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隠林这里两人已来过多次,苏宴紫早已熟知此中地形,因此一入林中便直奔最可能寻得灵草的地段而去,越苍穹便跟在她后面,背着竹篓帮忙将采到的药草一一收好。
可惜今日两人的运气并不怎么好,虽然苏宴紫遍寻那些草药可能生长的地方,也遇不到几样自己要寻的药草,越苍穹在后面只好安慰道:“算了,我知道你要寻得那些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名药,即使真的寻到用在我身上也未必就有奇效。”
“难道你就一辈子这么荒废下去?”苏宴紫不停地采摘,手上一不留神还被树枝划出了血痕,这时有些撒娇地抱怨道,“索性我就不管你好了,反正你也是早晚要离开的人,宴紫又何必为你费心?”
说到这里隐隐有些伤感,径自撇下越苍穹又往林中深处去了,越苍穹当即停在那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默默从袖中掏出了事先藏好的物件。
那是一样紫色的罗盘,上面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绿影微微指着某个方位,越苍穹悄悄瞥了一眼未曾回头的苏宴紫:“宴紫要不我去别的地方帮你找找,反正这里咱们也不陌生,半个时辰再来碰面。”
苏宴紫也不回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勉强算是答应,越苍穹默不作声托着罗盘径直顺着上面绿影指引的方向去了。
不知为何今日那上面的绿影比以往都要闪耀,越苍穹暗中一喜,多年来的努力也许终于要有收获了,当即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前方的道路越发难走,怪树丛生,枝枝杈杈都似无形伸出来的怪手,越苍穹强行压下心头寒意,更加可以肯定此处必是他多年来找寻的宝地,终于前方透来一阵异样的光芒,伴随着宛似怪兽的低吟,一副奇异的场景显现在眼前。
却见一头似虎似豹的怪兽,正在冲着地下一个闪闪发光的异宝咆哮,那东西似乎令它十分惧怕却又不愿割舍,越苍穹心头一喜手中的罗盘亦是绿影乱颤,显然那发光的异宝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问题是面前却有一头庞然大物在窥伺,若是冲自己发动攻击只怕要吃不消,越苍穹后退一步没有立刻现身,而是静观局势的变化,却见那怪兽终于不耐烦地扑了上去,就要将发光的异物按在爪下,结果却被一团离奇的紫光猛然一照,半个身子全然消失,只剩后半个身子在奋力挣扎,奈何摆脱不开那异宝,徒劳无功。
面对如此离奇变化,越苍穹却显现出了与年龄极为不符的镇定,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外人在附近,才悄然来到那怪兽身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猛然在怪兽的臀上一抽,隐隐间听得异宝内传来一声嘶吼,怪兽的后半截身子也一并被吞没。
望着土中还在淡淡发光的宝物,越苍穹举起手中罗盘,断然扣动了罗盘上的机关,那个指引方向的绿影悠然暴涨,却在罗盘之上折射出一道虚影,赫然却是一个人影。
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越苍穹面前,叹息着说道:“没有想到,你还是走到这一天,苍穹你终于找到了天元战车。”
越苍穹望着那个中年人神色肃穆地答道:“别离师父,弟子背负屈辱等到今天就是为了天元战车,它已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越苍穹绝不会错过。”
“好吧,你仔细听好,为师的神力可为你争取半个时辰的机会,能否与天元战车通灵就看你的造化了。”中年人不再多言,忽然双手结印遥指地上宝物,随着宝物散发出来的紫光渐盛,中年人也化作一团绿影笼罩在了四周。
越苍穹却不迟疑,当即踏进师父布下的结界之中,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却是被送进了宝物之中,进入另一片天地。
迷迷糊糊之中,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似乎看不到尽头,这里就是天元战车的真元空间,这个上古神器在数千年前的天外之战中遗落于大陆之上,近千年来没有人找到他的下落,一直以来天元战车都成为了一个传说,据说得到它的人可以驾驭任何神兵、御兽,只有武圣以上级别的宗师才有资格拥有。
越苍穹知道要想得到天元战车的认同并非一件易事,如今它以真元的形态存在,只有与之通灵才是唯一的办法,于是便在真元空间内四下游走,试图找到合适的契机。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怪吼,一团黑影猛的扑了过来,却是之前被吸进来的怪兽,越苍穹一个不防被扑倒在地,幸亏在真元空间之内,怪兽的身形都被缩小不少,这一扑未有对越苍穹造成太大的伤害,越苍穹连番打滚试图摆脱怪兽的纠缠,但是怪兽不依不饶对他不停地撕咬抓挠,似是要报被陷害之仇。
越苍穹被一番折腾几乎要虚脱一般,他自幼身体有异,不宜剧烈运动,习武难有所成,却是不服输的性子,一时发起狠来,喘息着狠狠咬了怪兽一口,也不知是被咬得痛了还是怕了,怪兽忽然松开爪子受惊一般躲在一边消失不见。
空间内又变成了空洞一片,越苍穹扶着身子站起,继续向前摸索,他知道师父能为自己争取的时间并不多,然后很快却已平息了喘息,越发冷静下来回想着师父当年所交代过的事情……
八年前,越苍穹还是七岁的时候,他是惊寂门的天之骄子,越家唯一的血脉,天资卓绝的他拥有令人仰视的禀赋,本是惊寂门寄予厚望的少主,然而却在那一年上街游玩的时候被人绑走,足足失踪了五年才侥幸逃了回来。
在那五年里发生许多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事情,小小年纪的他就见识了足够的尔虞我诈,原本几乎要逃脱不了被撕票的命运,却在歹人下手杀他的时候遭遇了一场突变,他和几个合谋掳劫自己的匪人被困在大陆上最凶恶的无妄之地,无法逃脱,也无法躲避,每天目睹着无尽的死亡与恐怖,却不生不死。
后来是师父别离独自踏进无妄之地,将他找了出来,在当时这是一个绝对让人惊讶的举动,因为任何人即使是达到巅峰八极的武圣也不敢轻易踏入那片恐怖之地,别离这么做几乎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但是身为惊寂门的护法他还是义无反顾这么做了。
于是,花费了一年的时候,终于在无妄之地里找到了经历无数次死亡的越苍穹,可惜因为在那里遭受的一切,越苍穹的身体发生了离奇的变化,已然丧失了习武的能力。
而更为不妙的是,即使是隐师别离也无法带人离开无妄之地,于是两人在无妄之地里足足又轮回了四年之久,最终以别离舍弃肉身的代价将十二岁的越苍穹送出了无妄之地。
于是越苍穹带着师父元神化作的罗盘重新回到了惊寂门,只是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明白当年的意外乃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阴谋,自己的师叔汪剑仲为了除掉越家最后一个血脉所用的卑劣行径。
所以他怀揣着在无妄之地找到的天大秘密,忍辱负重地留在了惊寂门,而这就是天元战车的下落,谁不曾想到当年天元战车陨落于大陆之时,却是一分为二,其中大部分的真元被埋在了苏家世代居住的溪隠林中,而另一小部分却被遗落在了无妄之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无妄之地会成为恐怖之地,而溪隠林则盛产灵药的缘故,一切皆是天元战车的神妙所为。
守住的这秘密的越苍穹为自己制造机会甘愿被发配到苏家当一个废人,五年来一直悄悄在溪隠林中找寻,却苦无结果,今天却意外在一头怪兽的发掘下找到了梦寐以求的至宝。
此刻,已是他唯一的机会。
十七岁了,即使是寻常资质的少年,习武多年也该能达到二阶猛劲,甚至是三阶冲劲的境界,而他却只是一阶刚劲都突破不了的废物,在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之后,越苍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这样的机会。
可惜在真元空间内找寻了许久,依旧没有什么结果,时间剩下的已经不多,回忆完往事的越苍穹却越发变得冷静下来,他停下了走动忽然冷冷打量起空间里的一切,忽然发觉头顶似乎隐隐折射出一丝紫色的异光,于是伸出手掌遮挡住光芒从指缝里打量开去,却意外见到了一驾缩小了的战车悬浮在头顶。
看来这就是天元战车的真元了,也许是受到自己情绪的波动才现出了踪迹,看来自己的努力多少有些希望了,越苍穹略微沉思了片刻,说道:“天元战车你是否在质疑我?也许你觉得我还不够资格拥有你,但是我越苍穹可以告诉你,如果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的名字再次响彻武傲大陆,甚至是重上域外天界,傲笑乾坤。”
“但那你一切的前提是,你要给我一个机会。”他把手伸了出去,能否得到天元战车的认同,在此一举。
头顶的战车忽然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光芒,越苍穹觉得自己似乎被那异样的光彩所笼罩,整个人沐浴在奇特地氤氲之气之下,仿佛有万千的游丝穿越进体内,在周身经脉里游走不停,一时觉得气息加速吐纳,一时又是心跳加快,头颅如同要炸开了一般,无数的信息被灌输进脑中,仿佛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终于忍耐不住,狂吼起来……
这就是天元战车的威力,可以吸纳组合世间万物,将潜能推至极处,如果接受不了这种试炼,最终就是暴毙而亡。
所幸,越苍穹在经历过无数的磨难之后,又凭借着隐师别离多年的教导,眼界与阅历远非常人可比,就好比是一个容器被不断重塑打磨,终于变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神器。
此刻的他,等得就是盛载至宝的一刻。
终于,一切有了分晓,真元空间内传来了久违的鸣响,整个空间和越苍穹的意识融合,变幻成了全新的形态,一驾崭新的战车出现在林间,而坐在上面扬手执鞭的主人正是越苍穹。
别离的元神此刻悬浮在半空,望着弟子大功告成,虚弱至极的他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苍穹你终于成功了。”
越苍穹从战车上下来,捡起地上的罗盘说道:“师父你辛苦了,该想个什么办法把战车收藏起来,等一下苏宴紫就会来找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秘密。”
隐师别离一指天元战车说道:“我此刻也已耗费太多的功力,急需静养半日,等一下会进入战车之内,你只需把苏宴紫引到别处,半日后我自会驾着战车回去找你,到时你便可在战车内休养生息,重塑经脉,恢复习武的天分。”
越苍穹饶是一贯冷静,也忍不住露出窃喜,准备多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正在此时远处传来苏宴紫的呼叫,看样是半个时辰到了来寻你自己了,当即答应一声与师父告别,去和苏宴紫会合了。
隐师别离望着越苍穹离去的背影,悄然化作一道绿影钻进了战车之内,片刻过后整驾战车缩小成了卵石大小的样子,在林间自行游走躲进了隐秘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