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他的那只手一片冰凉,仿佛在冰水里浸过似的。
叶盛的理智在咆哮:不能留下来!千万不能留下来!
然而肢体却完全不受支配,他重新坐下来,用另一只手轻抚叶稣的脸,触手是一层细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叶盛皱眉问:“做噩梦了么?”
“嗯……”雷声接连不断,叶稣紧紧抓着叶盛的手,声音发抖:“我害怕……”
叶盛说:“别怕,我在这里。”
他语声温柔,却蕴含力量。
但这份力量并不足以让叶稣对抗根深蒂固的恐惧,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藏身。
“哥,”叶稣的声音染上细微的哭腔:“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叶盛坐着不动:“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
一个巨雷在头顶炸响,狂风骤雨拍打着窗户,噼里啪啦,和记忆中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一摸一样。
叶稣吓得肝胆俱裂,再也顾不上其他,扑上来抱住叶盛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叶盛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抖。
“怎么怕成这样?”叶盛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轻轻摩挲他的脊背,“到底梦到了什么?”
叶稣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
“稣稣?”叶盛伸手来摸他的脸,却摸到一片湿漉,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砸在他手上,带着微微灼人的温度。
所有的挣扎和犹豫在叶稣的眼泪面前瞬间缴械投降。
叶盛最见不得弟弟的眼泪,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只要稣稣一哭,他的心就会一抽一抽的痛。
叶盛脱鞋上床,拥着叶稣躺下来,然后紧紧环抱住他,语声温柔地哄劝:“稣稣不怕,哥哥在呢。”
叶稣整个人都缩在哥哥怀里,温暖的体温紧紧包裹着他,被雷声吓得四散奔逃的三魂七魄终于陆续归位,眼泪也止住了,但他依旧死死攥着叶盛的衣服,脸埋在叶盛宽厚的胸膛里,瓮声瓮气地说:“哥,你别走……”
叶盛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继续睡吧。”
叶稣怎么睡得着。
他更愿意和叶盛说说话,转移注意力。
“哥。”
“嗯?”
“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叶盛的下巴抵着叶稣的额头,柔软的头发搔着他的皮肤,微微有些痒。
他偏过头去,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凌先生。”叶稣说:“我和凌先生结婚的事,你之前也不知道吧?”
“嗯,不知道。”叶盛沉默两秒,问:“他和你说了什么?”
叶稣说:“他说和我结婚完全是醉酒后的一场乌龙事件,他还说等他过段时间就和我一起去拉斯维加斯办离婚。”
叶盛皱眉:“为什么要过段时间?”
“因为他刚到中国,工作很忙。”叶稣说:“哥,你应该认识他吧?”
叶盛淡淡地说:“威尔逊药业的继承人,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
叶稣补充:“他还是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这么说,”叶盛说:“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叶稣说:“他每周来上两节课而已。”
叶盛说:“他不是忙得连离婚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还有时间上课?”
叶稣说:“因为京大是他母亲的母校,他不好推辞。”
叶盛说:“他倒什么都跟你说。”
虽然叶盛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叶稣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悦。
叶稣安静了一会儿,说:“哥,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叶盛拍拍他的背,说:“乖,睡吧。”
“好,”叶稣说:“哥哥晚安。”
叶盛亲亲他的额头,说:“晚安。”
雷声已经退到远方。
风雨却没有止歇的趋势,依旧风急雨骤。
叶稣躺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从前,他也像这样躺在阿又的怀里。
后半夜,叶稣睡得很好。
早上醒来的时候,风雨早已停了,太阳照旧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了满屋。
叶稣在暖融融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不意碰到了一只脚,愣了两秒,才想起来昨晚是和叶盛一起睡的。
他从被子下探出头来,就看见叶盛正靠坐在床头翻看着什么文件。
叶盛应该也刚起来没多久,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着稀疏的青色胡茬,但依旧英俊得不像话。
叶稣坐起来,声音微哑地说:“哥哥早安。”
叶盛翻页,说:“早。”
叶稣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叶盛翻到封皮看了一眼,说:“关于季洛甫的一切。”
叶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