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还记得吧,那天我叔叔也在。”伍云峰又提醒。
我想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对,那天伍云峰的叔叔也来了。那天吃饭,伍春城和叔叔彻底的无视了,饭后,伍春还喊了叔叔和伍云峰去书房,留下我一个人在大厅里呆坐了半天。
伍云峰靠到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妈极信命理,而我叔叔对风水深有研究。我爸早年对这一套是深恶痛绝的,但这么多年来,我爸在仕途起起落落,总是能对我妈和我叔叔事前预测。次数多了以后,我爸开始半信半疑。到小爱出生那年后,我妈和我叔叔之间起了冲突。从我妈的角度,小爱的八字好,极利我爸的仕途,应当由她亲自来抚养。云莱和她前夫离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小爱。那时,我们都不知道我妈亲自带小爱的真正用意,只以为她疼孩子。在小爱这件事情,我叔叔持相反的意见,他认为小爱入住伍家大宅只利女眷,换而言之,小爱入住对我爸的仕途有利,但同时我妈会越来越强势。”
伍云峰顿了顿接着说:“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那段时间,我妈和我叔叔的关系很紧张。后来,我妈还是把小爱接来了。我叔叔就立了个仪式,每个月初九那天祭拜。你第一次去我家,正是初九。”
我听到这里时,这才完全明白了伍云峰的母亲当时的惊慌。那天是伍家每月一次的祭奠的日子。而我却将大厅的垫子弄脏,可不犯了他们的大忌么。
“随着小爱长大,我妈的企图心也越来越强,对我爸的干涉也越来越多。尤其是裴颜的事情发生后,我爸有一段时间的行为几乎完全被她控制了。这两年,他越来越相信我叔叔,和我妈之间的关系几乎到了冰点。之前小爱送走,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坚持才让我妈放了手,原来是我爸施加了压力,我妈才不得不放手。我妈后来又去抢南南,我们去把南南抱回来,我妈追出院子,那次我爸大怒,放话给我妈,如果她再放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和她离婚。所以,在我妈看来,我爸对孙子很重视。”伍云峰侧头看着墙壁,沉默了好长时间后又说:“我和云莱大学毕业后都搬出来自己住了,所以,早些年我爸和我妈的一些事情,我们几乎都是毫不知情的。我们在一起后,你几次差点出事,我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然后我开始彻查往事。”
“老朱那边,大约五年前,因为我公司里有个员工犯了点错,我跟他熟起来了。这几天,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因为他为人处事很低调,也很稳重,我很相信他。现在想来,钱深深那边,我安排的人也都是老朱的人。”伍云峰懊恼得直揪自己的头发。
我拉住他:“你别自责了。”
他苦笑:“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父母本该是这天下最值得信赖的人,可他们为了权利的快感暗中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更是不顾我,小爱,你还有南南的安危,公然由暗斗升级成明斗。”
我无言,后汉书董卓传中有一句这样的话:“稍争权利,更相杀害。”不当权者,自然无法理解为权相争的疯狂。
至于吗?值得吗?竟然能置至亲不顾?那是怎样的一种疯狂?但想想,将权利缩小到一个家庭,夫妻之间为了话语权尚且有争论。更何况位居高处,一项政策的决定牵扯到成千万民众的利益,那种可支配,可控制的快感,何止春、药不能极,简直就是令人起死回生的妙方。
伍云峰的母亲是有才华的吧,之前,伍春城差点垮台,她那么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稳住局面。毫不手软的借用薛家的力量,待伍云峰救得世伯相助后,眼见薛琰要坏事,她又果断除掉她。
伍春城是替补委员,不出意外,再过几年就可以入京了。
我想着这些,觉得很无力,之前我一直在想,凭着我和伍云峰的能力,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保个身还是不难。现在看来,我还是太乐观了。万里之堤溃于蚁,梨子若从心里烂起,让人如何防范?
防得了敌,防得了友,防得了风吹和雨打,那至亲可是血脉相连,为了抢夺控制权,他们六亲都不认,如何狠过他们?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迟早是要落幕,结局会是怎么样?我却连想都不敢想。只求造化不弄人,只求天有好生之德。
伍云峰的shǒujī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了shǒujī。看了号码后,他马接起了diànhuà,伍云莱打来的,很简短的几句话。
“小爱找到了。”伍云峰说,他的预言被证实了。余念虹用我和南南以及伍云峰的安危威胁伍春城,伍春城只能放回了小爱。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他,低声道:“我们一起,不怕。”
他也抱紧我,良久之后才应:“嗯。”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沉默地,紧紧地抱拥着,仿佛只要我们抱得紧,就足以抵挡所有的伤害。我知道他心里是崩溃的,生于官宦家庭,外人对他都奉承与忌惮。但外人不知,在强势的父母亲面前,他和伍云莱根本没有话语权。这也是他为什么外强中干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为什么从商不从政的根本原因。
这几十年来,他自以为过得很不错,谁知道撕掉所谓完美的外衣,他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看到的是至亲的腐化。
他只是一个人啊,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只向往简单安稳的人,怎能不乱?
我站在此时的今天,深深的理解他的无助和愤怒。
“你赶紧洗澡吧,不想那么多了。”我直起了身,拉着他出了厕所。大床,南南那小家伙翻了个身,一条小胖腿架到了盼盼的肚子。
“这小子,睡相太差了。”我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抱起他放到了小床,“云峰,你快洗澡,我把盼盼抱回房间去。”
伍云峰抱着睡衣进了厕所,我把盼盼抱回房间后也了床,靠在床头发呆等伍云峰。伍云峰澡还没洗完,他的shǒujī又响了起来。
我探身从床头柜拿过了他的shǒujī,是伍云莱打来的,我拿着shǒujī走到了厕所门口。
“云莱又打diànhuà来了。”我旋开了厕所的门,然后把shǒujī递给了伍云峰。
“喂……云莱……你说什么?”伍云峰喃喃的声音,“我马过去。”
我的心突突直跳,又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晚是不准备消停了吗?
“我妈……”伍云峰的嘴唇颤着。
“你妈怎么了?”我急问。
“我妈她,云莱说,大约半小时前,我妈她,她急怒攻心倒地,120来了,没救过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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