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再等·终(1 / 1)

<>“官家去了。。”

“什么!!什么时候?!”

“前几日,东京的同僚快马加鞭送来消息。。去年蓝载、王冲这两个贼人刚刚伏诛,本想着能有个。。”

“别说这些了!现在朝堂上,是什么情况?”

“太子赵佣即位,尊奉宜仁太后为太皇太后,军国大事由太皇太后暂时处理,一切按照真宗刘皇后听政的先例办理。。”

“那个八岁小儿?”

“慎言!”

“行了,这里就我们几个。这宜仁太后。。”

“听说,有意启用司马迂叟(司马光)。。”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多年苦等,终于等来机会了,王介甫(王安石),你终究。。”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好了,别高兴太早了,现在只是传言而已。快点准备一下,要变天了,你我要乘上这东风,重登庙堂!”

声音透过门扉,有些细碎,守在门外的几个小辈默默地抬头,空中风云变幻莫测,起风了,像是要下雨了。

“临渊兄觉得,王介甫的变法如何?”一声白衣的令狐钰把玩着扇子,随口问道。

“不如何。”他呆呆地看着天空,眼中无喜无悲,低声道,“商鞅变法,晁错削藩,最终都身死族灭。”

“古今变法有几个成的。。”

令狐钰扫了眼依旧紧闭的门扉,脸上和煦的微笑不变,“今天不提旧事,不是在写文章,就是随便说说,临渊兄觉得王介甫的变法,利国利民吗?”

“呵呵。”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收回了天边的目光,看了眼令狐钰,再扫了眼身旁有些兴奋的同学们,没说是,也没否认,“去年王冲、蓝载作乱的尸骨还没化呢,中原腹地也还没收复,北民翘首以望王师,都多少年了,诸君子似乎都忘了这些事情。。”

“临渊的意思是,变法有害吗?”令狐钰微微皱眉。

他笑了下,看了眼躲在窗扉后的林婉玉,以一种她至今无法理解的神情,答非所问地回答了一句,“我是寒门。。”

“轰隆!”

一道光亮彻天地,姗姗来迟的巨响后,雨幕降下,守在走廊外的学子们欣喜地看着外面,兴奋地相互道贺,“好雨知时节啊!”

好雨吗?屋檐下垂下水帘,阵阵的微风送来湿润的水汽,林婉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支撑了朝堂多年的宋神宗终于还是倒下了,随着他的离开,原本稳定的权力结构开始变化,原本落败的人看见了希望,各种奇人乘势而起,共同掀起这时代的洪流,或者说,乱流。。好雨吗?不见得吧。

只是那时候却不懂,还在埋怨着他最近的冷落。却不想,他是寒门,寒门是种田的,普通的百姓而已,而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也苦,朝堂上争来争去,最后还不都要百姓买单?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窗扉渐渐变化,屋子散开,化成一棵棵柳树,晨雾在长长的堤坝上流连,渡船的桅杆拉着船帆从地里冲出,带起的水渍蔓延开,汇成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

天上的雨小了些,伞沿滴下的水珠变得断断续续,替离人垂干了泪。林婉玉站在岸上,默默地看着他和父亲道别,和同学道别,和亲朋道别,却不敢看自己。

自己想上前,却不敢,也不能,只能看着他,匆匆地上了船,最后回眸一眼,眼底是无尽的柔情,然后带着自己的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娘子。。这是他的信。。”小茜有些弱弱的声音,“他不许我提前给你。。说敢给,就要收拾我,我哪敢得罪未来的姑爷,小娘子,你不会怪罪小茜吧。。”

林婉玉接过小茜偷偷递过来的信封,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欣喜,还是生气?记不得了,颤抖的手轻轻掏出薄如蝉翼的宣纸,白字黑字的只有一句:

“不必等。”

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颜色,黑白的默片般,人的动作留下残影,不必等,为什么是不必等?既然这么绝情,为什么最后却又要回头看那一眼?

“小娘子。。小娘子。。”

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渐渐黯淡,面前只剩下一盏青铜灯,黄豆大的灯光幽幽。

“小娘子,他到了,准备备考呢。。”

“小娘子,他很厉害呢,结交了好多有志之士,都是学富五车的君子呢。。”

“小娘子,想不到,他会支持王介甫,可是,老爷一直都不喜欢王介甫啊。。”

“小娘子,听说,王介甫。。去世了。。朝堂上现在好乱。。”

“小娘子。。他,他。。”

你叫我别等,我就别等?哼,本女侠偏不,我就是要等。就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糊弄谁呢,等你回来,我一定要狠狠打一顿,要你说清楚,为什么是留这句。

“林婉玉!我是你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又不是把你嫁给一个废物,令狐钰他哪里不好了?!”

是啊,好像也没哪里不好,他家世不错,长相俊朗,学识不赖,一切都是那么刚好的,但是,有些事情,它没法用好不好,对不对来判断啊。。

“青灯古佛是吧!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都几岁了?令狐他这么痴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什么不满足的,只是,有人把我的心带走了,他没还回来,仅此而已。灯晃动了几下,终于灭了,小茜轻轻叹了口气,推开了窗扉,青山依旧叠翠,水路蜿蜒,千帆过境,却等不到那个人。等不到啊,就继续等。

继续等,等谢了春花,等落了秋实,等皱了眼角,终于等来了一滴泪,划过沟壑的皱纹,滴落,泪珠儿穿过了千年的悲欢,点在桌子上。

“饭要凉了。”

陈黎看了眼一脸好奇的苏月雪,示意坐好,别乱动,然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林婉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饭碗,茫然地抬手,触碰了下脸上白玉般的肌肤,手指传来湿润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流泪了?”

“想起什么往事了吧?”陈黎给苏月雪再倒上一杯柠檬水,耸耸肩,“发呆很久了。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就没打搅你,然后。。”

林婉玉立刻抹了抹脸,低下头,看着拌饭,笑了下,舀起一勺,道,“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让前辈见笑了。”

陈黎再次耸耸肩,道:“饭应该冷了吧,要我帮忙热一下吗?”

“不用了,这样吃也挺好的。”林婉玉连忙摇摇头,吃下一大口冷了的米饭,表示完全没问题的。

“你喜欢就好。”陈黎笑了下,转身继续准备今晚开店的食材。本来是不用亲自动手的,交给水玉他们就好,只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

林婉玉大口吃着拌饭,冷了的米饭没了记忆里的味道,不过这样也不错,让自己得以从记忆中逃脱,吃着吃着,忍不住道,“突然想起一个道家典故,黄粱一梦。离前辈,这饭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那么玄乎,就只是饭而已。就像酒,醉人的不是酒,而是人自己。”陈黎随后说道,把猪肋骨砍成一块块,然后随手放入高锅中。

“呵呵。。也许吧。”林婉玉笑了下,低头捣鼓了两下饭,沉吟了片刻,道:“前辈,你说,等待和被等待,那个更幸苦?”

“嗯?”陈黎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看着林婉玉。

“没什么,突然想起的一个问题。”林婉玉笑了下,把碗里最后一点拌饭扫空,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朝陈黎鞠躬,道:“谢谢您,前辈。”

“额,没事。。”陈黎想挠头,但看了眼手上的血沫,作罢了。

“我吃饱了,希望下回来的时候,前辈还能为我做上一碗拌饭。”林婉玉微笑地站起来,把两张红粉的毛爷爷放在桌子上。

“想吃的时候来就吃就好。”陈黎笑着点点头,“不过,下回开店完再来,别像这回一样就好。”

“好的~”林婉玉抿嘴笑了,温婉地鞠躬,告别道,“给您添麻烦了,婉玉还有些事情,需要先行告退了。”

“回见。”陈黎挥手。

“婉玉姐姐再见~”

“雪月下回见~”

林婉玉把复杂的情感都掩盖下,温柔地笑着,挥挥手,转身推开了店门。

“哦,抱歉!谢谢。。”袁申正巧打算从外面进来,吓了一跳,立刻倒退了一步,谢过林婉玉帮忙开门,两人点点头,错身而过。

陈黎看着两人,抖了下眉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袁申有些有些紧张地坐下,茫然地看着盯着自己的两人,问道:“你们俩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没,你紧张什么?”陈黎摊手,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想问刚刚那位女士的联系方式?”

“什么跟什么?”袁申愣了下,摆摆手,道,“我要她联系方式干嘛。。哎,别带歪我,等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那个,我有一个朋友,他家厕所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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