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飘在心中默默思索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直到甄老轻轻咳了两声,才望向了他。
“那个李贺蓝呢,他究竟是什么人?”
叶飘的话问完,甄老已开始摇头。
他摇着头叹道:“你如此聪明,应该猜得出,‘李贺蓝’并不是他的真名字。”
叶飘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人昔年在江湖上,一定也是个大有来历的人物。”
接下来,故事又开始了……
甄老和一众青年被关入了“神鹰堂”的地牢——那是一间阴暗潮湿,鼠蚁遍生的破屋子,除了用来透气的一个小小窗口外,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看到外界的一切。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找到了陈丰元,拿回那件东西,一定会遵守诺言,放你们离开的。”
牛赫廷得意地指挥着手下,将牢门关上,大笑了三声,带着人离开地牢。
“我们该怎么办?”
牛赫廷他们的脚步消失之后,一个青年马上问道。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对于身陷囹圄的他们而言,除了等待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他们在这个地牢中呆了半个月,每天都会有人依时为他们送来食物。这半个月,不但令那些青年尝尽了陋居简食的苦楚,也让他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人关在此地,永远也没有机会出去——当这个念头在很多人心中,一起生出的时候,那种令人愈发感到的沉重感,也就愈发严重。
终于,在一个大家都沉默着相对无言的傍晚,一个青年的情绪爆发了。他先是懊恼之极的踢飞了面前那块又冷又硬的馒头,跟着和走来劝慰他的人吵了起来。
大家见到两人吵的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正要上前拉开他们,那青年猛然一拳,将劝慰他的人打翻在地。那个被打的青年,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子,和他扭打了起来。
然后,场面便陷入了混乱之中。起先,大家还是很有理智的劝说着他们两人,后来也不知是谁,纷乱中被踢中了一脚,这人即刻恼羞成怒,吼叫着也加入了战团。
接下来,一个个正在对他们好言劝说的青年,被扭打中的三人碰倒、撞伤之后,也都激动了起来。
甄老眼睁睁看着那些惨遭池鱼之殃的青年们,也都像是野兽般动起了手,当即大声喝叫着让他们住手。
可是任凭他如何叫嚷,那些人根本充耳不闻,只是握紧了拳头,在旁边之人的身上猛力击打着。
甄老暗自叹息了一声,颓然无力的在角落中坐了下来。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对着自己人,似是累世仇人一般的发泄,实在是因为他们被关的太久了。
他们现在的心中,不但承受着随时会被敌人杀死的恐惧——人类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其恐怖程度远远高于死亡的刹那;而且长久处于封闭的环境中,渐渐被异化了人类本来的正常心态。
所以他们现在虽然像是野兽般的撕咬着同伴,但只要他们将心中的压抑感完全释放出来,就会恢复常态。
甄老坐在角落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三声巨响,门外有人叫道:“你们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人的声音很浑厚,他的叫声方起,屋子中的大闹声立时停了下来。
甄老又叹了口气,无论什么样的野兽,看到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还是难免会感到害怕的。刚才说话的那人,只不过是“神鹰堂”内一个小喽啰而已,他正是负责看管甄老他们的守卫之一。
那些青年刚才闹的虽凶,但一听到他的声音,却都面色大变,即刻放开手中的敌人,呆呆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声息。
“这些小白脸,吃饱了没事干,竟敢在老子的眼皮下惹事!”
那守卫又骂了两声,厉声道:“老子告诉你们,今晚最好给我安分点,要是不然……”
他言及此处,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这声响突如其来,似是有人陡然间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刹那间顿住语声,说不出话来。
“钥匙呢!”又一个浑厚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来进来。
甄老目光一亮,这声音听来极为熟悉,难道是……
他极快地向坐在不远处的彭明看去,此时的彭明,萎靡不振的端坐在草堆中。
当甄老向他瞧来之际,他有气无力的说出了三个字:“陈帮主!”
陈丰元来了——甄老登时打起了精神,他快步奔至牢门前,抬头从窗口向外面望去。
只见十余个身着黑衣,面蒙黑布的人,悄无声息的立在门外。他们的脚下躺着三个“神鹰堂”的守卫,那些守卫动也不动的在伏在地上,显然是被他们刚刚击昏。
站在门前的一个人,虽然也蒙着黑布,但甄老一眼就从他的双目上看了出来,他正是“鬼王帮”帮主陈丰元。
但见陈丰元一手掐着那名守卫的脖子,一手在他周身摸索着。
甄老轻声道:“陈帮主。”
陈丰元以手掩唇,“嘘”了一声,小声道:“噤声。”
两人对话的期间,陈丰元从那守卫身上摸出了一串钥匙。他竖掌成刀,随手在那守卫脖项间一击,将他击昏过去,然后用钥匙打开了牢门。
他身后的那些人见陈丰元闪身而入,迅速围成一个圈子,将地牢护了起来。
陈丰元到了里面,先向端坐不动的彭明看了看,问道:“他怎么样?”
甄老摇头道:“他半月前被司徒昊打了一掌,到现在一直周身无力,常常咳嗽,有时还会无缘无故的呕血。”
陈丰元颔首道:“司徒昊的掌力不弱,想来他应该是受了内伤。”
他说罢之后,当即一挥手:“不要多说,扶起他跟我走!”
一行人出了牢门,正待从牢外转入一条小道,突听得一人笑道:“陈帮主大驾光临,小弟司徒昊未及远迎,实在是失礼的很哪!”
陈丰元神色一凛,转过身子,循声向司徒昊望去。
司徒昊站在牢外的一处台阶上,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众“神鹰堂”手下,那些人全都阴笑着,得意地晃动着手中的火把、枪械、刀剑。
陈丰元道:“司徒堂主,久违了。”
司徒昊笑了笑,对手下们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即刻将陈丰元一众围了起来。
甄老紧张的道:“陈帮主,怎么办?”
陈丰元道:“不要慌张,静观其变。”
司徒昊走到陈丰元面前,拱手道:“陈帮主,有道是明人不做暗事,你这般藏头露尾的行事,似乎不大光明吧。”
陈丰元闷哼道:“我陈丰元一生行事,自问尚对得起天地良心。倒是你司徒堂主这次做下的事,实在是有欠光明。”
牛赫廷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成戟,指着陈丰元道:“陈丰元!你烧了我们的货物,还抢走了别人送给我们堂主的宝物,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算是对得起天地良心?”
陈丰元道:“鸦片害人,这一点只怕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那有什么可说的?至于那件宝物,在我眼中不过是破铜烂铁一块,你们如是只想将它取回,并不是一件难事。”
司徒昊缓缓道:“你肯将它归还给我?”
陈丰元道:“放过‘鬼王帮’的人,从此之后,不得再找本帮的麻烦。然后让这些年轻人安全离开,你就会得回那件东西。”
牛赫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可后悔!”
陈丰元傲然道:“陈某平生从不妄语欺人,这一点江湖上的朋友都应该知道。”
司徒昊颔首道:“好,我相信你。但你须当留下作为人质,可以吗?”
陈丰元回头对彭明道:“彭明。”
彭明虽是周身无力,被甄老一路搀扶了出来,但此时听到陈丰元叫出他的名字,当即挺了挺胸,示意甄老将他扶到陈丰元跟前。
陈丰元盯着甄老的眼睛,一直盯了很久,叹息着道:“这一次,恐怕要麻烦你陪彭明走一趟了。”
甄老道:“陈帮主,一切都是我们闯出来的祸,现在不但连累了‘鬼王帮’,而且还累你也陷身于此。你放心,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陈丰元苦笑道:“那也并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只是彭明身有不便,我要你带着他去取一样东西。”
甄老犹豫道:“真……真的要还给他们?”
陈丰元摆手道:“不过是身为之物,不值得大家为它送了性命。你让彭明附耳上前。”
甄老依言而为,扶着彭明的身子,让他靠近了一些,陈丰元在彭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又对他点了点头。
“你们去吧,将那件东西取回之后,到这里来赎我。”
他说及此处,再次苦笑了起来:“想不到我陈丰元自命英雄,如今竟然成了一件用来抵押的货物,还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赎我。”
甄老激动地道:“我们一定不负帮主所托,尽快赶回来。”
陈丰元转过头去,对司徒昊道:“他们能走了吗?”
司徒昊笑道:“随时可以。”
甄老带着彭明,和一众青年离去了。他们出了“神鹰堂”,甄老和青年们说了几句话,叮嘱他们回到家之后,尽量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免司徒昊反悔,再次与他们为难。
然后,他从街角召来一辆人力车,拉着两人向城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