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桓连忙“嘘”一声,“不可以直呼恽王名讳。”
温玉昕觉得好无聊,又坐了一会,浑身都不舒服,又问:“我觉得这里面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这些菜我看都看腻了,这些人笑的虚情假意,真没劲。”
施承桓笑说:“你看你,才坐了一会就呆不住了。你看王妃不是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吗?”
温玉昕不满的说:“她是她,我是我。反正我又不是王妃,我不用老老实实坐着吧!”
“如果出去了,可能就进不来了。你真的想出去吗?”
“我觉得好累,我想睡觉了。”温玉昕打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我们走吧。你看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呢。做王妃真辛苦,我可不要这样。”
恽挚远远看到她打哈欠,于是走过来,王妃紧紧跟随其后。
“草民……”施承桓只顾看温玉昕可笑的样子,没留意恽挚已经走到眼前,连忙起身行礼。
“不用行礼。你们来这么远太辛苦了。我眼下还有很多事情做不完,只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了。”他委屈的看了一眼王妃,“但愿下次相会能好好玩一次。”
“恽王身份尊贵,我等随时听候召唤。”
恽挚看看温玉昕,想听她说些话。温玉昕却已经不耐烦好半天了,连忙顺着话说:“那我们可以走了吧,这里面一点都不好玩,闷死人了!”
“大胆!竟然对恽王无理!”王妃斥责道。
“你们快走吧。”恽挚摆摆手,让侍卫送两人出去。
一个侍卫把两人送出去,紧接着另一个侍卫就出来,给他们端来一个礼盒。
温玉昕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珍珠。她谢了恩,小心的捧着盒子,什么也不说。
施承桓陪她在庙会上散步,走了好远,她腿酸了,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又打开盒子。
庙会的各色灯光照在那洁白圆润的珠子上煞是好看。温玉昕看了一会,低声说:“他还记得我说想要很多漂亮的珍珠,串成一个长长的腰带,有一天我做了新娘,就把珍珠腰带给新郎戴上。那是我们在瑞华最后一次见面时候我说的。他还记得。”她转头看着施承桓,恳求一般说,“他心里有我,对吗?如果没有的话,他就不会记得我说的话。虽然他现在结婚了,可是他心里还想着我的。”
施承桓真想告诉她,现在的恽挚位高权重,根本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男孩了。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这些珍珠是告慰温玉昕那颗善良又柔软的心灵的止疼药。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声唱着刚才唱的那首《江城子》。
温玉昕把珍珠看了又看,连摸都不舍得摸一下。良久,她又说:“施先生,谢谢你。你一直都这么好。我见到他了,愿望就达到了。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施承桓微微一笑,就他所见,恽挚无疑对自己的婚姻非常不满。恽挚和王妃之间丝毫没有夫妻恩爱的影子,王妃就像是恽挚的母亲安排在他身边的一个监视,只能让恽挚对母亲更加反感。恽挚一直不敢反抗母亲,一直安于母亲的各种安排,这种性格倒和温玉昕一模一样。
温玉昕把盒子盖上,站起身,打起精神说:“我们回家吧,说不定我爸爸已经发现我不在家了。回家又少不了挨骂了。”
“好。”他答应着,发现温玉昕的眼光被身后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转身一看,只见那是一块绣着四合如意的花布。“你喜欢这块布?”
温玉昕有些窘迫,说:“我听说现在流行四合如意花纹,是结婚用的。我想把这些珍珠绣在布上。反正已经没有人需要珍珠腰带了。”
施承桓走过去,要把那一匹布买下。
温玉昕拦着他,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想害你费钱了,我没有钱还你。其实昨天你都已经买很多东西给我了,我不能再要了。”她想到那些东西没有了,心里酸酸的。她知道她应该维护她作为大户人家女儿的体面,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她的父亲把买来的东西退掉了。
“如果你喜欢就买下,不要想钱的事情。”他轻声说着,把钱袋塞给她。
她觉得那四合如意花纹特别好看,比她之前收集的都好看。她怕错过了以后就没有了,可是她的理智又警告她,不可以乱花别人的钱。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你去买吧。”他看出她的矛盾。
于是她放下心中包袱,走过去,对那卖布的说:“我想要这块四合如意花布。”
那卖布的笑说:“真不巧啊,这位姑娘,这花布刚才有人定了。你看,钱我还拿在手上呢。你真是好眼光,这块花布是有人放在这里代卖的,据说用了三个月才绣出这三丈布来。”
温玉昕十分失望,问:“那我能托你再定一块一样的吗?”
“恐怕不行啊,姑娘。这绣布的人听说已经死了。这是绝版了。”
“那……”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舍不得走,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女子,娇声说道:“好了,我来拿走这块布。”
温玉昕看着那块布被装在一个精致的布包里递给那女子,她鼓足勇气问:“请……请问你……能不能……裁一点……给我呢?”
那女子眉毛一扬,问:“你说什么?”
“我就只要一点,可以裁一点给我吗?”她忐忑的说。
“这三丈布刚好够我自己用的,裁一点给你岂不是不够了。”那女子不客气的说。
“哦。”温玉昕觉得自己蠢透了,“对不起。”
“姑娘,这布不是正好三丈,是三丈一尺两寸。”卖布的好心提醒道,“如果你能裁一尺给这位小姑娘,岂不是两全其美?”
“哼。”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温玉昕,“你这么小要这四合如意做什么?难不成你要结婚?”
温玉昕被她这么一问,激起了心里的不悦,说:“我就是结婚想缝个腰带用的。”
“谁会娶你啊!”
“他!”温玉昕指着站在一边的施承桓。
女子看了看施承桓,一脸不相信,“你说你要和他结婚?好啊,如果是真的,我就给你裁一尺。”
“就是真的!千真万确!”温玉昕不顾自己脸红,一口咬定了。
“好吧,你叫他过来,你问他爱不爱你,如果他说爱你,那我马上就裁。”
温玉昕心里七上八下,招呼施承桓过来。
施承桓一直在留意身边过去的形形色色人,没有注意温玉昕和女子的对话,他一脸茫然,问:“怎么了?”
温玉昕问:“你爱我吗?”
施承桓愣了,见她期待的看着自己,说:“呃……”温玉昕紧张的等待着,“爱。”
“说什么呀,我没听清。”女子故意说,“大声点。”
施承桓清清嗓子,大声说:“我爱你!”
整条街的人都转脸过来看他们。女子和卖布的都笑了,卖布的接过布包,打开布匹,给温玉昕裁了一尺。
温玉昕羞的满脸通红,不禁后悔自己非要那布不可。她接过布,兀自抱着盒子就跑了。
施承桓跟在她身后,两人跑了很长一段路。
温玉昕突然停住脚,转身大喊:“你为什么说爱我啊!你说那么大声做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给我钱,为什么要给我买东西啊!”
施承桓也很尴尬,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对不起啊。”
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到车站,发现最后一班去临淄的车刚刚走了。
“完了。”温玉昕垂头丧气的说,“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我干嘛要这块布啊!”
“先找个客栈住吧。”施承桓就事论事说,“明天我去向温老爷请罪。”
“请什么罪啊,反正他顶多骂你两句。可是他会骂我好几天呢。”温玉昕想到父亲,就觉得生活的乐趣都没了。
他们在附近找了个客栈,开了两个房间。
温玉昕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把门关上了。她抚摸着那一尺四合如意花布,不知为什么,心里想的不是那条她原先计划中绣满珍珠的样子,而是刚才施承桓尴尬的样子。
她和施承桓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他的长相。这次两人一起出来,她一路上想的都是如何见恽挚,也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有刚才那一刻,因为羞愤,她正面看到了他的容貌和表情。他比她以前见过的男子都好看,而且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她有需要,他就会替她做。她不敢去想,刚才他说的“爱”,是出于真心,还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所做的回应。
“总之,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要等恽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临睡觉前,她这么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