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子时,阴云四合。
寒冷的风从空中冷冷的挥洒下来,残月在云中乍隐乍现,一阵阵孤雀寒鸦的惊鸣声,在陈府上空回荡。
一直负责保护陈氏府邸安全的修士门派,是江南境内一个古老的修真门阀,名叫天极宗。
天极宗在修真界极少走动,因此声名不显,宗中善长炼丹养生与设阵防御,门派中子弟大多也是江南各士族府中派去的子弟,平时只为江南吴地士族看家护院。
陈府内一处房舍中,颇为宽敞,一个巨大的丹炉摆在正中,丹炉下火光旺盛,数名小童儿挑药材的挑药材,烧火的烧火,全在卖力的干活。
房中床榻上,一位四方脸的葛衣修士正在闭目在床塌上打坐,塌边摆着一个大玉案。
玉案上精致刻有一个个雕像,陈府各处府舍均被雕刻其上,只不过被缩小了比例,稍与陈府原貌不同之处便是,在玉制院墙的外围插着几杆不同色彩的玉刻幡旗。
呜、呜、一阵寒风从窗外凛然吹过,玉案上一直沉寂不动的幡旗、猛然间动了起来,通灵般自行卷动,发出阵阵微弱的光亮和异响。
葛衣修士倏地睁开眼眸,看了看玉案,眸中寒芒一闪。
“无知蝼蚁,胆敢半夜觊觎陈府,多半又是饿急了眼的流伧,前来挖墙偷粮,童儿过来。”
“师尊,有何吩咐?”
“命你五师叔和六师叔带两个人,到府西粮仓处看看,发现偷粮食的,当场格杀。”
“是。”小童儿领命而去。
葛衣修士从塌上飘身而起,走到房中一处祭台边,点燃了几柱香,凝神掐诀,口中急促颂出一段神秘的咒语。
祭台上陈列了一排玉制牌子,每个玉牌上刻有一个个姓名,在咒语的催动下,玉牌上的姓名诡异闪亮晃动,象一头野兽的眼晴熠熠放光。
“师尊。”一会的功夫,刚才出去报信的小童儿跑回来,禀报说:“五师叔和六师叔已经带着人手去了。”说完打了一个哆嗦,又搓了搓手,显然房外天气十分寒冷。
“知道了,且去烤烤火吧。”葛衣修士似是放下心来,又登上床榻,冷森森的目光缓缓闭合,稍顷后,房中又响起一阵练丹炉火的哗啦声。
蓦然,祭台上玉牌光芒大盛,“咔嚓、咔嚓,”发出异响声,仿佛在拼命挣扎。
正在炼丹的小童儿们纷纷凝目向祭台上看去,葛衣修士猛的睁开眼,看了祭台上玉牌一眼,脸色修地沉重起来。
“啪嗒”一声,一根玉牌折了,从祭台上跌了下来,发出一声轻响。
“该死,五师弟折了?”葛衣修士一步蹿到祭台前,脸色大变,厉喝:“童儿,去偏房让你二师叔、三师叔带齐所有人去粮仓处杀寇,快!快!!”
“诺。”童儿应了一声,脚不沾般的奔出去。
葛衣修士大怒,握紧了拳头,自语道:“伧胡盗寇,竟敢与天极宗为敌,一个不留,杀!杀!!”喝完一招手,床榻上一柄长剑自行脱鞘,惊龙般飞入葛衣修士手中。
“乾坤气动,四象阵启,疾!”
随着咒语声,一片雾气在房中徐徐升起,玉案上的幡旗仿佛受到了召唤,悄然有了生命,纷纷活了起来,旗面轻舞漫卷,光华四射。
玉案中妖艳红光一闪,一股血水在玉案中洄洄流动。
“四象法起,灭妖诛邪,血龙疾!”
葛衣修士大声颂咒,玉案中的血水急速翻滚,陈府里外的楼阁模型在血水中逐渐明亮,一条长龙般的虚影从血水中缓缓抬起头来,不停颤抖。
“杀!”葛衣修士挥剑一指,血龙虚影一声厉啸,倏地飙升到玉案上方,野性十足,飞舞咆哮。
“咔嚓”一声,一杆玉旗从祭台上突然又折了,跌在地上摔个粉碎。
“三师弟也折了?”葛衣修士一脸不甘,望着玉案上方血龙妖兽呆呆发愣,想不明白在宗门圣物庇佑下,自己两名师弟莫明其妙的道殒命亡,稍倾,他一拍脑袋,大叫:“中计了,众位师弟们姓命危兮。”
童儿们第一次见葛衣修士惊慌失措,也都跟着傻了眼,望着葛衣修士发呆。
“拼了。”葛衣修士大叫一声,自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啪”的捏碎,一阵风般蹿出房门,房中童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府粮仓周围,天地一片漆黑。
葛衣修士从黑暗中一闪而现,隐在角落中,警惕的四处查看,一会便发现陈府外面光华闪耀,并隐隐有兵刃的撞击声传来。
“狡诈盗寇,怪不得四象血阵无功,竟把师弟们引到府外打斗,该杀!”
葛衣修士恍然大悟,恨恨咒骂,迅速从怀中掏出一颗大粒丹丸,奋力向空中一抛,一道耀眼的亮光在黑暗中升起,随既响起一片爆竹般的巨声,十分刺耳。
陈府院墙外,半里远的地方,有一处宽敞的坊间。
坊间四周一片低矮土房,天空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寒冷的风呜呜吹过,十余名天极宗弟子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正在苦苦抵抗。
黑暗中,只能看见长剑闪烁,黑衣人象一群豹子般四处游走,不停的寻机攻击,天极宗弟子们摆下一个四象阵,勉力恰好抵御住攻杀。
“兄弟们,我来了。”葛衣修士闪出,持剑大叫。
“二师兄,快逃。”一名弟子悲怆叫道:“这不是一般的盗寇,围着我等不放不杀,正在诱你前来呢。”
“快跑,求宗主给我等报仇。”
“逃。”
葛衣修士心中一惊,原本一腔杀敌热血顿时凉了一半,心中迟疑,最后还是放不下多年的同门之情,刚抬步想冲过去接应,身后响起一片沙沙脚步声,黑暗中悄然围上一伙人,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
“天极宗的人听好,放下武器,饶尔等不死。若要反抗,全砍了!”
葛衣修士心中电转,天极宗在江南素有名气,对方一口呼得出自已宗派姓名,出动大批好手,设计将自己师兄弟诱出陈府围攻,显然有备而来,心中不愤,便扬声喝问:
“来人可敢报个名号?”
“不懂事的江南土狗,这是不想活了,杀!”喊声一落,法器光华四射,一齐向天极宗弟子们砸去“啊、啊、”天极宗弟子瞬间数人伤亡,对方显然方才留了力,眼下已动了杀机。
“分散逃,跑一个是一个。”葛衣修士浑身哆嗦,纵声大喊。
一声命令,天极宗弟子们哄然而散,葛衣修士从怀中摸出一颗保命丹药,猛然一捏,向场中一抛,转身向黑暗中遁去。
黑喑中,两柄兵刃虎虎生风,迎面砍来。
“咣”一声,葛衣修士挥剑格开一柄钢刀,另外一柄长剑森然冲来,冷冷的剑锋在葛衣修士肋下划过,葛衣修士哼了一声,鼓起残余灵力,继续向黑暗中逃跑。
夜很黑,风更冷。
吴郡城外的古道上,葛衣修士一手捂着伤口,一边跌跌撞撞的奔逃,心中悲愤又十分害怕,黑暗而陌生的田野,好象处处都蕴含着危险,仅一柱香时间,宗门师弟们全部被灭,居然连对方是谁也不清楚,真不知如何向宗主交待。
一条黑色身影如幽灵般出现,拦在古道中间,一股杀机自黑影身上爆散。
葛衣修士从陈府中一路遁逃,肋下伤口半边麻木,形神万分疲惫,心底升起一阵惊悚和悲愤的感觉,用力握紧手中剑,嘶声喝问:
“鼠辈,可敢报上名来?”
来人不应声,身影暴起,一道乌光迅捷冲来,显然杀意已决。
葛衣修士举剑拼命一格,“咔”一声,两力相撞,力强者胜,长剑被荡开,胸口门户洞开,一支铜笔“噗”的插入葛衣修士咽喉,用力一抽,一股血水从葛衣修士颈间喷了一地。
“天地良心,你挡了贫道的财路,必死!”来人伏下身,在葛衣修士耳边轻声嘀咕,又如幽灵般隐去。
葛衣修士躺在冰冷的地上,灵力散尽,神志慢慢涣散,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想起了天极宗的同门,最后想到,自己和同门会不会死的不明不白,没人能给自己报仇?
失去天极宗保护的陈府,登时成了一头肥腻羔羊。
府中不时响起一阵阵狗吠声,陈府中人都从黑暗中醒来,躲在房中发抖,侧耳聆听房外动静,护院府兵纷纷举起刀刃扑到院中,只见四外院墙上,影影绰绰不知站了多少黑影。
“陈府人听好,都出屋坐在地上,不出来者死!站立者死!不举手者死!”冷漠而残酷的命令声,在黑暗中响起。
一名府兵骂道:“啥狗玩意儿,有胆下来和老子砍两刀?”骂声刚落,一片光芒在黑暗中闪耀,向府兵斩去,一阵惨叫声中,府兵血肉崩溃。
寂静夜中顿时多了一份真实的血腥,流动着一股死亡的恐怖。
“谁还活腻了?”一个尖锐的嗓音,疯狗般叫嚷:“站出来,小爷成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