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躺在床上熟睡的司马懿窗边吹来的一阵冷风惊醒,起身把窗户关上后再度躺在床上的他却再也无法入睡。对于他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到家后所享受的片刻安宁让他才有时间去仔细回忆过去发生的种种,却是越想越乱。
他坐起身掀起了被子走出了门外,这时他看到了司马朗的房间内还有着灯亮,轻轻踱步道他的房门处想要找他聊天,走过窗户的时候隔着窗缝,司马懿看到司马朗坐在孤灯下手捧着几件孩童的衣物,不知为何感伤而潸然泪下。
司马懿认得出来,这几件衣服是张春华以前穿过的。
之前出于对张汪家的愧疚司马朗收养了遗孤张春华,想要通过好好养育她来赎回自己的罪过,但是造化弄人,张春华还是失去了踪影,生死未卜。
司马朗唯一的心愿也没有机会再去达成了。
看着那些衣服,司马懿内心的痛楚和悔恨远胜于司马朗,毕竟张春华是在自己的眼前摔落山去的,如果自己当时的双手要是更有力量的话,就可以把她拉上来的。
想到这里,司马懿的双手不由的攥成拳状,脸色也十分的难看,本想推门而入的他转过身往回走去。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和司马朗谈论张春华的问题,没有这个资格。
刚走没几步,司马懿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司马孚推开门走了进来,正巧和司马懿迎面碰了个正着,两个人都不免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异口同声的提问随即转化成了异口同声的回答:
“睡不着,出来走走。”
话音刚落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司马懿非常担心他的身体:
“你的伤寒才恢复不久,夜里风凉,小心再得病。”
司马孚憨厚的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也是二哥。”
在家的这两天司马懿都有收到来自郭嘉的书信,他得知丧子失将的曹操,盛怒之下先后三次征讨张绣都无功而返,终于接受了郭嘉的提议暂不对张绣发起攻势。
司马懿也回信给他,说看样子张绣的军中有个十分厉害的谋士,还不忘拿郭嘉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趁机挖苦他。
事实上除了第一次郭嘉随军出征之外,后来的两次郭嘉都不赞成发复仇之师,但是曹操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为了稳住许县的局势他留下了郭嘉协助荀彧、程昱,不带任何谋士领着许褚等将南下宛城,终不能成功。
这天信鸽再度停在了司马懿的窗沿边,但是却不再是司马懿和郭嘉所联络的那只固定信鸽了,而是另外一只。令他惊奇的是这只信鸽司马懿从没有见过。
将信鸽放飞后司马懿打开了小竹筒内的信件,其中的内容令他十分震惊...
恰好此时他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司马孚将已经洗好的衣物拿了进来,司马懿见状赶紧将握着信的手自然的背到了身后,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
“真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自己就可以了。”
司马孚对司马懿的客气口吻颇感奇怪:“没什么,小事一桩。”
说完他便离开了屋子,临走之前将门带上的时候他瞥见了司马懿那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不过他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静静的转身离去了。
之所以司马懿会对自己的弟弟有所隐瞒,原因在于这封信开头的第一句就是:
这封信的存在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你就会遭受大祸...
继续往下读司马懿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信中的文字并不多,只交代了一句话:
在收到这封信后立刻离开温县,临走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逗留在温县的时间越长对你来说危险就越大,甚至有可能会牵连你的家人。
只有这寥寥数语,其中并没有交代自己要离开温县的理由以及所谓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不仅如此,就连信中的笔迹自己都毫不熟悉。
若是一般人受到这种行肯定会觉得十分的荒谬,但是一直以来都遭遇着不寻常事情的司马懿,却隐隐感觉信中对自己的忠告并不是危言耸听。
之前自己回家的时候就在船上遇到了至少两拨人的伏击。
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人知道自己回到了温县,即将要对自己下手。
要只是冲着自己来的话,司马懿还不至于想要逃走,相反的他正想正面会会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冷静下来后他不想连累自己的众位兄弟和司马家,
没有时间多想,司马懿下意识的按照信中所警告的那样,偷偷的准备将行李收拾一下。巧合的是司马孚正好把自己的衣服洗好并叠放整齐的送了过来,司马懿趁机把这些衣服直接包裹好后等待着月色的来临,对家人他没有丝毫走漏风声。
天色越来越黑,夜空之中挂满了繁星。
司马家中静的出奇,大家都早早的入睡了,司马懿将包袱背在身上轻轻的推开了门走了出去。所有的房间内的烛光都已熄灭,就连平常不早睡的司马朗房间中,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刻意配合司马懿悄悄离开一样,司马懿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大门朝西
而去,先前在黄河之中遭遇的伏击已经让他吸取了教训。
这次他可以朝着相反的方向,从孟津港上船南渡黄河。
加上自己临行之前并没有和任何说,他以为应该可以避开那些人的耳目。
刚走了两三里的距离,司马懿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等着自己,他想到是自己的行踪再一次被人掌握了,于是保持着戒心准备用无羽流星应对下面会出现危机局面。
然而当他越走越近时,他惊讶的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兄长:
司马朗。
“兄长...你怎么会?”司马懿几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的场景,显得十分诧异。
双手始终背在身后的司马朗慢慢走上前,一步一步接近的距离令司马懿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站在那里看起来十分的茫然。
当走到司马懿面前时,司马朗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摆到了身前,其中一只手上拿着个黑色的袋子,递到了司马懿的面前:“匆匆出门身上不带钱和干粮怎么能行呢?”
司马懿木讷的接过了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想等着司马朗问自己的时候,司马朗却什么也没有说,直接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吗?”司马懿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从小到大你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让我担心过,你之所以不告而别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不必勉强自己向我解释些什么,你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
回答司马懿的同时,司马朗的脚步仍旧不停的往前走着,直到彻底消失在司马懿的视野之中。黑漆漆的温县街口处,只剩下了司马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