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十分敬重这位高僧,阔别一年很是想念,跟他同样心思的人很多,因此第二天佛学会驻地人山人海,全是赶来听上师**的信众。孟想去得比较晚,远远地排在这些善男信女身后,见上师端坐在法座上,宝相庄严菩萨低眉,说法时宏亮的声音宛如大海的波涛,涤荡人心,旁边的翻译员用麦克风同声翻译,听到那些精妙的哲理慈悲的教诲,信众们感深肺腑热泪盈眶,人手一张小手帕,一个小本子,抹着眼泪记录上师的妙语警句。
一小时的讲演完毕,弟子们围住弘恩法师寻求开示,孟想见人太多,估计自己无缘亲近上师,准备悄悄告退,忽听莉莉在讲坛上呼喊他:“罗布旺波师兄,上师叫你过来!”
孟想一惊非小,上师在东京的弟子成百上千,自己是很不起眼的一个,面见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老人家竟然还记得他。
学员们已纷纷为他让出一条道,他连忙屈身上前,有点紧张也有点激动,来到法座前顶礼膜拜,向上师磕了三个头。
上师和悦地问他:“罗布旺波,一年不见,你过得好吗?”
孟想不及多想,张口回道:“上师,我很好。”
上师笑道:“那你刚才听法时为什么心不在焉?我看你的神态觉得你现在很烦恼。”
讲坛和孟想刚才跪坐的位置少说隔着三四十米,弘恩法师竟能从那么远的距离,于座下数百人中捕捉到他的表情进而窥破他的心思,诚可谓眼明心亮。
他说完这句,紧接着又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孟想知道上师这是要拯拔自己,佛教徒见师如见三宝,天大的烦恼海深的罪孽都可求助,他不能错失机会,忙说:“上师,我确实遇到很大的烦恼,求您指点。”
上师点头,让他跟自己到大厅后的静室叙话,没有旁人在场,孟想放心地吐露心迹,将与顾翼的事从头细说。
“上师,我爱上同性,这种行为有错吗?”
上师摇头:“佛从不轻易说对错,他比你想象得还要慈悲得多,总是尽力成全你,给你无休止的宽恕和爱。喜欢一个人本身没问题,但是因这份喜欢导致七情混乱六欲失控那就有害了。”
孟想说:“我知道贪淫不可取,不敢乱来,对他的喜欢也很简单,只想跟他恩恩爱爱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得知他骗了我,心里很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师并没有马上开导,而是问:那你现在还爱他吗?”
孟想愣了愣,诚实点头,爱是纠结的缆绳,若断了,早就自由自在水天逍遥,哪还会受烦恼羁绊。
上师又问:“那他还爱你吗?”
孟想想一想,又点头,顾翼爱得比他多,能坚持三年,这一时半会儿绝不会放手。
上师听罢大笑:“你们既然还相爱,还在烦恼什么呢?过去的事是因,现在的事是果,只要结果是好的,以前的起因过程都是促成这个善果的助缘。刚才我讲课时在幻灯机上写了八个字,你还记得吗?”
孟想方才思绪散漫,听话随进随出,但幻灯屏幕上那八个斗大的字却不容回避地印在眼里刻在心里。
“万般痛苦,皆出我执。”
外面还有很多师兄弟亟待上师解惑,他分得几句金玉良言已是福分,剩下的就得自行领悟参透了。善良是一个人最大的慧根,从这点看来孟想根基茁壮,退一步顿觉海阔天空。他对顾翼的感情已成既成事实,追究过去的错责已全无意义,相持下去有害无益。
好嘛,我就当缘分本生就是这样生起的,顺其自然算了,以后好好教育他,喊他不要再做这种傻事,相信他也会改正的。
他在地铁上冥思,一个走神下错站,见此地离住处已然不远,干脆散步回去。暮色垂垂,积雪的街道清静得像个小村落,他戴上羽绒服的风帽,两手揣在衣兜里健步如飞,接近一座超市时,大门内正好出来两个人。
顾翼!?
他步履骤停,站在灯光阴影里,锁定目标后视线迅速转移到与顾翼同行的男人身上。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相貌端正,气度文雅,身穿黑色长大衣,手里提着装满菜蔬的购物袋,出门时他先推开玻璃门,挡住门扉,等顾翼走出来,下台阶时还顺手帮他理了理围巾,这些个宠溺的动作无不深深刺中孟想的疑心。
他往电线杆后一闪,眼珠子紧紧粘住二人,舒头探脑地当起临时间谍。当顾翼和大叔从旁走过时,他背转身面朝角落,装出解裤撒尿的样子,成功蒙混过关,听到脚步声远离,再飞快转身,令他毛发尽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大叔正大刺刺搂住顾翼肩膀,顾翼的右手也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亲亲热热边走边聊,顾翼撒娇的尾音像一只小蜜蜂嘤嘤嗡嗡飞向孟想,在他耳膜上狠狠刺了一下。
我日!他和这个老头儿是啥子关系哦!大街上走得勾肩搭背的,都不怕人说闲话!?
他一拳砸向电线杆,差点没骨折,疼得袋鼠似的连蹦带跳,见顾翼和大叔已经走远,赶紧追上去,又暂时不便上前质问,仍学特务盯梢远远地吊在身后蹑行。走着走着发现周围景物十分眼熟,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顾翼他们家不就是住到这边的啊,妈哟!他是准备把那个老头儿领到家头去唆!狗、日的,这下肯定没干好事,两副颜色(两个人)绝对有一腿!
他揣测至此,再一次武大郎附体,身子都气矮了半截。眨眼功夫顾翼和大叔已消失在公寓门洞里,几分钟后他家的窗户亮起灯,暖黄的光线轻轻飘动,恰如一顶暧昧的鸳鸯帐,笼住不可知的室内情景,留给室外人无尽的想象空间。
孟想摇身变做家庭伦理剧主角,正面临妻子出轨的重大厄运,脑子里全是顾翼和大叔偷情的画面,雷电交加水火相侵,牙齿拳头都在格格作响。决定正在烤箱里烘焙,熊胖又钻出来引导火候,他的小甜心徐灿快毕业了,打算先去东京实习一个月再在就业和读书中间做选择,目前已联系了几家公司,想先让孟想帮忙考察。
孟想声口硬如铁,说话似在嚼钉子:“我这阵没得空听其他的,明天再说。”
熊胖问:“你咋子了嘛?又在跟顾翼扯筋唆?”
“扯筋?老子想抖(打)他娃娃的肉!老子刚才路过他们家附近,看到他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挽到挽到地跑到他们家头去了,两个人现在关起门不晓得在做啥子。”
“日妈哦!这太不像话了嘛,他才整得妖艺儿嘞!孟瓜娃子这口气你千万不能忍哦,马上去给他们刴脱!对了那个老头儿是哪儿的人?”
“听他们讲话好像说的是中文。”
“那容易整,放心打,千万不能当缩头乌龟丢我们成都男人的脸!”
“我晓得,老子马上上去弄死那个死老头儿!”
“也不要弄太死,学我狠狠打一顿拍几张裸、照,不要为了奸夫淫、妇影响个人的前途。我这边二十四小时在线,有事情随时联系!”
“我晓得。”
孟想一挂机,决定新鲜出炉,化身一枚飞毛腿导弹直窜三楼,对着顾家的房门练散打,边打边吼:“开门!”
门内迟迟未有回应,时间像一支笔,把他的推断描绘得愈来愈真切,他的鼻孔在冒烟,眼睛在喷火,给他一根雷、管,他能炸掉整个地球。
老子一天到黑为你心都焦烂了,你倒好,背到老子跟个爆烟子老头儿网起,还把人领到屋头去睡,以为老子死了唆!你等到,老子理抹完老头儿就来弄你,把你娃儿绑到风扇上转起转起日!
吼了足足半分钟,已有两户邻居隙开门缝偷张,顾翼终于开门,他神色淡定不慌不忙,分明已在猫眼后侦察完备。孟想见他衣衫虽然整齐,脖子上却是湿漉漉的,v领毛衣的前襟浸湿一大片,便先入为主的展开推理,以为他刚刚在为那老头口、交,衣服是漱口时弄湿的。为此,表情更凶悍了。
顾翼依旧不惊不诧的,堵在门口问:“你来干嘛?”
他这绰有余裕的模样看在孟想眼里就是个红杏出墙的惯犯,天生欠收拾,废话休提,狠赳赳推开他冲进里间,直奔那吃嫩草的老牛。
“小翼,有客人来了吗?”
不等他叫阵,那大叔已率先露脸,却换了一身令人纳罕的妆扮,绑着块白包头,系着做家事的围裙,貌似勤劳干练的老管家。这情形硬要说成偷情,就只能往角色扮演上靠了,孟想角色系的艾薇看过不少,但不知道基佬之间是否也有这种执事风的play,一时迁延顾望搔首抠脸。
大叔倒是坦坦然地上前迎接,笑容可掬可捞。
“是小翼的朋友吧,快请坐。”
外人见了这家主风范,怎么着也该反应过来了,孟想抱定捉奸的念头而来,脑筋尚未转过弯,脸绷得死紧,等到顾翼上前介绍:“这是我爸爸。”,才来了个山呼地坼的大塌方。
“顾、顾叔叔好……”
他脑细胞还算活跃,一发现自己犯了左、倾冒进主义错误,立马拨乱反正制定新决策,局局促促向顾父哈腰问好。顾翼适时引荐:“爸爸,这是我的朋友孟想,老家成都,现在在多摩美大上学。”
顾父颜色更和,热情地安顿客人,倒上茶水摆上点心再坐下陪他寒暄。
“小孟,真是欢迎啊,我们家小翼好久没请朋友来家里玩了,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马上要开饭了,你还没吃晚饭吧?就在这儿跟我们一块儿吃。”
孟想听着这和蔼可亲的邀请,回想来时的那些妄想,不禁汗颜无地,忙说:“不用了顾叔叔,我还是回家吃。”
顾父正色道:“第一次来做客,怎么能饿着肚子走呢?我今天买了不少菜,你一定得尝尝你顾叔叔的手艺。”
“那太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多个人多双筷子嘛。都是中国人,咱们就别搞日本人那套虚礼了。”
顾父坚持挽留,吩咐顾翼招待客人,看到他衣襟上的水渍,顺口问了问。顾翼说:“刚才在路上可乐瓶晃得太厉害,拧的时候不小心喷出来了。”
“你这孩子老这么马虎,快去换件干净的,脏衣服扔卫生间里爸爸晚上给你洗,别扔洗衣机啊,那是羊绒的,得用手搓。”
顾父交代完继续去厨房忙活,孟想冒冒失失成了顾家的座上宾,又羞愧又惶乱,他生在知书达理的人家,自幼跟着父母学习人情礼节,初次登门拜访必须送主人一份见面礼,否则会显得没家教。他本意原是来滋事的,只带了两只铁拳,如今派不上用场,松开来便两手空空,越想越臊,顾父一走便跳起来,慌忽地对顾翼说:“我、我去趟超市。”
顾翼无言地望着他,没有询问的意思,顾父听见了,急忙从厨房门里探头:“小孟,你要买东西吗?吃了饭再去吧,来得及。”
孟想讪笑:“我去买包烟,很快就回来。”
说着往玄关跑,顾父追出来:“你不会找个借口就走了吧,我都煮了三人份的米饭了,你吃完再走啊。”
孟想再三承诺去去就来,出门后火速奔向超市,在水果区买了好几万円的昂贵水果,拎回顾家做见面礼。路上熊胖这参谋长又从大后方来电,问他抓姘行动进展如何。
孟想懊恼道:“不要提了,老子这盘差点赃笨(闯祸),那个男的结果是他们老汉。”
熊胖震惊:“啥子喃!?他们老汉?我日哦,你这个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增点(差点)按到自己老丈人打。”又骂他糊涂莽撞,尽干傻事,“人家跟自己老汉逛街,你咋会看成是乱网嘛,那个父子和情人相处起来态度差那么多,这点你都分辨不出来,眼珠珠儿长到脚板心上的唆!?”
孟想自觉冤枉:“我咋晓得嘛,以前又没看到过他们爸,他跟他们爸感情好,走路都勾肩搭背的,我晃眼一觑就误会了的嘛。”
熊胖并不认同他的解释,恨铁不成钢地苦叹:“你就是个瓜货、胎神!老子还在这边帮你呕了半天气,结果是这样子的唆。嗨呀,你二天没整清楚的事不要随随便便跟老子说,老子上了你无数回当,硬是屎都遭你气出来了,二天说不定要死到你龟儿子手头还不晓得的!一天到黑晃兮糊兮,正儿八经的戳锅漏!”
孟想被他摔了电话,悻悻地返回顾家,饭菜已经上桌,他把那堆水果搁在茶几上,戆头戆脑笑:“顾叔叔,我顺便买了点水果,饭后可以解解腻。”
顾父见责:“你这孩子,干嘛买这么贵的东西,收好待会儿带回去自个儿吃。”
孟想忙说不用,以自己平时不爱吃水果做借口,顾父仍不忍接受,说他一个人出国在外不容易,不该花这冤枉钱,要把水果钱还给他,单冲这点就能看出也是个实心眼的老好人。
僵持中一直默默背坐在餐桌前的顾翼回头劝阻:“你们别争了,菜都凉了,先过来吃了再说。”
顾父闻声而止,拉着孟想到餐桌前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孟想正要接,顾翼不冷不热问:“你不洗手吗?”
孟想囧忙地一声“哦”,溜到厨房洗了洗手,坐回来时米饭已摆在座位前,顾父笑着说:“那我们就开动吧,小孟,今天事先不知道你要来,来不及准备,粗茶淡饭,你将就点。”
饭桌上摆着六菜一汤,分别是仔姜炒鸡、西芹虾仁、芥蓝炒鸡片、糖醋排骨、醋溜白菜、荷兰豆炒腰果、金针豆腐煲。海陆三鲜有荤有素,算是极丰盛的一顿了。
孟想笑呵呵说:“顾叔叔您太客气了,我来日本后还没吃过几顿这么像样的饭菜呢。”
“哈哈,那你就多吃点,最好一顿全解决掉。”
顾父爽朗好客,也很平易近人,跟孟想开怀畅谈,令饭桌上的气氛格外轻松。可是顾翼却很反常,一改往日的外向活泼,嘴巴只用来吃饭嚼菜,听两个男人聊得兴高采烈,始终没插半句嘴。久而久之,别说孟想,顾父也觉着不对劲,问他:“小翼,你怎么尽顾着吃,都不陪人家孟想聊天。”
顾翼淡淡说:“爸爸,吃饭时聊天很不卫生的,妨碍消化不说,这唾沫横飞的溅到菜里饭里,多影响食欲。”
顾父笑道:“你平时不是挺爱在饭桌上聊天吗,今天怎么一下子讲究起来了?”
顾翼眉头微微一蹙:“那是因为今天有客人在场,总得讲点礼数不是?孟桑平时话不多,都是为了应付您才一直说,没看人家坐这么久饭都没刨上几口,您就少说两句,让人家安心吃饭吧。”
他果然持宠而娇,对父亲也是颐指气使,顾父拿这爱子没脾气,哂哂地笑:“好好好,爸爸不说了,小孟,你快动筷子,多吃点菜。”
孟想忙不迭端碗接住他夹来的排骨,在顾翼的冷淡前异常难堪,这小子今天自见面起便端着高贵冷艳的派头,好像演员拿了个新剧本换了个新造型,全然不复往昔的风情月意,不知是生气还是在装腔作势。
我都还没有怪他,他倒先生我的气,凭啥子嘛?吃个饭还做脸做色的,看到都够了!
他一来气,米饭就像嚼不动的铁砂满口乱钻,吞下去堵胸口。可是当着顾父的面,不敢变脸不敢做声甚至不敢多看顾翼一眼,唯恐露破绽。
饭后,他要帮忙收桌洗碗,被顾父坚辞。
“小孟你先坐着玩会儿,我收拾好了就过来给你削水果。”
孟想只好坐回沙发上,顾翼早已窝在一旁打游戏,他刚才吃完饭碗一放嘴一抹便离开餐桌,顾父也完全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小少爷人设杠杠的。
他不搭理人,持之以恒地贯彻冷暴力,孟想坐着坐着就觉得自己很多余,想干点事出来打破僵局,拿起苹果开削,削好后切成小块,用牙签串好递了一块过去。
“吃吗?”
顾翼抬起眼帘瞅他一瞅,懒洋洋伸手接过去吃,注意力又回到游戏上,看那架势,真把他当成了打杂的小厮。孟想鬼火直冒,恨不得一个猛虎下山式按住他,扒掉裤子用鸡、巴给他开开光,为抑制愤怒又连续削了两个橙子和一个小香瓜,一刀刀下去,烦躁也一片片薄了,开始冷静思索。
他可能不是在气我,现在他老汉在家头,他肯定不敢当到个人老爸子的面跟我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撒,所以故意装得冷眉冷眼的掩人耳目,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能错怪他。
又想,要和顾翼说上知心话,就得先躲开顾父,于是摆好水果拼盘后起身去厨房辞行。
“顾叔叔,我还要回家写论文,今天先告辞了,改天再来看您。”
顾父盛情挽留,让他多玩一会儿再走,耐不住孟想另有所图,只是一味婉拒,无奈下吩咐顾翼送客,临行前又硬塞了一包点心给他。
孟想如愿以偿地找到和顾翼单独相处的机会,满以为离开父亲的视野,小狐狸就会现出原形,不料顾翼的态度一成不变,走到公寓门口止步,淡淡说:“我就送到这儿吧,再见。”
孟想见他这时仍旧惺惺作态,情绪重又翻车,拉住他的胳膊质问:“你就没有话想对我说?”
顾翼回头看他,带着一缕泡沫般的冷笑:“有什么可说的?都结束了。”
孟想又惊又气:“什么叫都结束了?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顾翼摇头:“那是你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我警告你少来这套啊,有话好好说,别这么阴阳怪气的!”
“放开!”
顾翼挣脱孟想抓住他肩膀的手,退后两步,彻底开放冷傲气场。
“这个游戏我玩腻了,仔细想想你除了模样帅点,也没什么了不起,上床技术烂,还老爱耍大牌,我找谁不是玩,干嘛跟你这种**丝浪费时间。”
这些话就像一个家连载到中途突然脑子抽风文笔失常,使剧情来了个惨不忍睹的大血崩,气得读者吐血跳脚,忍不住拍砖转黑上人参。孟想定了定神,松开几乎咬碎的牙关,挤出被愤怒压扁的音节:“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翼美丽的嘴角凝出一朵霜花:“我的话意还不够直白?我对你已经没兴趣了,请你以后别来骚扰我,就这么散伙吧。”
他玩世不恭的样子仿佛刚刚结束一场乏善可陈的游戏,孟想的心突然化成铅块,一直沉到地壳里去,终于明白自己是白替他找了一通借口,这人是真的变了心,冷淡都出自本意。
“你,真想跟我分手?”
顾翼听笑话似的哼了哼:“我们从来就没交往吧,不过上了几回床约过几次炮,说分手未免太严重了。”
他的话是块密实的钢板,没有一个针眼可以插入,这一天当中孟想的心情被水浸过,被风吹过,被火烧过,被吊在半空,被埋入沙土,现在被他毫不留情地砸碎,狠狠摔进不见天日的泥潭。
他的脸像沾满污泥水的破棉絮一样黑沉,正要出手揪住那摧心杀手来一通声色俱厉的控诉,顾父突然出现在楼梯口。
“小孟你们还没走啊,我正想去追你们呢,这个是小翼他奶奶寄来的水果干,草莓苹果香蕉菠萝,一共好几种呢,都是老太太亲手做的,你带些回去吃。人还是要多吃水果,补充点纤维素也好哇。”
他把装满干果的塑料袋塞到孟想手里,没发现这青年和儿子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也如同消防队员及时淋湿了炸药的引线,孟想不能伤及无辜,强行镇住内心的暴动,把自己变成对外展销的空壳,总算没有失态。就在他向顾父道谢时,顾翼已熟视无睹地抽身上楼去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