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桥梁,也不知道这个桥梁对鬼起不起作用。
“小荷……”女鬼的声音又哀婉了一些,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更显凄凉。
惨了惨了,一定是王子熏招惹的桃花来索命了。
“鬼姐姐,我真的不认识你哟,你要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很乐意代你转告,”她想了想又再补充道:“要是你想揍王子熏我也可以代劳。”
这种时候保命要紧,小小的出卖一下某人应该没关系,何况这本来就是他造的孽。
何小荷说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女鬼的回复,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来,正对上眼前蓝盈盈的眸子。
“啊呀!”她惊叹了一声,直接跌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
“小荷,”女鬼凑近了些,拨开眼前凌乱的发丝,“我是萝拉呀……”
“啊!——”她本能的继续叫唤,慢了半拍脑子才反应过来,“萝拉?”
“是我,小荷……”女鬼应了声,重新呜呜的哭着,伤心极了。
何小荷有些不好意思,拍拍屁股蹲起身,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姑娘,有些不解。
“萝拉,你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在舞会上,你怎么在这里?”这一副装扮怎么看都还是更贴近万圣节的风格。
“小荷,我……呜呜呜呜……”女孩的哭声更大了,整张脸皱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让她伤心不已。
“有什么事说出来呀,我们一起解决。”何小荷猜她可能是闯了什么祸,要不然怎么舍得错过自己那么期待的舞会。
“小荷,殿下他……”
萝拉的话依旧断断续续,永远说不到重点,何小荷蹲的腿都麻了也还是云里雾里,只好扶着她站起身,帮着整理身上的裙子。
这一拍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她的裙摆上早已经褶皱一片,身后的拉链开了大半,雪白柔嫩的肌肤大片暴露在外,细细的肩带也松垮垮的耷拉在胳膊边,胸前春光泄了大半,锁骨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印。
至于脸上就更是一片惨淡了,鲜艳的口红彻底晕开,远看上去像是游乐园里小丑的扮相,眼泪糊满了整张脸,透蓝的眸子上盖了一层红色,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显出满满的无助。
靠!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自己到处瞎找撞破了萝拉的好事吧?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像啊……
何小荷一头的雾水也不敢多问,只默默的替她把拉链拉好,又擦了擦脸上晕开的口红。
“萝拉,你没事吧?”这显然是一句废话,可是中国人都习惯这样开场白,她也不能免俗。
“小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萝拉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哭的厉害极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滴落下来。
“你别哭啊,有事慢慢说,我们一起解决,而且这是在行宫不是皇宫,王子殿下可以做主,不要紧的。”她实在不大擅长安慰人,只能搬出王子熏这个最实在的大人物来试图平息她的恐惧。
没想到,也不知道哪里说错了,眼前的人哭的更厉害起来,脸皱成了一团,拳头紧紧的攥着,关节都发了白。
生怕她一个激动晕厥过去,何小荷直接扶住她的肩,严肃正经的提问,“萝拉,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才能一起解决啊,这样总是哭有什么用!”
可能是她难得正经的表情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怒喝声很有些震慑力,萝拉的哭声渐渐止住了,红通通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小荷,王子殿下想要……想要对我……我一着急就把他……把他打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这断断续续的两句话,听得何小荷彻底呆在原地,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扶在对面人肩上的手无力的滑落。
好半天,她终于恢复了过来,回想了一遍萝拉刚才的话,却很不真切,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你刚刚说,王子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死死的看着萝拉的眼睛,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萝拉似乎被她的反应惊到了,愣了一会,可终于还是更大的恐惧战胜了眼前的惊吓,她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冷静的重复了一遍刚才话。
“王子殿下酒后失态,想要强暴我,被我不小心打的昏死过去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小荷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转过头,只看见何小荷拖着巨大的裙摆,跌跌撞撞的往走廊的另一头奔去。
“小荷!”萝拉惊叫着跟在后头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停下来了脚步,似乎不敢走近那个噩梦般的房间。
何小荷磕磕绊绊的挪到了门口,几十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大半生的力气。
这个敞开着的房间,就是刚刚萝拉狂奔而出那个,门仍虚掩着,缝隙中隐约看得见里面昏暗的灯光。
她伸出手扶上门把想要开门,可是抖抖索索半天都没能用上力气,心里又着急又害怕,直接用身体撞了上去。
终于,门轻轻的开了,何小荷也成功的进入了房间。
这间是简约田园风的房间,她还有印象,之前给萝拉介绍的时候自己曾经沉醉在里面久久不能回神。
比起行宫里其他的房间,这里米色的墙面显得既干净整洁又素雅低调,看着十分舒服。
墙上挂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风景画,站在中间环顾四周仿佛置身于一座大大的庄园,心神开阔。
可是现在,这些画看在眼里却似乎有些陌生。
原本安放在房间中央的木马椅子歪歪扭扭的瘫倒在一边,桌子上、柜子上、墙角边的绿植打倒了一片,泥土细细碎碎的铺在地面上,看起来十分扎眼。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被传染上了洁癖的毛病……
床边的地毯上污渍一片,湿漉漉的深一块浅一块,何小荷的视线停留在这,不敢再轻易转移。
余光里看见床边斜斜的挂着一件衣服,黑色的。
她记得,王子熏今天穿的也是黑色的。
何小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停的暗示自己“不会的,一定是误会”。
终于,她看清了趴在床上的那个人,白色的衬衫褪下了一半,松松垮垮的搭在腰间,健硕的背肌裸露在外,依旧是令人垂涎的模样。
那一头灰白色的发丝本是梳成了一丝不乱的样子,可现在,早已是凌乱不堪,像是新住了一窝小鸟。
他侧着脸,睡的安静极了,发丝之间流淌出的血蔓延到了额头上,一条条的,有些瘆人。
瓷器碎片还散落在床上,反射出寒凉的光。
该不会被萝拉打坏了吧?
何小荷的脑袋里本能的腾起第一个疑问,在这种时候,也还是关心为上的。
到现在为止,她的心里都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可能是萝拉误会了,或者王子熏只是玩笑开大了并没有真的要怎么样……
可是,每当这些想法冒出来时,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萝拉的样子,她眼里的恐惧和无助,身上的斑驳痕迹,无一不在警示着自己看清现实吧何小荷。
张开嘴想要叫醒床上的人,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干的像是刚刚烧过一团火,疼痛难忍。
何小荷向着床边走去,顾不上绕开地上的残渣,破碎的瓷器被长长的裙摆带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划过脚边立即留下一道锋利的血痕,一小滴鲜血刚刚冒出头就被地毯上浸润着的液体擦去,有些火辣辣的疼。
可是主人却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木头人似的,依旧毫无阻碍的直行向前。
终于,走到了尽头,立在床边上,王子熏的脸就在眼前,垂在一旁的胳膊上红肿一片,手腕处还有一个鲜明的牙印。
他的唇边也糊上了些红色的痕迹,跟萝拉脸上晕开的颜色一模一样。
何小荷的脑子里各种想法早已缠成了一团乱麻,何处才是线头根本无处可查。
“叫医生……要叫医生……”
隐约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重复,提醒着自己应该有所行动,可是身体却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许久许久,床上的人哼唧了一声,微微动了动,眉头皱起,或许是难忍身体的疼痛。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慢慢分开来,露出灰蓝色的眸子,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睛眨的极慢。
终于,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圆圆的眼睛、翘翘的鼻子、小小的嘴。
“小女孩,你来了……”
王子熏的笑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好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
何小荷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正好踩在一块瓷碎片上,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一路蔓延到脑子里,让她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转过身,飞快的跑出房间,一路惊呼着“叫医生!快叫医生!”
终于,走廊尽头的亮光中,出现了李璠的身影,她似乎听见了何小荷的叫喊声,赶忙迎上前来。
看着眼前的何小姐似乎已经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就要瘫倒,裙摆上沾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记,好像是血。
她赶紧伸手扶住何小姐扶着慢慢向下,直到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这才安心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