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如此直白地问出这句话来,宗谦反而微微一怔,但旋即轻笑。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
宗谦起身,走到她身边又微微俯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江盈怔了怔,目送着男人的背影,蓦地一笑。
这个人,从前自己真是错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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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交谈之后,江盈很少再和宗谦单独待在一起。
一来是因为两种牌章她磨合得差不多了,二来比赛即将来临她总要和大家打牌,以培养彼此之间的默契。
因为接下来的这场比赛,默契,是最关键的。
赢钱队所对战的清风队十分有趣,里面全是打情章的老夫妻,所谓恋人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可不是白来的。
赢钱队的队员们是一起看的视频,他们彼此的配合堪称完美,江盈都不得不佩服。
她的目标是进入决赛,和苏启常一决高下,所以前面绝不能出意外。
江盈他们就按着自己拟定的组合训练着,当然,清风队那边应该也制定了应对策略。
隔天,帝都常规赛正式拉开帷幕,六支队伍齐齐出赛。
清风队的队员果真是夫妻档,全部穿着情侣衫,上台的时候很是夺目。
相比之下,穿着常装的赢钱队,就要低调得多。
裁判解说全部入座,铃音响,比赛开。
解说仍是请的全国观众都熟悉的柏霜和余青,虽说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但这也从侧面体现了,麻雀竞技并不是个老年运动,年轻化将成为必然趋势。
牌桌上刚走牌,还说不出什么花儿,但解说总不至于干坐着,于是惯例地先介绍分析两个队伍的特点。
余青:“柏哥,你有没有发现,其实常规赛每年出线的都是这几支队伍。今年除了日月队被赢钱队挤下去外,其余五支队伍都没变,还是先锋勇者清风流火呖咕队。”
柏霜默了默,还是接了话,“恩,赢钱队的实力,通过高校联赛我们便可窥一二。不过联赛碰到的终究是稚嫩的学生,常规赛可都是全国云集的高手,我很期待他们的表现。
余青点头,“是呢。不过,目前看来,他们的对手清风队表现得不错,两队夫妻已经开始互相送牌了。”
柏霜:“尤其是二号桌的夫妻,两个人结婚二十年了。啧啧,这配合,俩人简直跟明牌模式似的。”
余青:“不知道赢钱队是否能破了这夫妻的情章,我听说南麒和南竹是兄弟,不过应该不是双胞胎吧,不晓得两人配合怎么样。”
柏霜略为沉吟,道:“前段时间江盈不是手受伤了吗,南麒南竹配合可以,目前胜率是百分之百!”
余青有些惊讶,“赢钱队还……真是藏龙卧虎,就是不知道江盈和唐圆两个人怎么样。”
事实上,江盈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发生了重大事故。
小腹阵阵绞痛,下身似乎间断有热流涌出,胃部也有些微痉挛。
种种迹象都表明——大姨妈提前光顾她了。
该死的是,她正经历两世人生中的第一次痛经。
痛经一波接着一波,热流断断续续,她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虚汗。
整整提前了十天,她简直毫无防备!
大屏幕有意无意地切到江盈身上,她的异样很快被其余的人发现。
余青:“江盈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额头都沁出汗了,竟像是十分紧张的样子?”
柏霜:“状态确实不对,但紧张似乎不应该,她们对战的是清风队相对比较弱的一组,以她的实力根本就无须紧张。”
“唔——”余青沉吟片刻,眼看着江盈将手伸向桌下,摸了下肚子。
“咦,”她话锋一转,道,“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江盈她……应该是身体不舒服。”
这样明显的标志动作,同为女性的她,瞬间就反应过来。
余青略为担忧的说:“她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方才都错过了杠牌,唐圆以一敌二有些吃力啊。”
话一落音,清风队的夫妻档就糊了个小三元,开门红。
柏霜接着就道:“江盈这样的状态可不行啊,不知道南麒和南竹的战况怎么样,我们看看他们这桌情况。”
南麒和南竹的情况倒还好,没有被压得特别惨,毕竟现在提前一天就公布了对战选手,应对得还是十分自如。
老夫妻一看感情就很好,一个眼神,对方就明白你想要什么牌,这个牌打出来是何用意。
但南麒和南竹就不行了。
他们两个虽是名义上的兄弟,却一没血缘关系,二不经常在一起。反倒是南麒和宗谦的默契值更高一些,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但无妨,赢钱队向来是有致胜的奇招。
老夫妻刚互相松了一个碰牌,南麒算着,他们应该有一个人听牌了。
而他的优势只是模仿,但对方是情章,两个人,并不十分好对付。而他模仿南竹的牌章又没什么太大的意义,相反,还容易暴露南竹牌章的缺点。
于是,他干脆只模仿小夫妻中妻子的牌章,比她丈夫的要细致谨慎一些。
等再出牌的时候,南麒居然开口说话了,“听说你们是清风队,不,整个圈子里的模范夫妻?”
老夫妻相视一笑,妻子微微颔首,“嗯呐,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的。”
他们自动理解为对方是羡慕,所以才有感而发。
哪知,南麒挑唇笑了下,“是么。我听说您喜欢去家乡的中央花园跳广场舞,也是巧了,我母亲目前也居住在那儿,没事也爱去中央公园跳舞。”
那妻子面色一怔,笑得有些勉强,“是么,那比赛完了,可以约上你母亲一起跳跳。”
南麒云淡风轻地将手中的五万打出去,开始听牌。
“可是,我怎么听说广场舞通常都是固定的团体,约上我母亲可以吗,不知道您的舞伴们会不会觉得不妥呢?”
他故意将“舞伴们”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说固定的几个人,也像是说一群人。具体是什么意思,全凭听者理解和猜测。
妻子顿了顿,才呵呵干笑两声,“瞧你们这些年轻人说的话,我们哪有外界传的小团体那么严重。”
南麒无声微笑,“是吗,那你们的感情也一定是不错的,改天我会和母亲说这件事的。”
这一回,又将“感情”、“不错”等字眼咬得重,傻子才听不出他话中有话。
果然,只见丈夫摸牌的手一顿,打牌的节奏突然就断掉了。
南麒伸手,摸到一张七万,嘴角微扬,他倒下牌。
“自摸,车轮滚滚,清缺七对。”
老夫妻俱是一愣,他们方才确然是收到南麒那番话的影响了,明明心中知晓,却又不得不多想。
妻子虽爱打牌,却更爱跳舞,她年轻的时候本就在舞蹈队跳过。
广场舞兴起的时候,她高兴得不得了,于是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她都要去跳上个把小时。
丈夫都是知道,并且百分之百支持的,毕竟,自己老婆高兴了,他也觉着幸福。
转折是源于一场双人舞比赛,妻子在这个时候,认识了一个男舞伴。
跳广场舞的男性很少,比工科院校的女生比例都要低,所以妻子和男伴的双人舞无疑是极其新颖,大放光彩。
他们组获得了这次比赛的冠军。
但同时,却也让他们夫妻间渐渐生了嫌隙。
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妻子每天都要和其他的男人一起去跳舞。肢体触碰无可避免,亲密的动作一天比一天多,默契值也日益见涨,仿佛多年的知音。
丈夫终于是爆发了,两人每次触碰到这个话题就争吵不休。
但麻雀比赛还是要打的,毕竟俱乐部支付了他们高额的年薪,这也是他们共同的乐趣所在。若连这都丢了,二十几年的感情恐怕就真走到了尽头。
于是,他们还是极力维持着恩爱的状态,默契地将这件事暂时抛诸脑后。
可他们没料到,南麒背后有斯年侦探所这样的外挂。这点消息,他们随便一打听就得知了。
所以,看起来稳重沉闷的南麒,在这种时候也腹黑地使用了这样的歪招。
但,意外的有用。
南麒不过是含沙射影地提起了这件事,丈夫的脸就一直臭着,两个人的默契值也连连走低,比狂跌的股票看着还吓人。
很快,他们这桌就扳回了江盈因为意外,而造成的分差。
场中的人都将这变化看在眼中,不少人目瞪口呆着,无法相信清风队的夫妻默契值居然低到这种程度。
两个解说也不例外。
余青:“看起来,南麒和南竹的表现相当惊人,居然把清风队的底牌打成这样。”
柏霜:“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方才南麒为什么聊起广场舞的事,总觉得大有蹊跷啊。”
余青:“可无论有什么蹊跷,赢钱队总算是扳回一成,不至于因为江盈的异常形成劣势。我们可以看见,赢钱队的比分瞬间就反超了!”
江盈也注意到了计分板的变化,心下稍安,以她的状态,再继续下去似乎有些勉强。
因为,腹中传来的痛感,一波高过一波。
但常规赛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替换队员的,除非,选手突发病况、晕厥、休克等极端状况才可以。
江盈觉得再痛两拨,自己离晕不远了。
只是,她若真晕了,一会被抬下去的时候,恐怕……醒来之后心里压力会十分巨大……
她正苦恼的盘算着,一波巨大的痛感袭来,两眼一抹黑。
江盈就这么,直直地,在全国人民面前,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