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壮观的场景,东方天马不由得又想起镇口石碑上的诗句,那诗句所写简直就和眼前的场景一模一样。他虽然丢了行李,又在面馆刷了七八个小时的碗,然而此刻看到这奇迹一般的景色,便将那些烦恼伤心全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到了晚间,青烛镇上的气温骤降,几乎接近于零下。东方天马只穿了一件淡薄的外套,在街上闲走了一阵便觉得寒风刺骨,四下又寻不见可以不花钱歇宿的地方,便只好沿着大路朝镇外面行去。
出了镇子之后,气温果然稍稍回升了一些。东方天马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回头再看青烛镇,就好似一团忽明忽暗的鬼火,仿佛顷刻间便会消失在黑暗中,一点也不真实。他本想找个树林栖身,但四周围的山下都被田地占据,随处可见走兽和蚊虫,四处还弥漫着一股粪尿的臭味。又走出二里路,远远便望见前方山脚下有黄灿灿的灯光。寻着灯光走去,见是一座荒废的木屋,里面有人影晃动,还有说话声。东方天马轻声走到近前,蹲在木屋边侧耳仔细去听。
只听屋内一人道:“今天真倒霉,本来盯上一个有钱的外地小子,跟了一路马上都要得手了,结果半路里杀出个魂纹士,钱没得到还被打成这幅惨样。”
又有一人幸灾乐祸的笑道:“你这家伙就是活该!每次都挑那些有大钱的主。谁曾想那些人身边,哪一个没有贴身护卫?没要你命就算不错了。”
另有一人道:“你们都贪大财想发达,哪比我们这伙专门发小财的。这不!今天在面馆里遇到个傻小子,被我花言巧语一顿忽悠。我让王森假装从我们身边经过,由我来吸引那小子的注意,轻轻松松就把他的行李取走了。那小子还一脸哭丧样问我借面钱呢!”说完,屋内众人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东方天马在屋外听得仔细,这最后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面馆里和自己搭讪的朱三。听完这一段话,他的心中愤恼之极,忍不住内心冲动便要闯进木屋里去。但又想到对方人数众多,自己手里又没有武器,争执起来一定吃亏,只好暂且待在原地不动,看这伙贼人还有什么勾当。
屋内一人道:“我打听到消息,说是红鱼金行最近有一批货从我们这里过。负责护送车队的雇佣兵人数只有二十名,我们可以下手劫这批货。”
朱三道:“你疯了!红鱼金行的货历来都在大陆各地畅行无阻,谁敢得罪了他们,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再说就凭我们这些小偷小摸的本事,和那些卖命的雇佣兵对抗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要去你自己去。”
东方天马虽然是偏僻小村子里出来的,但也听说过红鱼金行的名号。据说这红鱼金行的老板名叫李红鱼,是皇都有名的大富豪。旗下经营的产业涉及面异常之广,大到魂石开采场、魂石分解研究基地、转御車生产间、金行、地产租赁,小到茶叶果品的南购北销,时新服装的低收高卖。有人曾经专门调查过整个大陆的商业局势情况,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李红鱼在整个大陆的商业规模,已经占据全国的一半还多,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时候,屋里提出劫货的那人却道:“如果我说,有燕云山三杰参与,你愿不愿意干这一票?”
听到燕云山三杰这五个字之后,木屋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东方天马对于这个名字一无所知,自然也没什么兴趣。只听朱三道:“你此话当真?真的是燕云山三杰肯来?”
“那还能有假!?我已经联系到了燕云山三杰的结拜妹妹,现在人就在屋外等候呢!”屋里人的话一出口,东方天马立刻惊得脸色煞白。从刚才来到这里之后,哪里见得有半个人影在?突然间,他只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按住,着实被吓了一跳,于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身后那人身手异常敏捷,三两下便用一根绳索将东方天马的双手反绑在背后,一脚将他踢翻在草地上。
木屋里的一帮人都听见了东方天马的叫喊声,还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一阵烟似的撞开门冲出来看。却见绑住东方天马的那人说道:“你们怎么回事?被这么一个大活人躲在屋外面偷听,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的。这要是走了风声,咱们都得跟着蹲大牢。”听声音,竟然还是个年轻女人。
朱三到木屋里提了一个灯笼出来,放到近前去看东方天马的脸,认出他来,便笑着说道:“这小子是白天在面馆里被我们偷了钱物的,没想到竟然跟到这里来了。”说着,他又蹲下来,用手拍着东方天马的脸道:“怎么样小子?既然我们的勾当都被你识破了,现在也不能留你命在了!”说完,便从贼眉鼠眼的王森那里接过一把匕首,作势便要杀东方天马。
“等一下!”这时那年轻女人发了话,只听她对朱三道:“这人我认识,刚才黑灯瞎火没看清楚才绑了,你们先别杀他。”
“可是……”朱三想了一会儿,这才把匕首交还给王森,几人一同进了木屋中。
东方天马依然以被反绑双手的姿势坐在木屋角落里面,这时他才看清那个年轻女人的脸,原来就是之前在狮子雪镇上,和那个盗匪怪力巴虎在一起的妖艳女人。除了女人之外,在场的朱三一伙人他也都有印象,贼眉鼠眼的王森,秃头独眼身材粗犷的罗天,生着两颗兔牙身材矮瘦的董巧,还有总是斜眼看人的黄双。
“我来介绍,这位就是燕云山三杰的妹妹惠纸鸢!”说话的是与朱三这伙人交好的偷盗集团小头目,之前也就是他和朱三在对话。这人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留着两撇八字胡,说话的时候有快速眨眼睛的习惯,在这个圈子里,人都称呼他八爷。
惠纸鸢依旧穿着那身抹胸皮衣,玫瑰色的包耳短发在灯光的掩映下显得极为耀眼。她火辣的身材成为屋里男人们的焦点,但她本人却并不为那些下流目光感到丝毫不适,反倒还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
惠纸鸢道:“我三位哥哥的名声,你们在场的大家也都知道。难得八爷这次有这么好的生意,足够大家做成了这一票受用下半辈子。我们做这一行的,谁不想做票大的早日金盆洗手?况且这次如果出了事情,全部都由我们燕云山与八爷这边承担,对你们几位也没有任何坏处。”
朱三低着头听完惠纸鸢的话,想了想道:“惠小姐言之有理,只是我兄弟五个都是上不了大台面的小毛贼,怎么能和燕云山的三位当家相比?我看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惠纸鸢冷笑着瞪了朱三一眼,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道:“你可要想好了朱三!邀请你们加入是给你们面子,如果不是我们缺少搬运金货的人手,就凭我那三位哥哥便能办成此事。实话告诉你们,我和八爷已经制定了计划,明天一早就要动身离开青烛镇。如果你们这么犹豫不决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我们还是在路上招揽几个同行算了。”
朱三一听这话立刻满脸堆笑,“哎!这可使不得。惠小姐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何必这么急躁呢?我的意思是兄弟们辈分小,怕您看不起我们。既然您都表态了,那我们五兄弟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他原本那张和善的面庞,顷刻间变得献媚讨好。这让一旁的东方天马看得有些呆了,就只这一天的时间内,他已经见识了朱三用一张脸扮演了三种性格迥异的角色,这实在超乎他的常识,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拥有这么多种样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许这会成为东方天马一辈子也猜不透的一个谜。
一直静观其变的八爷这时开口道:“小三是我信得过的兄弟,惠小姐又是贵客,我看咱们之间就不需要整那些遮遮掩掩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我们明天一早起程去有水无鱼城和三位当家的汇合,共同商定这次的行动。”说完,又单独对惠纸鸢道:“请惠小姐跟我们去镇上干净的旅馆住。”
惠纸鸢答应一声,顺手抓着绑住东方天马的绳索,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说道:“你跟我走!”
东方天马死命挣扎,口中喊道:“我不走!他还没把我的行李还给我,我要要回我的行李,把我的行李还给我!”他的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奋力喊叫让他的脸庞憋的通红。
惠纸鸢面带冷笑看着东方天马,随即转头对朱三伸出手道:“拿来吧!”
朱三这伙人哪里敢得罪惠纸鸢,况且这一桩大买卖还要依靠她,只好乖乖把东方天马的行李交了出来。
惠纸鸢把背包挂在东方天马的左肩上,露出妩媚妖娆的笑容盯着他的脸,故意歪着脑袋打趣道:“这次可以走了吧?丢了背包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