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母亲愣在一旁,听老头喝一个激灵,赶紧往望屋里跑去。
父亲在前面延手带路,齐昊一旁作陪,吕书记谦让表情进了齐家大门。
齐昊宅子在纹县独树一帜,吕书记看了不由暗自惊讶,他听人讲过齐家新建房屋如何了得,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富丽堂皇,生儿当如孙仲谋,齐家儿女果然没得人不比。
吕书记想到自己三个子女,长子、二女已经工作了,可整天游手好闲靠着自己威势混日子,最小的闺女在读书,只知道耍千金脾气,看不到多省少出息,齐家三男二女个个争气,他感到称齐昊父亲老爷子自己并不吃亏。
吕书记被人架着手臂弄到乡政府任副乡长晃眼几十年过去,他即便是根木头如今也有了灵性,自己定根纹县哪儿也不去,可儿子、女儿得走出纹县才有出息,他们要走出纹县靠自己显然不成,得有人帮衬,能够帮衬自己儿女的人他锁定齐昊,锁定齐昊自然有吕书记的原因,他与诸葛书记的关系齐昊应该清楚,关键还在于,齐昊兄妹都不在纹县,可父母却不愿意离开纹县,纹县是齐昊父母的根。既然齐昊父母不愿意离开纹县,那么,他就应该是照顾齐昊父母的最佳人选,吕书记治县无方,小九九算盘在胸中却拨得啪啪响,别看山区人,小九九也会让大人物落入陷阱。
齐昊给吕书记其实想到一起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一是恪守原则做人,二是儿女给自己长脸,三是落地生根了似的绝对不愿意离开纹县。父母离不开家乡亲情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三男两女这么有出息,自己不留在家乡,就有种衣帛夜行的味道。在山区人看来,脸面是给人看的。只有亲戚朋友乡邻看到了自己的脸面,自己的面子才真实的存在。
齐昊父母的想法不知各位书记信不信,反正笑看云飞扬是相信,包括吕书记不肯离开纹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吕书记、蒲远清来到客厅入座,齐昊这才给父母介绍蒲远清:“爸、妈。这是蒲县长,我大学同学!”
蒲远清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叫道:“伯父、伯母好,今后还请伯父、伯母多多关照。”
别看纹县县城就那么大一点,齐昊父亲这些年只认识吕书记,包括县长在内的其他领导同志一概不认识。他看着蒲远清:“蒲县长是我家齐昊的同学啊,稀客稀客,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蒲海清恭敬道:“伯父,我是双庆市人。”
“哦,难怪我们不认识蒲县长。”双庆市齐昊父亲知道,是省城,距离遥远。仅听人说过而已,给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些年我们只认识吕书记。”
吕书记打着哈哈道:“老爷子,我们不但是老乡,还是亲戚呢!”
给吕书记是亲戚,齐昊父亲愣了愣,这可是荣耀的事情,齐昊父亲看着吕书记,面现惊讶神色。
吕书记于是讲开了,婆家姓什么、娘家姓什么。哪支姓氏对哪支,哪门亲戚连哪姓,你连来我串去,连来串去吕家、齐家与吕家果然是亲戚,还是不远的亲戚。论起辈份来,齐昊父亲高一辈。
吕书记呵呵道:“老爷子,我讲的这些人你老都认识,我讲的这些关系你老也分得清,是不是事实?”
齐昊父亲忙说:“是事实,吕书记!”
吕书记呵呵声越来越清脆:“既然是事实,以后老爷子可要多多关照侄子!”
“哦哟吕书记,我可不敢当!”书记叫关照,齐昊父亲差不多吓白了脸,“吕书记是纹县的当家人,百姓的父母官,齐家还望吕书记多多关照才是!”
吕书记认真表情道:“怎么,老爷子就只关照儿子,不关照我这个侄子?老爷子,你侄子可是厚脸皮,侄子不管老爷子愿不愿意,就是要躲进老爷子这棵大树下遮风蔽雨!”
齐昊父亲见吕书记自称侄子,面现不可以的表情,其实内心舒坦得很,堂堂县委书记,自称侄子,尊称自己老爷子,还要找老爷子大树遮风蔽雨,即便是说说,这是何等耀脸争光的事情啊!
乘着老爷子高兴吕书记喝口茶,茶味苦涩,他皱下眉头说:“老爷子怎么可以喝这样的茶呢,不行,小闻,去我办公室,把我的茶拿过来孝敬老爷子!”
小闻应声是,齐昊父亲要阻止,小闻已经跑出家门。小闻是吕书记秘书,不离吕书记左右,吕书记提调十分方便。
齐昊家历来喝这种茶,老茶叶,把茶叶放进瓦罐里煨着喝,重口味,不怎么好喝,却能解渴散热消饱胀什么的,纹县老百姓家都喝这种茶,追溯起来还真有些历史了。
吕书记回脸对齐昊认真道:“兄弟,你就分点孝心让兄长孝敬老爷子吧,从现在起,老爷子的茶叶算侄儿的了!”
齐昊会心的笑着点点头,意思应承这事,也有领情了的意思。
这个吕书记,治县没有一点本事,山区人的奸诈狡猾集于一身,齐昊瞟眼蒲远清,想老同学呀,算你有能力背景,想要打过吕书记手板心看来不是太容易,更别说要创造让人炫目的政绩了,乖乖的在这儿消磨时光吧,或许这样少受些窝囊气。
齐昊在默默关注今天生的事情,蒲远清到场从形色上就看得出来了,他是想以这次事件为切入点,借齐昊之力大刀阔整顿,借此在全县领导干部面前立威,一旦立威成功,吕书记想制衡他就没有那么容易,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在纹县开创自己的新局面。
齐昊敏锐的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涉及到县上的强力部门,强力部门领导不可能给吕书记没有关系,蒲远清通过这次事件借势、借力打击吕书记的人,他的计划一旦成功,无疑体现出了他出色的反制能力,有了反制能力,他自然而然站稳脚跟。县上科级领导干部这帮人看到蒲远清出手皆赢,就不得不听命蒲远清,那么,吕书记要想还是以前那样一呼百应局面就难以形成。
齐昊算是看清楚了,吕书记、蒲远清都在利用自己打牌,自己盯不盯着今天的事件,关系着纹县新格局能不能够形成。
为了拉拢自己,吕书记打亲情牌,蒲远清打同学牌,吕书记亲情牌可不是他一个出牌,出牌的还有纹县能够与齐家串联起来的亲戚,蒲远清打的同学牌显然缺乏社会基础,有点儿单打独斗的意思,两人出牌齐昊就看出了,蒲远清在这件事上已经落了下乘。
如何对待今天生的事,齐昊心里有回数了。
县政府招待所送酒菜过来,吕书记起身呵呵笑道:“老爷子、兄弟,我尽地主之义给兄弟接风,欢迎兄弟荣归故里!”
“吕书记太客气了!”齐昊站起身道。
吕书记呵呵笑道:“一家人不讲两家话,我去家和县,亲戚来了,兄弟一样要给我接风洗尘!”
说的到也是,既然是亲戚,亲戚之间往来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客听主安排,齐昊不再客气。
齐昊父亲见县政招待所一干人送酒菜过来,在自己家里别人办置办酒席,关键的是吕书记置办的酒席,这样的酒席与一般酒席就有了天差地别的意义。他感到吕书记给了齐家好大的面子,齐昊父亲很是过意不去,不过心里却舒坦至极,吕书记亲至置办酒席给儿子接风,这在街坊四邻、亲戚朋友面前是得荣耀的事情!
齐昊父亲是一家之主,他延手领着吕书记、蒲远清去餐厅。
由于是吕书记请客,他特别招呼凡大雨,凡大雨武功了得,虽说是司机,可叫可不叫,他还是特别叫一声,以示对齐昊随从的尊敬。
其实就算吕书记不叫凡大雨,齐昊也要叫,在自己家里,没有不叫凡大雨同桌吃饭的理由,齐昊平等相待凡大雨,在外面即便公事吃饭,他也要把凡大雨叫去坐桌子。见吕书记叫凡大雨、凡大雨没有动身的意思,齐昊叫了凡大雨,凡大雨应声跟了去。
坐上桌吕书记看没有齐昊母亲,问齐昊父亲:“婶呢?”
齐昊父亲说:“有事,不来了,吕书记请!”
吕书记说:“那哪成呢,今天我特别孝敬老爷子、我婶,怎么可以没有我婶呢!”
山区风俗就如此,即便是县城,家里来了客人女人不上桌子,齐昊家也如此,即便齐家儿女都是大学生,官的官员老的老板,齐昊母亲还是秉承家乡风俗不上桌陪客人。
齐昊父亲笑道,吕书记客气了,看眼齐昊。
齐昊站起身,走出餐厅叫母亲,他知道,自己不去叫母亲,母亲无论如何不会来餐厅,六十来岁的人,一辈子遵守的规矩要打破,也不是太容易。一个人如果长期住在穆斯林聚居区,说不定这人就会成为虔诚的穆斯林教人。
母亲躲在厨房,齐昊走进去:“妈,吕书记请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