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荷皱着眉头揉眼睛,不耐烦的要侧过身继续睡,结果刚一动脚底就传来阵阵刺痛,让她本能的闷哼出声。
“怎么了?脚疼吗?”
肩头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掌,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她想都没想,直接答了声“疼”就又闭上了眼睛。
5秒之后,反应过来提问的是谁,整个人僵在原处,全身上下包括五脏六腑全部停止工作了一样。
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个什么盖在了脚上,隔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纱布涌上一股温热,缓解了些许疼痛。
“还疼么?”声音的来源换成了床的那一头。
何小荷的眼睛又闭的严实了些,眼皮紧张的反复颤抖,嘴唇也紧紧的抿着。
“我知道你醒了,小女孩。”
王子熏的声音很轻,也很近。
她知道躲不过了,认命的舒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灰蓝色的眸子近在跟前,里面映着自己的脸,有些憔悴,可能是熬夜惹的祸。
“早。”着眼前的这张脸,突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情涌上心头,鼻子酸酸的,眼睛里也开始发痒。
何小荷赶紧用力睁了几下眼睛,清了清嗓子恢复镇定。
“你的脑袋怎么样了?”
他的头上顶着一块方形纱布,下面可能就是伤口的位置。
可是难得的是竟然没有一丝狼狈的模样,甚至看着还有些可爱。
也只有他了,怎么样都能维持住完美的样子,天生就是一个王子。
“脑袋有点疼,不过这不重要。”王子熏伸出一只手按了按纱布,伤口还有些疼,也不知道萝拉使了多大的力气,竟然敢往自己的头上砸瓷瓶,还是古董瓷瓶。
见眼前的人并没有反应,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玩笑,“小女孩你的脚肥了一大圈。”
王子熏连说带比划,可是最终乐呵的人也只有自己而已。
他知道昨天晚上的事让小女孩生气又伤心。
早晨一清醒李璠就把昨晚的情况都详细汇报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后来有些体力不支、头脑发蒙,但是对萝拉有不轨行为那种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萝拉的意图所在。
他选择不多说也是担心萝拉背后还存在未知的势力,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只交代李璠私下调查。
至于小女孩这里,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解释了,相信以他们的感情基础,这件事并不会成为一个死结。
原本他是这样计划的,直到刚才也都是这样实行的,从有意而为的玩笑到不经意的解释。
可没想到,刚开头就遇到了关卡。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件事对小女孩造成的伤害。
在她眼里,萝拉是朋友,自己是爱人,这件事情是双重打击。
“小女孩,你生气了?”他想,认真些可能会比较好。
“什么?”
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小女孩开口,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可只要她愿意沟通就一定可以解决好。
“昨晚的事我都听李璠说了,”王子熏的脸难得一派正经,再没有丝毫的嘻嘻哈哈的样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着眼前这张严肃认真的脸,何小荷没由来的想起庄尔贤,心里平静了许多,像是得到了一种切实的安慰。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她的嗓子干涩,一说话就隐隐的撕裂痛,声音也跟着哑哑的。
王子熏点点头,“我空腹喝酒喝多了,头很昏,想要回房间休息一下,路上碰见了萝拉,她扶着我进了房间,然后我就睡着了。”
这样说起来才让他想起一件事,按照平时的酒量,两瓶红酒而已,应该不至于让自己醉到这样不省人事的地步,看来还有另外需要调查的。
“你睡着了?”何小荷重复了一遍,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还以一个坚定的眼神,王子熏无比肯定的点头,“我确定,自己睡着了,可是醒来之后脑袋就破了,手也被咬了,脚上也有伤痕。”
全身上下的伤痕倒是齐全的很,一样不落。
何小荷闭起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试图缓解一下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你没有对萝拉怎么样吗?”
他脖子上斑驳的痕迹就在眼前,星星点点的红印无一不在唤醒记忆中萝拉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惊恐失措的模样。
王子熏满脸坦然,眼睛里却似乎有一丝特别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
“我想,应该是萝拉对我做了什么。”这应该才是最正确的解答。
“什么?”她追随本心,继续发问。
有些事与其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还不如问清楚来的痛快。
王子熏顿了顿,表情突然轻松起来,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又转移到手腕,“这里,还有这里,应该都是她弄的。”
“你真的这么都不记得了?”何小荷残存着的侥幸仍在角落里喧嚣,她想听到一个清楚明白的答复。
“小女孩,我只能说有自信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越轨的事,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也不想编套谎言欺骗你,等李璠的调查结束,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第一时间让你知道,好不好?”
王子熏难得这样正经,竟然被逼的在自己面前做起了这样郑重的承诺。
看着眼前的人,她突然有些不忍。
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身为爱人当然应该要相信伴侣。
感性说服理性,情感胜过理智。
何小荷卸下脑子里千奇百怪的各种想象,扯出一个笑容,衬着苍白的脸色,让人有些心疼。
王子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昨晚胸口不知撞到了哪里,有些疼痛,现在把小女孩按在胸膛上,带动了那种痛感,可他却忍不住越揽越紧。
“王子熏,我的脚怎么办?”小女孩的声音不再沙哑了,而是带着浓浓的鼻音,吐出的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衬衫洒在胸前,痒痒的。
“脚很棒啊。”王子熏很明显心不在焉,他不确定小女孩到底是不是完全宽心了。
棒个屁啊棒!说出这样的话也不亏心!
“明天要上班呢,我现在可是升职成宴会厅内官了,坚决不能第一天就缺勤。”本来还想着在休息的两天里好好学习一下呢,这下只能听理论课了。
“小女孩,其实你不用这么爱岗敬业,这里不是中国,你也不是真正的内官。”
“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就是勤劳……”
王子熏没有再继续跟着玩笑,他知道这是小女孩在宽慰自己。
来回抚摸着胸前那颗小小的脑袋,细软的发丝划过掌心垂垂的落在枕头上,有淡淡的香味。
“饿不饿?还是想继续睡一会?”
“唔……”
怀里的人哼唧了一声,呼吸渐渐绵长平稳下来。
他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抽出胳膊,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绕开遍地散乱的杂物。
门外,李璠已经等在跟前了,换回了往常的打扮,表情严肃、一丝不乱,只是眼底却有明显的疲惫,可能也是一夜没睡了。
“殿下。”她微微颔首,礼貌的打了招呼。
“到书房来说。”王子熏抹了一把脸,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能是酒的后劲仍在作用。
书房里窗帘紧闭,只开了几盏灯,显得安静又隐蔽。
“萝拉呢?”他费力的将自己扔进沙发里,全身的酸痛稍微缓解了一些。
“在三楼的房间里。”李璠笔直的站立在对面。
“知道了,暂时别让她出来。”
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只在小女孩身上,至于其他人,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是,明白。”她翻出手中一直拿着的平板电脑,调正屏幕,“殿下,楼层监控显示您最后进入房间确实是由萝拉扶着进去的,画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王子熏抬起头,扫了一眼屏幕,昏暗的楼梯间里,他整个人搭在萝拉身上,一步步走的还算稳当,在走廊尽头右手边倒数第三个房间门口停下,推门进入。
一段快进之后画面跳转,换成李璠正在一间间的寻找,然后,楼梯口就出现小女孩的身影,她的双手费劲的攥着宽大的裙摆,脚上也没有穿鞋,看不清表情,但从急促的步伐里可以想见内心的焦急。
再然后,就是小女孩被人追着跑,后面跟着她的那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女人正是萝拉。
最后定格的画面上,是小女孩有些木然的模样,浑身散发出的无助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男子的双眼始终紧紧盯着屏幕,莹白色的光亮反射在脸上,投下一片可怖的阴影。
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掀翻了电脑,呼吸也无法控制的越来越重,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李璠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等着老板调整好情绪。
半晌,王子熏终于恢复了过来,声音也重新平静冷漠,“那间房有人动过吗?”
“只有画面里显示的几个人进去过,之后就封锁起来了。”
“里面可能有线索,继续查,王妃那边不要多说什么。”必须等所有的事情都有把握了再想个点子解开小女孩心里的疙瘩。
李璠领了命,准备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叫医生想办法让王妃的脚好的快些。”他交代完最后的事项挥挥手示意可以离开。
门轻轻的开了又关闭,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被捡起的平板电脑安静的躺在桌子最边上的角落里,屏幕锁定黑暗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