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流云见女儿如此紧张自己的脸,立即道:“你的脸没事,等那贱人出殡了,再多吃些好的补补便是。”
顾倾国显然不肯相信司马流云的话,硬是拿来镜子瞧了许久,才放心道:“还好只是有些苍白而已。”
司马流云听了女儿这话,立即心疼道:“哎,真是委屈了我的好女儿。”顿了顿,又狠狠道:“若真是害你有损容颜,母亲也定不会放过那贱人的女儿。”
顾倾国表现的毫不在意,再次慵懒的躺下。在她看来,以顾倾城的容貌,根本没有一丝与她相提并论的筹码。
“母亲怎么这么说,委屈的该是母亲才对!母亲才是父亲亲自求取而来的妻,如今却要给一个青楼出生的贫贱女子守......”
“算了,小心隔墙有耳,我们不说这些了。今日母亲特意让小厨房做了几道荤菜,你快偷偷的吃些吧!”司马流云面色尴尬的打断女儿的话,转移话题道。
当初顾谦为何会执意上门求娶她这个不受宠的司马将军庶女,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
“嗯。这几天,女儿真是累死了。好不容易趁父亲不在,才忙里偷闲,回屋来睡会呢!”顾倾国懒懒道,闭目养神起来。
“别睡了,女儿家睡多了也不好,还是快吃些好的补补,这样才能让皮肤柔嫩似水。”
“是吗?”顾倾国一听司马流云如此说,果然不再睡了。
我一直觉得老天薄待了母亲,可是在她出殡的这一天,却终于厚爱了一次。原本连着好几日的阴雨天,在今日终于放晴了。我想,这样来送她的人,也该也会多一点。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却一如既往的高兴不起来。望着母亲那厚重的棺椁,心情变的越加沉痛起来。
我的母亲啊,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唯一关心我的人,走了。从此,只剩下我一人而已。
我穿着孝服,临行前,最后三拜。
“圣旨到!”一声高昂尖细的声音,打破这份沉寂。
“右相府接旨。”全体下跪。就连执着灵帐的下人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跪下。
这,就是帝王仪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府柳氏,秉承克奉芳型、德良恭和、赋姿淑慧,然年早逝世。右相乃东篱栋梁之臣,奉公之典,德以交修。故颁令,封其右府柳氏为二品夫人,告慰亡灵。其*倾城,朕念其年幼失母,献礼有功。皇后疼惜,故令其择日入宫陪伴左右,钦此!”
“……”右相跪倒地上,一时仿佛有些难以接受。虽然他早就知道,倾城会被即刻送进宫中,但亲耳听到宣旨,心里还是有些懵懂。
他耳边仿佛还是听到了那个女子凄惨凌厉的求饶声,‘我从未有过权利威胁于你,只求你看在......咳咳......看在,我这些年的努力侍奉你的份上,放......咳咳......放过城儿。’
“右相接旨。”传旨的宦官不耐烦道。
右相一惊,立即反应过来,伏在脚下道:“臣接旨!”
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原来老天最后不但怜惜了母亲一回,连我也跟着幸运了一回。明明该高兴,不用再面对比陌生人还陌生的亲人,不用再和姐姐虚拟委蛇,不用再继续关在这金丝笼雀当中,不用再……
可是,当我看到我那所谓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接旨后,我竟泪流满面……
或许我本身就还对他存有不该想的亲情,才会如此失了体面。
母亲出殡后的第二天,我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随着宫女太监一起前入宫门。
我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两件母亲亲手缝制的换洗衣物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桃。
我原本还想带着蓉妈一起走的。可是蓉妈说,她有孙儿需要照料,进宫多有不便。再者,她也想替我在右相府中守着母亲,所以只能留在右相府。
我顿时大哭。泪水湿透衣襟,却丝毫不能减少我的伤心难过。我对不起母亲,终了,都不能守着她。
蓉妈和小桃见我哭的如此难过,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一齐抱着我,失声痛哭。
不远处的中年男子,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原本练就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心痛了。
末了,蓉妈说:“小桃,你一定要替夫人好好的照顾小姐。”小桃点头答应,说即使付出生命,也一定会好好保护我......
蓉妈又道:“小姐,蓉妈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夫人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木然点头,表示同意。除了那座我动不了的房子以外,其它的身外之物则都被我交代下去,能送人的送人,不能送的,便一把火一并烧了。
我还记得小桃和蓉妈当时的惊愕和劝阻,说是活人用过的东西,烧了便不吉利。我冷笑一声说道:“我与母亲从来就是这右相府中的不吉利。一并烧了,也好。”
临行前,我看见我那父亲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不舍。还有我那倾国倾城的姐姐和她的胞弟,眼中也的写满担忧。更连一向少有对我露出好脸色的二夫人,也是一副讨好欢喜的模样。
我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这些人从来没有真心待过我,现在却样子做的十足,令人感到心寒和不齿。
双脚尚未踏出右相府,父亲唤我。回眸,我竟发现。那个曾经在我心目中意气风发,沉着严谨的父亲老了。两鬓发白,眼神浑浊,已然是到了不惑之年。
我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却终究不愿再开口唤他父亲。
从前,他在我心中是尊敬,是仰望,是最亲的亲人。而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因为在我心中,从母亲离世那一刻起,从他接旨那一刻起,便不再配做我的父亲了。而我的生死,安乐,亦是与他无关......
右相略有失望了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儿,心竟然隐隐有些痛意。
这么多年,他刻意忽视的女孩,竟在不知不觉中,长这般大了。她从前就算知道自己不喜欢她,也会对他尊敬,对他好,对他笑,而如今......
他一时哑然,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我命由天不由己。朝堂险恶,宫廷亦是险恶,你一个女儿家,出门好自为之罢。”话说道最后,竟有几分哀戚之色。
我面色一沉。心道,宫廷险恶,难道堂堂右相府就不险恶了么?若是姐姐没有故意将那玉观音推给我,若是姐姐没有将那玉观音一事传到皇后那里。皇后又怎么会怀疑,又怎么会派人查探?
原来那玉观音来自西域,是当今圣上派人花大价钱好不容易北冥人手中买到的宝物。准备在太皇太后福寿当天作为礼物,赠与太皇太后。
可是在一个月前,玉观音在押送的途中被山贼缴获抢了去,后来便音信全无。现在莫名其妙的到了右相府中,皇帝知晓,怎能不愤?当即传了右相进宫,好一通责骂。
如果不是五国之间不通联谊,皇帝也不好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是定然不会轻易绕过右相的。
这么多年,我与母亲在右相府无世无争,只是想平平安安的虚度此生而已。可姐姐不想放过,平姨娘更是不愿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