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道孙恩?”高恩华感觉这名字似是听谁说起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阳大牛在一边正目不转睛的翻烤着山猪,对五道的到来视而不见,一边烤一边还不时的吞着口水。
“云渺宫卫子怡见过小师君。”卫子怡在一边躬身回礼。
高恩华一愣,白袍道士竟是天师道小师君,气度果然不凡,和传功长老有某些神似,身上丝毫不见大帮派首领的狂霸傲气。
“散修高恩华见过孙道友。”高恩华用脚碰碰阳大牛,说:“这位是阳大牛道友。”阳大牛扭头向五道裂嘴一笑:“呵呵、、”又立刻回头一心一意翻烤着山猪。
“哈哈,原来全是老朋友,传功与执法长老从无为宫回去后,便与本君提及高道友大名。”孙恩指着身后四道一一介绍:“这位是本教掌事长老孙大眼、孙召聪、孙闾露,孙英文。”
四道一一过来见礼,水潭前顿时欢声笑语,热闹起来。
掌事长老孙大眼个头矮,一双眼又圆又大,转动时精光闪闪,向高恩华三人略一施礼,神态不卑不亢,孙召聪一脸猥琐,长相瘦的象具骨架子套了件道袍,女修孙闾露一张菜黄长马脸,颇似个男人,女修孙英文体态肥胖,一对小眼从不和人对视。
“贫道五人来秦岭采药。”孙恩大大方方说明来意:“在半空中闻到一股肉香味,循着味儿便追过来,三位道友莫要见笑。”
高恩华笑道:“这个无妨,多几把火的事儿,只是八个人,一头山猪肉少了些,需费些力气,多抓几只山猪才好。”
“召聪去扛头山猪回来。”孙恩微微一笑,挥挥手,孙召聪忙不迭跳出来,钻进山林中,一时便没了踪影。
卫子怡将捆好的蛇含草,挪到高处石块上,防止踩踏,孙恩目光一扫,笑问:“三位道友来秦岭采集药草,疗伤还是练丹?”
高恩华道:“来秦岭寻些蛇含草,替云渺宫受伤的道友疗伤。”
“云渺宫前一战,天师道众修出力不少。”卫子怡再次施礼,表示感谢:“卫子怡代师尊感谢小师君。”
孙恩哈哈一笑道:“云渺宫之事,本君毫不知情,卫道友应当感谢益州冶头大祭酒郑方,应是他派人到云渺宫助战。”
“小女子知道了。”
高恩华道:“天师道侠名远播,前次在无为宫中,多亏传功和执法长老主持大局,汉修们才能顺利脱险。”
“若非高道友想到从东汉大河暗穴下脱身的奇计,无为地宫中的事,还真是有些风险,传功长老一直夸高道友不计风险,勇于担当,堪称侠者。”
孙召聪长相猥琐,人还不蠢,时间不长,便扛着两只野山猪归来,大家一阵忙活,捡木枝的捡木枝,生火的专心生火开始慢慢烤肉。
谷底开阔,湖面如镜,泉水声叮咚四起,如歌般一路远去。
众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阳大牛全部不闻不见,一直只做一件事,不停的翻烤着手中的山猪,仿佛天地间、唯这香喷喷的烤山猪最重要。
“高道友精通医术丹道,不知师出何门。”孙恩忽然问道?
“小道无门无派,师从丹尘子,一介散修而已。”高恩华问道:“孙道友师出何门呢?”
“贫道师从霍山外宗教派,师门老祖郑隐。”孙恩介绍完师门,邀请说:“晋室如今礼崩乐坏,江南士族豪门在朝堂上弄权,百姓流离失所者甚众,本教数十万兄弟姐妹抱团取暖,高道友既懂医道,又懂丹术,何不加入天师道,一起为天下百姓尽一份棉薄之力?”
“为天下百姓尽一份棉薄之力?”高恩华从来没有大抱负,只想炼出化神丹,早些把太玄诀练到重之境界,不关心家国天下,更不曾想要为天下苍生尽什么力,但孙恩发出入教邀请,实在不知如何拒绝。
“哎呀”一声,一股焦糊味倏地传来,众人扭头一看,孙闾露将火势烘的过猛,手中枝上的野猪肉,已有焦糊之味,高恩华忙赶过去抽去火中枯枝,减弱火势,说:“小道一介散修,自由散漫惯了,只想安静的修仙炼丹。”
“乱世如熔炉,只要你生在乱世,便是修士也会和这晋室天下扯上关系。”
“修士和晋室天下有何关系,请孙师君解惑?”
“晋室天下粗一看,与修士没任何关系。”孙恩目光一亮,清声道:“其实不然,晋室天下是规矩的制定者,在晋境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规矩的影响,如眼下的士族豪门,用如九品中正制等种种规矩来堵住普通人的晋升之路,只要不是隐居深山的修士,照样会受晋室规矩的约束。”
“加入天师道,便不会受矩矩影响。”高恩华问道?
“仍会受影响,但影响会减弱,本教兄弟姐妹上下齐心,有难同担,有米共吃。”孙恩笑道:“以高道友的才能,可以胜任一个郡城的祭酒。”
高恩华略一沉吟,道:“此事容小道再斟酌一番。”
“天师道的大门永远向高道友敞开着,让我等一起为天下苍生解水火之苦,以求天下正道。”孙恩一脸穆然虔诚,话语义正词严,志存高远。
“肉熟了,肉熟了,你俩臭道士别在那谈些没米的糠,再不来吃肉,俺老牛吃的一块不留。”阳大牛大呼小叫,嘴角流下一溜口水,并擎着大葫芦向众人晃了晃:“这还有好酒一壶,谁喝?”
“俩臭道士在谈没米的糠?”孙恩哑然失笑,摇手拒绝说。“贫道身为天师师君,苦甘两派的规矩都要守着,苦派忌荤食和酒。”
“不喝酒不吃肉,甚好甚好。”阳大牛哈哈大笑,抢过一片烤猪肉,大啃起来,不时滋滋有声的喝上两口水酒。
孙恩一脸笑意的看看阳大牛,拿出一份面食干粮,慢慢咀嚼起来,不在言语。
众人风卷残云般的把烤肉吃完,孙召聪吃得最干净,把到手的每一块骨头都细细吮吸干净,吃完后意犹未尽,舔着手指间的骨油,眼神四下张望,恨不得把地面骨头捡起再舔一遍。
“高道友,今日秦岭一见,甚感幸慰。”孙恩待众人吃完后,站起身后,向高恩华等人合掌施礼:“贫道欲去寻太白山顶寻一些草药,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孙师君后会后期。”
阳大牛待五道的飞剑没了踪影后,哈哈大笑,惊得林中的鸟儿,也远远的飞了出去,卫子怡被阳大牛笑的愣了神,左右一看,没发现异常,便问:“阳道友为何发笑?”
“原认为俺是天下最馋鬼,今日一见孙召聪,顿感遇到知已,这小子虽瘦,不论在吃肉速度和多少上,都不比俺稍逊,尤其是那猥琐的吃相和贪婪的眼神,临走之际、还在扒拉草灰翻找骨头,实在是俺见犹愧,哈哈......”
高恩华和卫子怡回想起孙召聪的猥琐模样,确如阳大牛所讲,半点不差,不觉相视莞尔。
半日后,三人赶回云渺宫,阳大牛把草药向地上一堆,找个偏殿睡觉去了。
“卫道友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贫道处理一下蛇含草。”高恩华对卫子怡说道。
“不。”卫子怡螓首轻摇,看着脚尖,说:“我给道长做个帮手,两个人总归快些是吧?”夕阳还赖在峰尖徘徊,贪恋世间最后的温柔,暮光映在卫子怡细腻透明的眼皮上,睫毛修长低敛,脸上却是一片坚决之意。
高恩华也不说话,心中一阵温馨,司马雪的影子顿时又从心头浮起,却又有些模糊了。
翌日上午,高恩华一早便把阳大牛和卫子怡找来,说:“蛇含草已有,今日再寻些金盏银台就大功告成,金盏银台性喜人烟,常在村头田间生长,需到坞堡附近寻找。”
“行。”两人一直应声答道。
三人出了云渺宫,迎着朝阳、向东御器飞了两柱香时间,远远看见地面有人烟坞堡,遂找了一个空处,跳落地面极目四眺。
青城山属益州郡管制,多年战乱征讨,处处地广人稀,千里不见人烟,普通的村舍草房根本抵挡不住猛兽盗匪的侵袭,民间乡里为保安全,必须倚坞堡群体而居。
各大堡坞的田间地头,大多数荒草丛生无人耕种,只见偶尔有几只小兽出没于沟陵之间,不知名的虫儿在阴暗的草木间嘶鸣。
高恩华四下眺望了一凡,感慨道;“此时天高地旷,渺无人烟,应当近年常受战乱波及。”
“乱世之中,不论英雄狗熊,人人都有帝王相,个个都想当皇帝。”阳大牛道:“没有象秦始皇或魏太祖那样的猛人出现,这仗打来打去,不知何年结束。”
“阳道友。”卫子怡嫣然一笑,说道:“你是想当魏太祖还是想当秦始皇啊?”
“一个俺也当不了,俺心软。”阳大牛把头乱晃,说:“符坚因为仁慈心软要被杀,怕娘子还要被逼吃毒饼,俺只想找个普通娘子一起过个逍遥日子。”
“阳道友心目中的娘子是什么模样?”
“首先要是个女人,然后还是个女人,能生娃儿的女儿就行。”阳大牛翻着豹眼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千金小姐多半瞧不上俺。”
高恩华和卫子怡想起长安城中,说书老者讲的故事,再看看阳大牛一脸认真模样,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