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有想过致嫣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吗?”胡叔望着阮祺萱,“致嫣的心思太单纯了,她若是知道我并非她亲生父亲,她会发现这些年她都生活在谎言里面!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致嫣受到伤害。【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致嫣回到那个虚伪阴险的玄郊城去!”
“一直让她活在谎言里面,这样就不会伤害致嫣了吗?”阮祺萱对胡叔质问道,“致嫣是个人,不是你的货物,她有自己的亲人。胡叔,你对她的确有养育之恩,在致嫣知道一切之后,她肯定也会很感激你的!”
胡叔愤怒地甩了甩衣袖,眼神一瞥,看见了沉默站在一边的姚蒙。“姚蒙,你也是这么想吗?你也认为,致嫣应该知道她的身世?即便那样,她会受到伤害?”
姚蒙默默地摇头,“我只希望致嫣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幼年时她能够生那样一场大病,其实是一种福气。忘记所有不愉快,重新开始,这才是对致嫣最好的。”
他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阮祺萱有些咋舌。本以为姚蒙会是个明白事理,而不是意气用事之人,谁料他和胡叔的想法也是一模一样。
但是转瞬,阮祺萱突然明白了他们之所以这么想的原因。她问道,“胡叔,姚蒙,你们这么反对致嫣知道自己的身世,就是因为,你们认为景锐侯也像玄郊城的其他人那样,虚情假意,寻找妹妹只是一种官场的手段吗?你们认为景锐侯与致嫣相认,景锐侯不会对致嫣好,反而会让致嫣落入险境?”
“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成为当今皇帝的左右手这么多年,难道没有一丁点的城府,又难道没有利用过其他人吗?”胡叔闷声道。
“你们都误解他了,”阮祺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也平淡了下来,“敷宗槿,是我在皇宫见过最热心,最宽容,最善良的位高权重之人。”
胡叔和姚蒙听后,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随后疑惑地看向阮祺萱。
“二十多年来,敷宗槿一直很自责,很愧疚。因为当年,是因为他的疏忽才会导致静娆被王驰掳走。在这之后漫长的二十年中,敷宗槿不停地在全国,甚至五国范围内打探敷静娆的下落,经历每一次希望燃起的欣悦,又希望落空的绝望。在洛帝登基后,也就是谦王退位之后,敷宗槿成为了洛帝的得力助手。但是这并非因为他心思深沉,而是因为他和洛帝从小就称兄道弟。谦王,你应该记得吧?”
蒙曜回想了一下,当年洛帝的身后,还真是经常跟着个小男孩,自己还曾经跟他在一起练过箭术。他点了点头。
“他虽是洛帝的左右手,但不代表着他认同洛帝的谋算。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只不过要寻回静娆,单单靠他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正因如此,即使他心中看不过去,他还是选择留在洛帝的身边,日复一日地办着各种艰难的差事。对敷宗槿而言,那不仅仅是差事,出宫的机会也是他寻找静娆的机会。胡叔,敷宗槿他真的不是那种,会连自己亲人都利用的权谋家。”
听完阮祺萱的描述,胡叔不由得震惊了。从前,确实是自己没有用心去了解景锐侯此人。若事实真如阮祺萱所言,那么这些年,自己真的是对景锐侯存了很大的偏见。
“可是景锐侯正直,不代表就能够保护到致嫣,让致嫣免受其他人的迫害。”蒙曜幽幽地开口,“玄郊城的情况很复杂,对一个官员而言,身边的不是盟友,便是政敌。致嫣的存在,始终是景锐侯的一个软肋,她万万不可回到玄郊去。”
胡叔也认同蒙曜的说法,“要是无法让致嫣与景锐侯相认,贸然告知致嫣她的身世,还不是让她徒添伤感?”
阮祺萱愣住了,她只顾着说服胡叔,却没有想到,当致嫣的身世被揭露之后,不能与亲人相认,一切如同世上最残忍的生离死别。
三人各自沉默了下来。其实听阮祺萱讲了这么多,胡叔和蒙曜的立场都已经有些动摇了。但是想到致嫣在得知身世后,无法与亲人相认的愁容,他们又再次坚定了自己反对致嫣知道身世的立场。
书房中的空气似乎凝结,窗外微风吹动树叶引起的“唦唦”声,都仿佛拨动着一根无形的弦。
“我曾听过一个传闻,想向谦王求证一下。”
阮祺萱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死寂。蒙曜茫然地看着阮祺萱,不知道她突然这么问起,有何意味。
“什么?”
“传言谦王让位前,洛帝曾许给谦王一块令牌,能以令牌换取天下除皇位之外的任意物件。”阮祺萱缓缓地抬眸,眼中像是闪着星光,她盯着蒙曜,意图看清他眼中所想。
蒙曜的眼眸再无茫然之色,他镇静地点头,“传言为真。”
当年谦王退位,洛帝极其意外他的行为。想到年幼时二人曾互相照应,洛帝不忍心杀掉谦王,于是让谦王隐姓埋名,归于市井。临别前,洛帝给了谦王一块令牌,并且许诺,除了皇位之外,天下一切,只要谦王开口,洛帝都会竭尽全力送到他手上。
十年过去了,这块令牌一直被蒙曜锁在箱子里。蒙曜本想让令牌作为兄弟之情的纪念,一直以来,从未向洛帝提出任何要求。只是,阮祺萱如今提起是有何用意?
阮祺萱深吸了一口气,“谦王认为,以令牌换取当今皇帝一个得力助手,是否可行?”
蒙曜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阮祺萱。
胡叔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让景锐侯放弃官位,到策州来与致嫣相认?这可能吗?”
“据我所知,景锐侯早有放弃官位的打算,”阮祺萱眼神坚定地看进蒙曜的双眼,以表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比起官位,景锐侯更加在意静娆这个妹妹。”
胡叔低头深思,她说的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致嫣既可以留在策州生活,又可以与亲人重逢。若能如此,他这个养父即便再不舍,也会放致嫣与敷宗槿相认。想到这里,他略带期盼地看向蒙曜。
“你真的……对景锐侯这么有把握?”蒙曜极其严肃地对阮祺萱问道。
对于敷宗槿,阮祺萱不只是有把握,她甚至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敷宗槿的手上好几次了。她欠他太多,如今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与静娆重逢,就当做是还了一部分吧。
“好,我会亲自到玄郊去,”蒙曜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如果景锐侯真的如你所言,愿意放弃官位,我会将景锐侯带到策州来,让致嫣,与她的哥哥相认。”
在为生计忙碌的百姓眼中,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可是这一个月中,阮祺萱却紧张不安地每天等着蒙曜传来消息。
亲自进宫绝非一个好办法,但是蒙曜却坚持如此。谦王离宫十年,许多事物,甚至人心都变了,他这一去,实在是吉凶难料。
可就在阮祺萱以为,今天又要在不安之中度过时,小思却来到了洢水阁,向阮祺萱传话。
“秦姑娘,”小思对阮祺萱道,“老爷让你下工后,到姚府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