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考虑良久,很郑重的跟孙氏说:“娘,我想去问问李婆子,知不知道草儿最后去哪了。”孙氏说:“你没听说吗,李婆子只是帮忙把孩子锁起来,等风声过了,人贩子再来带走,她应该不知道。”明若很坚持:“不管她知不知道,我一定要去问问,要不良心不安。”
孙氏在那碎碎念着:“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还能买回来不成,咱家又出不起那钱,要是卖到好人家也不错,至少能吃穿不愁。”不过随后话锋一转:“你就算是想去也得等明天。”
又是一夜难眠,好不容易得到一些消息,明若却茫然了,是啊,即使知道草儿在哪又能怎样,倾尽家财也不一定能买回来。想来想去,明若决定还是先问下李婆子好了。
因为齐远在家也没事,所以像上次一样,借了人家的牛车。孙氏也想去趁机买点东西,于是齐远、孙氏带着明若又去了县城。
齐远上次去过县衙的牢房,算是比较轻车熟路,牢头还记得齐远跟他上司有些关系,也没多说话,直接让一个婆子带去了女牢。才一晚上时间,李婆子很是狼狈,披头散发的,一看他们几个,扑过来拉着牢门喊:“快救救我啊,我是冤枉的。”女牢里关押的犯人比较少,不过是几个和李婆子差不多年纪的妇女,那几个也是一阵鬼哭狼嚎。
那个婆子不得不拿着棍子恐吓,这才安静下来,明若上前问道:“你锁起来的那些孩子后来怎么样了?还记得不?”李婆子反倒装起傻来了:“什么孩子,那明明是我侄女,后来被送回去了。”
孙氏忍不住了,对着她破口大骂,中间还夹杂着大丫的事情。眼看俩人就要吵起来,明若赶紧劝住孙氏,然后扭头对李婆子说:“都到这时候了,装傻也没用,我就是想问下后来孩子们都被你弄去哪里了。你可想好了,村子里的人不会来看你的,这边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你说了没准还能帮点忙,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得不说,李婆子是个聪明人,立刻衡量出来了,她立马说:“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给我去买个蒲扇,这里热死个人。我还要吃只烧鸡,买了我就告诉你。”
明若还没做出反应,就听得旁边传来一阵“嘎嘎”的笑声,原来李婆子旁边的牢里还有人,不过她身材比较矮小瘦弱,刚才又缩在稻草旁边,没有注意到。
那婆子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苍白的却有几分姿色的脸,嘴唇因为失水而干裂,她嘎嘎的笑着,声音粗犷难听:“小姑娘,你也别听她说的了,我告诉你好了。我们这群人都有罪,害得人家骨肉分离,人贩子找上我们,让我们给看着拐来的孩子,等风声过去了,再过来带走卖出去。所以她蒙你呢,她也不会知道那些孩子都被卖到哪里去了。”
李婆子尖叫一声:“用你多嘴!”明若看这妇人很是面善,实在不像是那种为利益抛弃一切的人,问了句:“你既然知道有罪,干嘛还要做?”
那妇人又是嘎嘎一笑:“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他们逼迫的,到头来还不是这样,早知道当初跳河就好了,就算不干净了,但身上还没背上这么多罪孽。”
李婆子在旁边嘲笑:“别说的自己和我们有什么两样,还不是自己守不住,被人贩子勾搭上了,现在又说被逼的。”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就是,都是寡妇,谁不知道谁啊。”
听到这里,孙氏连忙捂住明若的耳朵,把她拖出去,身后还依稀听到那妇人的声音:“随便你们说吧,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
明若大概能猜到,那些人贩子想在当地藏匿,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入村子中,而这些寡妇大概就是最好的人选。这些人不管是被逼迫的也好,自愿的也好,一旦上了贼船,都不值得同情。不过,能将这些人抓住,至少得有人贩子落网才能供出这些情报,她想,会不会那些人贩子知道草儿被卖往哪里呢。
不过这个期望很快就落空了,据牢头说,被抓的人贩子是本地人,只管把孩子送过去,再接出来,一开始还嘴硬,用了些刑就招了,不过没熬过几天就死在牢里了。
明若心事重重的跟在孙氏后面,看着她买东西。大约是天气比较热,路边有叫卖冰雪冷元子的,孙氏给明若买了一份,而自己则去旁边买了两碗“熟水”。
所谓“熟水”,就是把竹叶、稻叶、樟树叶或者橘子叶淘净晾干,在锅里稍微翻炒一下,然后把水烧开,放一小撮叶子进去,盖上锅盖焖一会儿,把叶子捞出来扔掉,把开水装进瓦罐里,吊到深井里,喝着有一种淡淡的、纯天然的香味儿,有点像泡茶,这个价钱要便宜一些。
明若尝了一下冰雪冷元子,大约是用黄豆炒熟去壳,磨成粉加糖或者蜂蜜搅匀,做成小团子,然后浸到冰水里做成,难得这个时候还有冰。尝了下,明若推说自己吃不下了,让孙氏吃了。
喝了点冷饮,明若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怎么焦急也没用。看来草儿真找不回来了。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据村里的消息说,李婆子被判了秋后问斩,虽然谈起来都觉得她罪有应得,但是村里少了媒婆,也有些不方便。让明若意外的是,陈婶居然做起了这一行,不过跟李婆子不一样,她从不钱。
陈婶属于比较热心的,人缘也超级好,因为没有李婆子,一家就委托陈婶去说亲,陈婶抱着帮忙的心态去说合了一下,结果真成了,这下子她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连孙氏也掺和进来了,非得让陈婶给大丫找个好的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