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挽歌掀开帘子就看到四个面色故作严肃的男人,直接抓起云昶的手就往外走。
玄羽三个人看到凤挽歌和云昶走了之后,立马转身进了军帐,之后他们就看到景言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人抽走全身力气一般。
稍微犹豫了一下,玄羽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担心的看着景言。“世子。”
“无事。”景言闭上眼睛掩去里面的神色后,又伸手盖上眼睛。“去给我寻一件素衣来。”
他没说要怎样的素衣,也没说是要来做什么的。但是玄羽三人也知道,景言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再加上刚刚他和凤挽歌的对话,傻子也明白了。
“是。”玄羽点头,就退了下去。
很快,景言同样也穿上了丧服的事情传了开来,就在大家都在猜测他这个举动是什么原因的时候,他却写了封罪己信——
“今景以身着丧服来慰告义父义母在天之灵,一日为义父义母,则终身为父母。塑雪辰王慕辰坤、碧霄长公主云缨乃景所认之义父义母,十几年如一日,景自认孝心如一不减,然此次战场摆下生死阵,义父义母双双亡于足前,悲痛万分,特出此罪已信以抒景之悲痛!哀乎!愿九泉之下义父义母能原谅景之所为,瞑目。”
这封信一出,天下所有的舆论都往他身上攻击,说他枉顾亲情。死的那两个人虽然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也有了十几年的亲情,他怎么会这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更何况,死的那两个人身份还不小,在十几二十年前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不料这一死居然如此凄凉,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夜辰染这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钟乔和玉扬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他的营帐。
“这事……怕是对军中士兵们有所影响,据碧霄那边的探子回报,说是碧霄这几日杀红了眼,可是咱们的将士却毫无反击之力,只能被动的挨打。”钟乔左手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这是他每每着急的时候都会有的小动作,当然也是从凤挽歌和夜辰染身上学来的。
谁知道夜辰染对此却是毫不在意,“放心吧,等塑雪这边挽儿出了文书,病美人很快就会恢复的。到时候我再同病美人换军队,让他来带这边的兵,很快就可以推进几百米。当然……”
“除非对方只有墨轻言和风云阁那三人出手,否则场面只会僵着。”玉扬眉头越皱越紧,“这场战事已经打了快半年了,一直这么僵着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他已经和锦瑟恢复了记忆,锦瑟在玉都部署,他却在这儿带兵同自己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对阵,这种煎熬的感受也同样不好受。
“没错,据可靠消息称,迟子建荣子元回了碧霄,而风云阁的三个人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人坐镇,很快她也要回去了。”夜辰染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风云阁从来不会插手红尘之事,前一阵只是为了人情,这一次怕是三棱阵摆不出来了。你们放心,慕倾他不会冒这个险,把风云阁从世人眼中的无尘之境拖下来的。”
她即使自己一个人撑着,也一定不会冒这个险。他笃定这件事,所以他只能在这段时间里尽快的部署,只有换了主帅才能让她措手不及。
“你怎么会这么笃定?冷情公子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若是他心血来潮,即使把整个风云阁借给挽儿,他也是同意的。”钟乔声音更加的着急,他虽然没见过也没接触过那个所谓的慕倾,可是他也能从这么多的传闻中了解到这个人到底有多么的绝情绝义。
他办事,向来随心所欲,只顾自己开不开心,是绝对不管别人如何的。
“不,慕倾这个人做事有原则,他说不让风云阁插手红尘之事,那就定不会让风云阁插手。就算有风云阁的人出现,那也只代表个人,不代表全部。”夜辰染一脚搭在矮桌上,一只手转着筷子,看上去似乎什么也不担心的样子。
当然,他的确是真的不担心。他在风云阁还有一队那个人专门给自己训练的杀手,他自然清楚她不会冒这个险。
把风云阁拖下来容易,但是要想再把它捧上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凤挽歌同样在五天后也听到了消息,可是她却固执的把自己关在大帐中,同所有的人闹情绪,除了笙箫,她居然谁也不见!
这让墨轻言等人都十分吃惊,因为在他们看来,听雨和冰露二人一直伺候凤挽歌,凤挽歌要见应该也只见她们二人才对,可是没想到,她只见笙箫。
不过锦绣三个人却清楚的很,凤挽歌悲痛是没错,可是她更清楚现在的局势如何。毕竟冷情公子这个称呼不是叫着玩玩的,她只见笙箫,应该是在安排什么。
“笙箫,你说……为什么他们死了,我却没那么难过呢?”凤挽歌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双手抱着膝盖,目光略微呆滞。
笙箫沉默的低下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鞋子,仿佛上面的不知道阁主现在在想什么,她已经这样很久了,可是她每天只问他这一句话,什么也不说。
他一开始以为阁主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所以一直忍着没问。
最近看到门外那几个担心却不敢挑战阁主威严走进来的人,他才知道合着阁主是因为他不问话也不烦她,只是安静站着所以才肯让他见她而已。
“这个……阁主,您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大家会很担心的。如里他们还等着您吩咐,战争还在继续,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笙箫一咬牙一闭眼,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话说了出来。
他当然知道阁主也知道这些事,可是他实在是没话说,可他也不能见阁主一直这样下去。
因为他闭着眼,所以其他的感官特别的敏锐。但是没想到他只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就是听到了磨墨的声音。
因为好奇他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凤挽歌换了素衣,又穿回了她先前艳丽的红衣,微微吃惊的张嘴。“阁主……”
“嗯。”凤挽歌只是应了声,可是她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面前的信上。
笙箫脚步一动,然后才稳稳当当的走过去站到凤挽歌身后。越看凤挽歌往下写,他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他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凤挽歌写完了,拿起来吹了吹墨迹,然后把信递给身后的笙箫。“这封信,你当成文书,用鸢凤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
鸢凤公主的身份?笙箫眨了眨眼睛,然后明白的点头:“知道了。”
说着,他把信折起来放到怀里,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笙箫一走出去,立马就让人鸣号集合所有的士兵,把凤挽歌给他信掏出来——
“今本宫以鸢凤公主身份出此文书,目的是为昭告天下,本宫与星沉景世子之间的关系。战场之上无亲人,此为本宫二人心中所默认的想法。父亲与娘亲为了天下苍生而死,身为亲女儿本宫倍感荣幸,而身为父亲娘亲义子,本宫名义上的兄长景世子,也应当觉得荣幸才是。身份不同,所以责任不同。无枉顾亲情,无冷血无情义,只不过是身处其位而思其职,还望天下百姓莫要再议论此事,父亲娘亲二人已然下葬多日,还望世人能予二人清净。本宫今日书此文书,为的是告慰亲生父母在天之灵。上邪!请以本宫之心慰二人九泉之下含笑瞑目。”
凤挽歌的这封文书一出,天下哗然。鸢凤公主她这是承认了和景世子的关系了?非但如此,她还释怀了父母的死,并打算平息这件事。
景言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封文书的内容,心中的震惊久久不散,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她没有怪自己?那她那天……
塑雪大帐。
“阁主,属下不明白。”笙箫站在凤挽歌面前,眉头皱的死紧。
他不明白阁主这么折腾的意义何在,这对目前的塑雪没有半分的好处。而阁主已经极少会做这种折腾又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了,那么阁主这么做,是为了昭告天下她同景世子的关系吗?可是既然如此,阁主大可直接说,不必做这么多事情。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云昶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走进来。而他一走进来,凤挽歌立马扭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云昶叹了口气,坐到软塌上双手一摊,“如你所愿,碧霄士气大振,打退了星沉整整七百里。如今星沉正在整顿疗养,碧霄也脱离的险境。”
凤挽歌听了云昶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躺到床上,“啊……终于。”
笙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凤挽歌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笙箫,你去让大家好好休息吧,事情告一段落,让大家开始准备下一场战争了。下一场战争,恐怕咱们对阵的人要变了。”凤挽歌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吓得笙箫立马点着头退了下去。
笙箫出去之后,把事情都告诉了大家,大家这才明白凤挽歌这近日来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云缨和慕辰坤的死是碧霄最大的打击,如果凤挽歌身为他们的女儿不闹出点什么动静,怕是难以平息众人的怒气和抱怨。但是若是凤挽歌逼景言出罪已书认罪,必定引得星沉大军军心不稳,而她悲痛万分文书一出,碧霄人人愤慨只会越战越勇,撑着一口怒气才能把星沉打退到离碧霄安全的地方。
而这样也正好可以给荣子元迟子建二人争取时间,好让他们想出办法怎么对抗下一场战争的爆发。
不过这件事情说开了,大家本来想进去大帐安抚一下凤挽歌的情绪,毕竟她在二人下葬那天晕倒的事情的确是真的,可是大家却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安慰凤挽歌。
能有什么办法?大家也只能叹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