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别离的笙箫(1 / 1)

机场大厅。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吴秉问道。几天前,他提出了让她一同和他回意大利,他能把她打造成时尚界趋之若鹜的女神。只可惜,别人的缪斯是热情的火,缠绵地燃烧着设计师,直至灵感枯竭方休。偏偏,他的缪斯是朵天边缥缈的云,令他寤寐思服,求而不得。

“你知道卡米尔克劳黛是谁吗?”陆景白静静地问。

吴秉挑高两道长眉,诧异地看着她。

“但罗丹你总不会不知道吧。”陆景白微微一笑。

吴秉做出了一个托着下巴的罗丹名作“思想者”的经典姿势。英俊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顽皮。事实上,在他工作室的入口处,置立着一尊高92cm的大理石雕像——罗丹的“上帝之手”,当然,是复制品——一只巨大的手掌。掌心里,一片混沌之中躺着两个纠缠的男女人体,仿若上帝之手造人的伊始。

有趣的是,他的国内艺术家朋友在雕像底座刻了八个字若飞动的篆书,“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他接受西式教育长大,古文方面毫无造诣,不解其意。朋友解释道原词为“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和那一对在上帝的手心里肢体纠缠的不分你我的男女多么相似。

从此,每次看到那尊雕塑时,旷古神秘之情瞬间转化为香艳·情·色之感。

“伟大的雕塑家罗丹的灵感女神,卡米尔克劳黛。”陆景白停顿了一下,看着吴秉收回姿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继续道,“她的存在启发了罗丹,使其创造了一尊又一尊传世之作,而她本人,却平白浪费了一身的艺术才华,甘愿充当罗丹的泥石匠,最后沦落至精神病院渡过后半生。”

“你是想说一个灵气的女人成为一个伟大的男人的附庸是一件可悲的事。你,不想成为第二个卡米尔。是这个意思吗?”吴秉笑的邪恶。

“不,我是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罗丹。”陆景白若有所指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看懂了他看她的眼神。不是欣赏与赞叹,也不是男女之间的狂热,而是像一个雕塑家看到了一块形状绝佳质地极好的大理石——只想雕琢掌控于指尖。

他亦懂她话中之意,罗丹艺术生涯的黄金时代亦成为卡米尔时代,离开了卡米尔的他,最终成为了干枯的泉。

“你未免太过高看自己。”吴秉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冷冷说道。

“是吗?”陆景白突然绽放出一个冶艳的笑容,“你真的这样想吗?”淡淡的嘲讽道。

那个笑容刺眼到令吴秉头晕目眩,难以想象,一个瘦仃仃的青涩少女为何能笑的如此具有官能之美。他疯狂地抑制着,抑制着脑海里,想为她的裸体披上自己设计的衣服,想用精贵的外壳生生逼出她狡黠的灵魂……这般狂乱的念头。同时,吴秉也知道,她可以清楚地触摸到他深藏的欲念。一想到如此,他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过来,宛如冰冷淬毒的蛇牙般透着狠戾,恨不得,拥有她,如不能,狠狠地,掐死她——

“我等你长大,我亲爱的卡米尔。”压抑的颤抖的湿润的男人声音忽然靠近耳边,激的陆景白汗毛竖起,倒退一步。

看着吴秉得逞的笑,陆景白明白对方是故意的,“恐怕等我长大,需要很多年,而那时,你就太老了。”她反之挑衅道。

“吴秉轻轻抓起她的手,突如其来的绅士表情甚至让人无法拒绝。他单膝微弯,将唇凑近她的手——

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手背的一刻,陆景白回过神,把手迅速抽离。

吴秉的脸上并无多少失落之情,反而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玩世不恭——

“骨子里,我是中国人,我可以为连手都未吻过的心上人,惦念一辈子。”嘴里吐出的,是和表情完全相反的脉脉情话。

面对这一张坏笑的脸,陆景白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痒痒的。克制住想要抽过去的冲动,转而伸向口袋——从口袋里掏出递到吴秉手里的,是几颗橘子瓣形状的糖果。

吴秉的神情有些发怔,呆呆地望着手心里的糖。陆景白假意清了清嗓子,“你抽烟太凶了,这是药糖,清肺的,算是临别礼物。”说罢,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手里的糖果散发着亲切怀恋的气息。短暂在国内度过的岁月,儿时的记忆里,走街串巷的卖糖人用地道的津话吆喝着:“买的买来捎的捎,卖药糖的又来了,吃嘛味有嘛味,菠萝香蕉,橘子蜜柑。”无论是贪食撑到,还是咳嗽上火,家里人都会往他嘴里塞一颗药糖进去——辗转世界各地,他收到过无数机场赠礼,却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这么特别的礼物。

捻起一颗药糖放进嘴里,熟悉的微苦清凉蔓延至口腔。吴秉默默地看着陆景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转身前,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惆怅。

在机场广播的登机提示音中,他状似毫无留恋地大步离去。

果然还是太寒碜了吧……那种礼物。想起离开前吴秉失神的眼,陆景白托腮的手一垮,下巴支在课桌上,脸上的表情纠结成苦瓜状,可、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忘记买礼物的呀。

“白白,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被凑近放大的艾菲菲的脸吓了一跳,见对方脸上显示出阴沉的低气压,急忙安抚顺毛,“当然,菲菲,学院庆典的事情对吧,你出的主意,简直……太棒了。”

艾菲菲坐回座位,得意地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我说吧,女仆咖啡厅的主意,堪称绝妙!”

“女仆咖啡厅!”陆景白失声叫道,她刚才是不是,漏听或幻听了什么……

苏西悲天悯人地看着她,“是啊,菲菲说要弄一个以女仆为主题的咖啡厅,而且,已经把具体提案交上去了……”尔后,又物伤其类道,“如果提案通过了怎么办?我已经把学院庆典的票给原来的同学朋友发出去了,等他们来了,看见我穿的是女仆装——”

很丢脸,对吧——陆景白在心底默默补充着,充满同情地望向苏西……

“看见我穿的是女仆装的话,我不就成了那群死男生夜晚撸管的幻想对象了?!”苏西变脸一般,杀气腾腾地道,“或许还会出现在他们的每一个春梦里。”

陆景白瞬间有被狗血浇头淋下之感,妹、妹子,你确定你没想太多吗……

众汉子狂点头:对你,真的,很可能,撸……撸不出来。

“你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少年们,随便看见一个洞,都能立起来吗?”艾菲菲看着陆景白的呆样,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喂~~~~~~妹——子,这种情报你从何而来?——如果听得见陆景白的心声,艾菲菲一定会拍拍小胸脯自豪地说:我哥。

你妹!陆景白如果听到了这个回答,百分之百会对仗工整地吐槽回去。

以上情景建立在“如果”的前提下。现实是,艾菲菲的话带来了全场的寂静,甚至连座位附近的同学们,也因这句话一面刷刷竖起耳朵地一面猛盯着三人瞧,半径5米之内,霎时陷入诡异的氛围当中。三个人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旁若无人地扭转败局:哎呀那个谁的新连衣裙好漂亮啊——什么啊,我觉得显得她胸更平了——可是颜色很春天腿也衬得更长了……

呼,叹一口气,擦一把汗,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咱们班才不会选择那种不和谐不健康不积极向上的主题对吧?”陆景白悄悄地紧张地问苏西。

“肯定不会,那会拉低咱们班的格调好不好。”苏西同样悄悄地紧张地回陆景白。

“你们俩在背着我嘀咕什么?”艾菲菲一个警告的眼风杀过来。

“当然是在商量给你的提案投票的事情喽。”苏西赶忙狗腿道。

艾菲菲被顺毛顺的很开心,决定不予以追究。

世事无常这个简单的道理,陆景白即使重生后也没能理解透彻。

陆景白,以这副瞪眼张嘴不符合宝舞美学的傻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上的投票数字,把人家黑板君都看的脸红害羞鸟o(≧v≦)o。

鬼屋,0票;

可丽饼、章鱼烧小食摊,0票;

舞台剧《太阳王的情人》,0票;(你们确定没报错学校么?)

大合唱宝舞校歌,0票【一人弃权】(提案人被不明人士套麻袋一顿胖揍至昏迷,自动放弃参与该项投票)

手制戏服时装展,0票。

Cosplay女仆咖啡店,26票——全票通过

……

陆景白和苏西的票,也在艾菲菲的全程紧迫盯人之下,丢掉了尊严,义无反顾地蹦进了那个邪恶选项的投票箱。其他人呢?你们身为一个热爱舞台的宝舞人的自尊心与节操呢?你们自诩为吃货的职业素养呢?你们充满冒险精神的少年心呢?怎么都夭折在“女仆咖啡店”面前了呢?陆景白好想仰天长啸一番。

因为,那可是女仆咖啡店啊。女仆,女仆+1,女仆+2,女仆+3……女仆+咖啡店啊。以上,是班里众汉子的心声。而女生们,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选项所代表的服装,将最能良好地反映出她们的身材而已。

最后,班长大人推了一下他的平光眼镜,对“女仆咖啡店”这个提案严肃地一锤定音。并表示:女仆咖啡店——这一在岛国动漫中泛滥的梗不能真实地代表我们宝舞一年级B班的集体智慧。因此,集思广益之后,正式将学院庆典班主题活动定为:男管家—大小姐兼女仆—主人指名形式一对一咖啡馆。具体而言,来客可指名异性服务生采取一对一特殊服务。

一定是我重生的方式不对!夜里,最终无力蚍蜉撼大树的陆景白模模糊糊地想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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