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嫣嫣是无辜的……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却怎么也没办法把心里淤积的那些情绪给吐出来。
转过身就看到妈妈拿着他的外套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呆呆的目光里妈妈目光柔和，动作还是不急不缓的。他一时间没动，想起小时候自己那个泼猴似的样子总是一身泥土的回家，手指甲里都是青草泥土屑。妈妈也不会生气，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给他利落拾掇了。爸爸总是不在家，之前还有借口说忙着应酬晚了就不回来，后来连借口都省了。
再后来就是她半生的在海外一个人倚靠在姥爷他们。如今时光一晃自己都长大了，妈妈额头上也起了褶子，一笑起来眼角也有了深纹。……以后他和嫣嫣会好好的陪着她过一个安生的晚年。
罗一一把手上的衣服抖了一下撑开，“披上了！”
章一皓很是配合的转过身。静静地无言。
罗一一眼前儿子的背宽阔而精瘦，沉默得像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压抑着。她眼睛都红了，踮起脚尖为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披上，在拂了拂本来垂顺的下摆处，好像还要让儿子穿的更精神些。
他无声的接受妈妈的一举一动。刚刚他在里面给戚嫣换衣服的时候跟妈妈说了一句语气比较重的话，这个时候看到妈妈毫无芥蒂的为自己披上衣服的动作心里有了的内疚又升起来。
“妈……刚刚的事情对不起！”他声音很低。
之前他把睡着的戚嫣弄到床上给她找衣服换上，又是打水给她擦拭。罗一一在一旁看着也像是上来帮忙，主要是看到章一皓为戚嫣打理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她就是想帮一个忙而已，哪里知道他当时也是想都没想的说嫣嫣的事情我不想让别人来做，而且这她也害臊。说过了才觉得自己的话过了些，他停下手上擦拭的动作见到妈妈已经出去的背影……
罗一一语气缓慢，“喔，我没觉得怎样，你说的也没错！真的！妈妈很欣慰你能为一个女人做的这么好。不像你爸爸……”
她能说什么，儿子要的她尽量满足。戚嫣是儿子要的，不管自己看到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都认了。
章一皓一听到妈妈提起爸爸那种忧伤到说不出话的语气手上捏着手机是动作就加重了。
“妈，我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您！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愿意讲出来。”章一皓往屋子里走，“我们进去，外面风大。”
他看到妈妈身上也是衣着单薄，扶着妈妈的薄削的肩头往屋子里走。
罗一一转过脸看着儿子，一边随着章一皓的脚步往屋子里走。“我想我已经不需要听了，你的决定我还是选择支持。既然不在意肯定有你的原因了。这些年我没能为你做什么。”
章一皓觉得妈妈不想听是一回事，可是他现在不能让妈妈心里计较着嘴上不说的。他不想妈妈误会戚嫣。“妈我觉得我有必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您！”
罗一一其实一开始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没有不迟疑的，她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心和不高兴。毕竟么她那么看好戚嫣。用章一皓的话说戚嫣很干净，那个时候她就想啊不是儿子说的那样，如果照片是PS的那么也该有痕迹，她没有看到什么该死的作假的痕迹。看到的是儿子的眼中的默认。才知道儿子对戚嫣的那些小心翼翼怕失去的情绪从何而来……戚嫣在照片上是幸福的。
她那些疑问在看到章一皓和佟正骁的对峙，和他脸上那些挥之不去的担忧就已经决定选择不开口，加上她和章景成对章一皓的亏欠太多，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支持他。算是对他的补偿。所以才不问，不想知道。
“不要说了吧！”罗一一选择逃避，她试着笑了笑，“你放心，只要她愿意嫁给你。我这一辈子都选择不问。而且待她不会有别的看法，一定很好，比亲生女儿更好不敢说，但是一定是我最初预期那样的好。不带半点情绪。”
章一皓觉得妈妈脸上的笑容很牵强，也相信妈妈说的就一定能做到。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对妈妈开口说出真相，“妈……其实嫣嫣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我没有受委屈，爱了就是爱了也没有后悔。她和佟正骁的事情一开始我就知道。而且之前我就和她认识了。……有件事我本来一直不打算不告诉您的，但是我想我必须从那个时候说起，那样你才对她更加了解些。就像我以前在电话里告诉你的那样嫣嫣是个干净而善良的女孩……那个时候您刚刚离开国内不久，爸爸又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对我很不好，我一直隐忍她扛着她对我的虐待。……”
罗一一瞪大了眼睛，她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两个人已经来到了沙发边坐下。母子两个对坐。“妈……您不要太激动！请听我说下去，我不是不告诉你是她总是每一次把我看得死死地，不让我独自有半点机会拿到电话，而且每一次你打电话过来她都在边上的。大一点的时候我来看你就没想着再告诉你，主要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爸爸那段时间很忙，几乎没时间顾得上我，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这样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口口声声的要挟我说她要把我卖了，我当时还不知道她是说的真的，直到有一天爸爸出差了，……”
“卖了？”罗一一手都在发抖。她定定的看着儿子简直不敢相信。
章一皓隔着一张茶几探身拉着妈妈的手以示安抚，“对，卖了！我就喝了一杯奶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被捆绑着然后被带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您可能也听说过那些被拐卖当成要饭的孩子是怎么个活法，虽然没有那样骇人听闻但是也差不离。我只是比那些人幸运一点没挨过什么打。”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放开妈妈的手，看到妈妈不相信的眼神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妈妈听的轻松些，所以他才选择撒谎说自己没挨过打，“真的！我要聪明一些，所以一直忍受着等机会逃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遇到了嫣嫣，那个时候的样子我一直记得，傻乎乎的圆乎乎的，她家里就住在我那天乞讨的附近。她一个人跟着妈妈因为看到我很好奇的停下来就掉了队，她那个时候的眼睛还要比现在更加亮了些。我当时还嫌弃她的聒噪呢，就一个劲的问我这问我那的，我一个问题都没想着回答。
她倒好根本没无视我的不耐烦，甚至产生了要带我回家的念头。甚至就那么做了，直接拉着我浑身脏兮兮的就开跑，好像是在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咯咯笑着。她那个时候四岁吧，小短腿却跑得够快了。那天估计是那个暗中看着我的人走了神所以他没赶得上嫣嫣带走我那一会儿。嫣嫣和我走到那条路人很多，那个男人所以就只能远远地跟着。……我是被她的一次无意识的举动给救了，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惩罚……。我只知道她叫十月，所以长大一点就开始寻找她，一直找了她整整十六年……再次遇到她，她被人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下药……”
罗一一一开始并没有选择打断他，尽管她听得很辛苦。听到这后来她还是忍不住问，“下药？是在酒吧遇见的？”
“对，酒吧，那一次估计是她第一次进酒吧，她和同学一起去的，偏偏有人对她动了手！”章一皓说道这里，语气也难免有些重。“我那天晚上把意识一塌糊涂的她弄到医院。那个时候我就从她零零碎碎的话里面知道她是有男人的。有些泄气，但是当时并没有把事情想到三哥身上去。知道是他的时候已经是她和他分手的事情了。后来是事情很简单，她和他分手我就趁虚而入。”
罗一一满腹疑问，缓慢开口，“上次你爸爸说你给他开口要很多钱也是因为她，可是那么多钱你用在什么地方了……还有虽然他们分手了但是佟正骁并没有打算放过她，所以不顾她是你的女朋友也要让她身败名裂！”
“对，我跟爸爸要了一大笔钱去打点，是因为她爸爸被人诬陷进了监狱。我需要去打点。至于三哥他是恨我们。他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三哥了。”章一皓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他这么做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所以才会让他做到这一步。”
罗一一这些年也只是听儿子说佟正骁说得多，她和长大后的佟正骁见面也有那么一两次都是在国外见到的。她虽然对佟正骁不了解，还是记得儿子把佟正骁一口一个三哥挂在嘴边，那个时候她就想儿子在国内有个比他年长一点的人照应着也不错。这到头来两兄弟居然会为了戚嫣闹得不可开交。“她爸爸进了监狱的事情我知道，你告诉过我，只是你说是诬陷的，你有没有查出来是谁？会不会是佟正骁？”
她想这最后一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是一结合到今天的那些照片也难以把他的嫌疑排除在外。
“知道……”章一皓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那边的门扉，有些为难，“不过不是他，是她亲生母亲……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呢，别别扭扭的。她爸爸和那个女人之间有一段孽缘。”
“那个女人我认识吗？”直觉告诉罗一一她的儿子在吞吞吐吐的，这里面一定有事情。
章一皓身子往下滑了一些，本来打算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困一会的，“认识……”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里面屋子里很大的动静，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章一皓一个鲤鱼打挺就起身往卧室跑。
他一把推开门，就看到戚嫣裹着被子坐在地上，傻乎乎的看着他，那样子像一只无人领养的狗狗。心里变又疼了些。急急地过去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在床上，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衣襟被她拉住了。他看着她语气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怎么了，是不是要我陪着？”
她昂起一张小脸茫然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要章一皓……”带着固执的傻气。
章一皓被她这一句话给惊到了，他明明就在她眼前，她却不认识他了。之前被他换衣洗脸那一次也是，那个时候他还淡定的以为她不过是没睡醒胡闹，这个时候他心里不淡定了。几乎压制不住自己发哽的声音，“嫣嫣，我是章一皓。”
心里想着她是不是精神上受了刺激一时半会清醒不了。浓浓的担心。
“章一皓……章一皓……”她呐呐的重复，像是在叫他，又像是在心里确认。黑沉沉空洞的眸子固执的看着他，最后眼里渐渐地起了雾她带着哭腔说，“你真的是我的章一皓吗？”
“对我是你的章一皓。”
她揪着他衣襟的手放下去抱着他的腰，定定的看着他像是根本看不清。一颗泪水从眼眶里滑出紧跟着是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渐渐地在脸颊汇成一股小溪。“章一皓！”
这一声虽然很低但是叫的他撕心裂肺。
他知道她有很多的痛，有很多的委屈。才会那样的伤心叫着自己，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从今往后他都会一直陪着她。想起之前王霞在电话里的担忧，他怎么会放开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这一辈子都会是自己的宝贝。只会越来越好。
他翻身上床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小婴儿似的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大手一下一下的安抚着，“我们家嫣嫣还没睡好呢，在睡一会儿，我给你唱歌……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
罗一一一看儿子唱起歌来，她是记得他小时候刚刚会完整的说出一大段话的时候还会像模像样的跟着她学儿歌，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不学了，把那些精力用在了和人干仗、玩儿上。这些歌估计早就忘了……这个时候不得不让她侧目。她笑了一下往外走去，轻轻地替儿子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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