就走,帅旗下的众将一时面面相觑,人人努力绷住笑,装作没听见。
王贞见铜锤与三只白骨狼从左右向自已扑来,正待挥刀招架。
身边银光闪动,一杆长枪自身边虎虎扫过,将扑上来的三只白骨狼尽数逼退,王泰见妹妹危急,纵马上来替妹妹挡住三只白骨妖狼的攻击。
王贞心中一宽,凝聚灵力,天罗绣刀“斩神式”破风而去,铜锤与绣刀虚影在半空中狠狠撞击,轰然响声中各自弹开。
马高人低,李姓修士限于刘牢之帅令,不敢击杀王贞和白马,行动上顿时畏手畏脚,王贞骑在白马上,时间不长便看明决窍,将天罗绣刀如风般砍出,虚虚实实,一刀快过一刀,前刀尚未劈实,后刀又翩然劈至,一片刀山向李姓修士当头劈下。
李姓修士铜锤沉重,挥舞间不如绣刀灵便,若非王贞需要分神地面上的绊马索,早已伤在王贞刀下。
“报......”一名斥喉一骑绝尘,驰近刘牢之帅字旗下禀报:“两队重甲骑兵陷入吴郡士族府兵中,请大帅定夺。”
刘牢之眺目远望,只见漫山遍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和挥舞的旗帜,泥尘直冲半空,陷入重围的两队重甲骑兵已经找不到影子。
“一群江南貉子,得给他们狠狠放血。”刘牢之的战刀狠狠挥下,大喝:“传令何无忌,速射两个箭壶,重甲骑兵一个不留全部出击,杀!杀!杀!”
“咚、咚‘咚,呜......”三声沉闷的鼓声后,一阵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旗兵在巢车上狂舞旗语。
何无忌看明帅令,在阵中望了望阵外的吴郡士族府兵,见大部分人身着布衣,手中武器五花八门,有人甚至拎着木扁担参战,眼中不禁浮出一片怜悯。
“将军快下令出击。”骑军参将朱全催促道。
“弓箭手,仰射一个箭壶,重甲铁骑冲杀。”何无忌下达军令,叹息道:“他们只是受了王廞蒙骗,何必大量射杀他们。”
北府军中箭壶有多种,速射箭壶盛三十支箭,箭杆用普通杨木制成,箭头略重,是直头箭,容易大量生产,射击时不需要准头,仰天将箭射出就行,适合射杀大规模汇集目标。
“弓箭手,仰射,一个箭壶。”参将牛全大声重复何无忌将令。
弓弦连连弹响,一千名弓箭手在短短几息时间内,每人将一个箭壶的箭全部射完,“嗖、嗖、”声中,漫天的箭雨,犹如索魂的幽灵,从半空中扑向吴郡士族部曲府兵。
大部分吴郡士族部曲府兵,全是迫于王廞假借安帝之命平乱的逼迫,临时从府内拼凑流民和府兵顶数,原本就没人甘心替王廞舍命,如今远远见王府部曲女冲入北府军阵中,全在远处看着,若刘牢之帅旗倒了就冲去立功,若北府军胜就转身逃。
“呜、呜、”一阵怪异恐怖的响声中,人群中血花飞溅,无数人没看清什么,便已中箭倒地,整个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杀。”
一道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前方架盾防御的北府军士兵快速向两边一分。
“轰隆隆......”重甲铁骑精锐尽出,如一队队地府判官驰马冲出,手中长枪如林,如一座移动的枪山向士族府兵们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