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钊的眼神带着深意。
宋福宝一副傻笑模样,心里可清明得很。
刘钊一定是在怀疑她是不是在装蠢,但究竟真蠢假蠢,说实在,没那么重要。
应该说,没必要那么较真。
不过一看刘钊那副模样,就是个有点偏执症的叛逆期少年。
想看就看吧,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
宋福宝继续腼腆笑。
“好啊,朕突然……很期待。”
刘钊忽在此时开口,视线毫不避讳的盯着宋福宝,和刚才对待宋福宝的态度判若两人。
刘钊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还有点轻。
只是这个距离,也足以令宋福宝听得清楚明白了。
宋福宝瞅着刘钊这意味深长的眼,莫名哆嗦了一下。
她刚才……应该不是做了多余的事吧?
宋福宝慢慢转过头,一面心里七上八下的抖。
这个刘钊……不会转眼就对她产生兴趣了吧?
可千万别啊……
叶太后也是没有听到刘钊对宋福宝说的话,她只是注意到了刘钊和她的动静,眉头微微一皱,刚准备说什么,刘钊便转头掐断了叶太后的话。
“母后,那儿臣,就先行离开了。”
“也罢。”
叶太后挥了挥手,眉目之间似有些疲惫,也有种不愿多说的无奈。
你去吧。”
刘钊微微颔首,手作揖,干脆转身。
临别前,甩给宋福宝一个眼神。
宋福宝视若无睹。
内心暗道:这个年轻小皇帝,不会真因为逆反心理要怼她吧?
“福宝,方才钊儿那般待你,真是委屈你了。”
正在宋福宝胆战心惊想着刘钊会不会因此而为难她,叶太后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宋福宝听得此话,快速一笑,摇头否认道:“不,福宝不觉得委屈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需要那么斤斤计较啊。”
和皇室的人,本来就不能斤斤计较,不然只能把自己气死。
进宫之前,宋福宝不是没设想过这种场景,早在预料之中。
叶太后见此,只觉宋福宝虽生得不如那些美艳动人的妩媚女子,却有着孩童般的纯真和善心,格外懂事,心里头不由升起一阵莫名惆怅。
她凝视着宋福宝良久,才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歉疚,柔声道:“钊儿随了哀家,也是急性子,若哪些话惹人不快,福宝千万不要介意。不过,钊儿若是欺负了你,你大可以同哀家说,哀家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福宝知道,其实福宝觉得,皇上……不会欺负福宝的。”
叶太后着实有些疑惑,刚才刘钊对宋福宝的那一幕可是尽收叶太后眼底。
叶天后不觉得,刘钊是在和宋福宝表达善意。
“父亲曾说过,有一些人,其实他只是不会表达感情,才会让人产生误会。我觉得……皇上应该是那样的人。所以太后放心吧,那些话,福宝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当真的。因为我知道,那都不是心里话。”
刘钊说的那些,绝对百分百的心里话。
很伤人,很刺人,却也是最真实的心里话。
如果她有这个资格底气说,她一定会让刘钊明白,什么叫打、嘴、炮!
可惜了……
刘钊是皇帝,她可不是。
宋福宝纯真的笑容印在叶太后的眼底,叶太后一阵心宽舒畅,只觉得之前和刘钊所发生的冲突,被宋福宝的话,一下子就冲淡了,心头那愠意半点不剩,在宋福宝天真诚挚的眼神里都化作了一团绵软的温热情绪。
叶太后看着宋福宝,只道自己真是选了一个好媳妇。
“今日你头天入宫,哀家本是打算让你同钊儿先提前过个面,熟悉一番,是哀家没有考虑周到,令福宝你受了苦。谁想你这孩子……竟如此懂事,宋丞相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说着,叶太后冲身旁的玉嬷嬷招了招手。
“玉嬷嬷,之后,相关事宜就交给你来处理了。哀家乏了。”
“老奴明白,老奴一定会伺候好小主子。”
叶太后嗯了一声,随即挥挥手。
宋福宝便跟着玉嬷嬷离开太后寝宫,前往她的住处。
她被安排住在宣阳殿,靠近刘钊的寝宫。
看来是叶太后有意安排。
宋福宝不置可否。
对她来说,入了宫住哪里都一样,反正都不差。
玉嬷嬷还给她安排一名贴身侍女,若干个伺候生活起居的宫女太监。
因为在立后册封之前,宋福宝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还专门为此配置了两位管教嬷嬷,其中一位,就是玉嬷嬷。
另一位,则是之前先皇还在世时,选秀时期专门教导各位秀女的管教嬷嬷,阎嬷嬷。
玉嬷嬷她是见过了,这位阎嬷嬷还没见过。
听这个姓,阎,宋福宝就觉着是个不好的兆头,加上一听是先皇时期的管教嬷嬷,想必定是极为严厉的老人家。
她只期待,届时看在她乖巧懂事的份上,能待她温柔些。
因她初入宫闱,还不太熟悉周边环境,这些礼教课程便安排在隔天下午开始。
玉嬷嬷说了,在宣阳殿,她可随意行动,若要离开宣阳殿去外头,就要同阎嬷嬷说。
阎嬷嬷主要负责她的日常行程,而玉嬷嬷主要负责开导,等同心理医师这种角色。
任务上的分派,是阎嬷嬷重一些,玉嬷嬷毕竟身兼太后贴身人一职,还得时常回宫同太后汇报她这头的训练情况,怕顾及不暇,才特意让教导经验丰富的阎嬷嬷来。
入住宣阳殿后,就是熟悉人员了。
标配的贴身侍女叫芸秋,名字好听,生得又温柔曼妙,听说是在宫里呆了一阵的人了。
不管是做事还是待人,都极是令人推崇。
这会儿派给她这个未来皇后,很显然,待宋福宝成了皇后,芸秋也会随之成为大宫女。
芸秋年纪不小,已十九了,这个年纪在宫里,都算是老姑娘了。
不过,宋福宝听到玉嬷嬷提及她时那种口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若真要宋福宝判断一下,是玉嬷嬷觉得芸秋长得好看,容易狐媚惑主,把她这个正主比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宋福宝倒是还宽心一些。
对于刘钊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是个耿直的少年,却也有着帝王的锐气和霸道。
奈何对这样锋芒毕露,针尖刺芒般的人……宋福宝是最吃不消的。
非要她来形容,这样的人太耀眼,就像遥不可及的太阳,炙热烫人,一不小心触碰到他们就会被灼伤。
得是那种心特别宽大的人,才能受得住吧。
可即使心在宽,都是肉做的,谁能受得住无缘无故的迁怒呢?
刘钊能对她发脾气,她却是不能。
宋福宝自然希望,刘钊把精力头多放在政务上,管都别来管她最好。
宋福宝的想法很简单,没想过在刘钊面前争宠,毕竟她这个难以言喻的姿色,还是别为难人家了。
刘钊有喜欢的,就去喜欢,就去扩充。
她啊,守着她的安生小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在册封典礼之前,宋福宝就在宣阳殿里暂时住下。
她入宫的时候是晌午,现在天色渐暗,已经是傍晚,黄昏的光朦朦胧胧的遮掩了一片辽阔天际。
宋福宝坐在院子里头。
如今是十月初,还有些热,到了夜晚才凉快一些。
里头呆着闷,没甚意思。
宋福宝命人搬了要把躺椅搁置在繁茂树荫底下,百无聊赖的在上头盖了一条小毛毯子,脚趾头微微卷翘,舒服得躺着。
黄昏的光和白昼炙热的光不同,暖洋洋的撒在人身上,会令人产生困意。
她一开始对这里,就没什么兴奋的点,加上她人又胖,很容易就犯困。
肉嘟嘟的脸歪歪斜斜的搁在椅子的手把边上,很快就蜷成球体。
就着这温度适宜的空气,竟是睡着了。
过了一个时辰,芸秋来叫她,宋福宝才迷迷蒙蒙醒过来。
她睡得睡眼惺忪,起身的时候没注意,脚下绊了绊,竟是一下子跌在芸秋身上。
芸秋也是措不及防,挨了宋福宝这一下,两人一起往后摔倒在地。
宋福宝压在芸秋身上,芸秋当即哀嚎了一声。
宋福宝听到芸秋的叫声,连忙从她身上爬起来,微微喘气,着急问道:“芸秋你怎么样?”
芸秋狼狈的起身来。
她是头天伺候这位小主子,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看面前的宋福宝一张圆脸,缀着的两颗大眼里满是愧色,神情里还带着几分无措的慌张,芸秋怔了怔。
她揉着腰,微微苦笑了一声,却摇摇头道:“没事的小主子,倒是小主子没受伤吧?”
宋福宝看芸秋柔善体贴的笑容,不由心里升起浓浓负罪感,她用手挠了挠头道:“能有什么事,被压着的人也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