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雨的话,刚刚出口,那人的脸色马上就是一变,“嗷嗷”地叫了两声,就再次纵身,从窗牖中窜了出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了这无边的夜色之中了。
留在原地的莫小雨,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人的叫声中饱含了痛苦,动作虽是灵巧,但竟不似人类。
转过头,迅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莫小雨冷静地开口: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统统都告诉我吧。”
这样的理智和沉稳,即使是知道眼前小人儿的灵魂已年满二十有余,却仍让十三王子的心中,免不了就是一番感慨与折服。
原来,自从莫小雨出事,他就开始了对莫小雨哥哥长达五年的寻找。
他虽不知道莫小雨身中奇毒,但他知道,让这个小人儿从混沌中清醒的最好办法,就是能找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莫小雨的娘亲已经罹难,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了。
那么能找到打小便与她形影不离,将她视为珍宝的哥哥,就成了老十三在莫小雨不清醒的这五年当中,一直都在做的事。
莫小雨虽是面色沉静,但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出事的地点,她又如何不知。那路途遥远不说,单是那崇山峻岭,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眼前之人,究竟是花费了什么样的心血,付出了什么样艰辛的努力,即使他不说,莫小雨也清楚。
出事之后,莫府也曾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找寻,却终归还是放弃了。
对这其间的艰辛,老十三只字未提。只说“天道酬勤,功夫不负有心人。”
一年前,当他听到当地人说,出事地点附近的山谷中,有一野人时常出没的时候,他便上了心。
这一次,耗时将近一个月。
寻遍了整个山谷,才终于让他发现,在山顶附近,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似乎有着人类生活的痕迹。
只是那“野人”,虽不能言,但长期的山野生活,让他练就了一身攀岩附壁的好本领,竟比那猿猴还要灵巧。
再加上有人类的思维,居然狡猾无比。
交锋了无数次,才终于掉进了十三王子早已布置好的天罗地网之中。
当手下人将那桀傲不驯的“野人”终于清洗干净,又剃去了他乱生的胡须与毛发,送至老十三面前时。
只一眼,老十三便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野人”,便是莫小雨的亲生哥哥,莫天宇。
于是,在这一年当中,他便每日都试着去与莫天宇进行沟通和交流。
虽然莫天宇在过度惊吓之后,已经失忆。又长年累月地一个人在野外求生存,丧失了语言能力。
但他毕竟失忆之时,已有十岁,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这人类吃饭,穿衣的习惯。
也渐渐地听得懂人语,却仍不肯开口说话。
只是,听手下人报告,他曾在梦中,拼命地挣扎着呼喊过“妹妹”、“娘亲”之类的词语。
醒来之后,冷汗淋漓,目光迷茫,但仍不能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老十三曾为他请了无数个名医,都束手无策,无奈之下,今日才领来一试。
说到这里,莫小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哥哥这是患上了“癔症性失语”。
可以说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听力和声带尚正常,只是由于过度惊吓和恐惧,导致语言功能的障碍。
这是心因性问题,可以通过心理治疗来进行改善的。也许有痊愈的希望,也许终身如此。
心里面,便对那幕后的黑手更加地痛恨不已。
感激地冲着老十三深深一福,莫小雨提出要将哥哥莫天宇接回,这老十三岂有不应之理?!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遗憾,看来将来自己同这小人儿独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了呢。
莫小雨多聪明呀,见状“扑嗤”一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脱口而出。
说完,一张小脸已是羞得粉面通红。
那样的肤如凝脂,面若芙蓉,气似幽兰,巧笑倩兮,竟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一般,叫十三王子看傻了眼。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呆呆地站立了片刻,直到莫小雨含嗔笑带怒地瞪了他一眼,方才醒悟,时辰不早了,他,又该走了!
一想到,又要回那冰冷的王宫,就难免眼中含怨,无奈莫小雨寸步不让地望着他,一跺脚,罢了。
临走之前,还挥墨写了一首《长相思》在自己的帕子上,小心翼翼地待墨被风吹干了,才赠予莫小雨。
直到那人,已经完全消失在那茫茫夜色之中,莫小雨这才将手中的帕子展开:
《长相思》
风翩翩,云翩翩,夜半为谁露打肩,寒宫锁冷蟾。
情绵绵,意绵绵,一缕相思绕指端,思卿梦怎酣。
忍不住甜甜地笑了。那诗虽写的浅显易懂,但重在情深义厚,不是吗?
禁不住手痒,刚想提笔应答,脑海深处却自然而然地浮现了一首词:
《钗头凤.前尘往事》
红尘乱,人情浅,世间多舛余声叹。
闲来唤,烦时散,此时称赞,过时含怨。
看,看,看。
诗文案,心神乱,拨弦音断如何弹。
欣相伴,却离岸,心无牵绊,是非难判。
算,算,算。
一段又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零星闪过,像电影中的老胶片,看得人头疼欲裂,遂颓然扔笔。
在窗前默然伫立了半晌,她竟不知自己的内心深处,有着如此深的怨恨。
苦笑了一下,“自古多情空余恨”!
于是,当第二日,那十三王子将莫小雨的哥哥送至莫府时。
突然发现那小人儿虽不能说是冷若冰霜,但言辞当中,已带着明显的疏离。
仅仅只是隔了一夜而已!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一不留神,老十三喃喃出声,莫小雨当时脸色就大变,一首《钗头凤.前尘往事》甩给了那老十三。
细细读完,老十三便知道坏了,这莫小雨定是想起了什么。追妻之路,一下子便变得遥远而漫长了起来。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人儿,坚定不移地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莫小雨气极反笑,好!好!好!那就拭目以待吧。
接下来的日子,莫小雨依旧为那角膜移植手术而练手,只是身边时刻多了一个大男孩。
之所以称之为“大男孩”,是因为除了在年龄上他已经成人了,其他的行为,均像一个孩子那么的幼稚。
整个莫府,甚至包括莫老夫人,都从最初的惊喜中,开始慢慢地学着去包容他的一些怪异的行为。
譬如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看见陌生人会明显的害怕。不喜欢把头发扎起来,要披散着才觉得舒适。
他不喜欢吃熟的食物。甚至有下人经常发现厨房里的活鸡活鸭之类的,会莫名其妙地丢失...
这一切,莫小雨都能忍,也告诉下人们不要声张。
他不能忍受陌生人的靠近,好,他所有的琐事,都由她莫小雨来亲自打点。
每一天,他都亦步亦趋地跟着莫小雨。
上午是莫小雨与钱乙,雷打不动的练习角膜移植手术的时间。他就坐在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看着。
下午,莫小雨则会带着他去淘气堡玩耍,这大约是他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光。那种以森林为主题的背景,让他如鱼得水。
最让莫小雨头疼的是晩上。
自从回到莫府,他本应该就住在他原来的院子里,而且那个院子是整个莫府之中离莫小雨最近的院落。
谁知每一次半夜醒来,莫小雨都能发现不知何时,他已蜷缩在自己房间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这是一种病态!”
莫小雨不断地告诫自己,要以一颗包容之心,去对待自己的哥哥。
她不厌其烦地向莫天宇解释:“男女有别!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住在一个房间里。”
毎一次,莫天宇都似懂非懂地被莫小雨送回房间,而这一折腾下来,往往就已接近天亮了。
这让莫小雨第二天,常常是困倦不堪。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已成了常态,莫府之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当有一天,莫天宇抱着他的枕头和被子,又一次出现在莫小雨的房间中时,她终于再也忍无可忍。
她想不通,在十三王子照顾他的一年当中,莫天宇是如何睡觉的。
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听雨将莫天宇送回房间,莫小雨就陷入了沉思:
好像自打莫天宇被送回,这老十三就不再出现了呢。这不太符合常理。
想了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吩咐了听雨明日送信给那人,她要见他。
为免那人误会,又特意吩咐了听雨要讲明是与莫天宇有关之事。这才疲惫不堪地直会周公去了。
然而,莫小雨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便听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西戎进犯,老十三请求挂帅出征,王上已经同意了。
那十三王子,目前正在校场点兵点将呢。
那西戎离凤族的藏身之地,须弥山最近。位于秦国的西部边陲,原本就是秦国的一部分。
当初的西戎,趁秦国国力虚弱之际,逃离背叛,自立为王。没想到,先对凤族垂涎三尺的,竟是它。
“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呢。”
莫小雨喃喃自语道。遂又想起那人对大海的评价,风起云涌,岂不正好扬帆起航?!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有一丝微笑,正悄悄地溢出了她的嘴角,然后,上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