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杜若的香气,仿佛从很远的东方飘过来,唇齿间辗转入侵,于是幽幽的杜若香气直接飘进她空白的心里面,缠绕缠绕,氤氲氤氲,开出大片旖旎的芳香。
于是她禁不住朱唇轻启,留出缝隙,让迫不及待的软滑探进来,杜若的香气越发浓郁,似乎是春日的潮水,漫过周身。
呼吸急促起来。
“呵呵——”低沉的笑声带着丝丝暗哑,沈云初陡然惊醒,这才发现荀阳早就将她放在塌上,而他则侧身躺在她旁边,“阿初喜欢我,我心甚是欣喜。”
沈云初小脸爆红,她不过是被他的美色给蛊惑了而已,圣人都说食色性也,这算不上喜欢他?于是她很不解风情地问道:“其实阿九也很喜欢先生,先生可是更加欣喜了?”
“主子,沈府到了!”马车外传来磨痕的声音。
沈云初见荀阳如画的眉眼间凝起一股风暴,瞬间都烟消云散,他对着她温和笑笑,“去,估计程思扬都在马车外面等你了,我明日来接你。”
待沈云初走了很远才想起来,她用菜谱入股的事情究竟是答应了没答应呢?
已经入夜了,沈云初惦记着关在梧桐苑的春柳,想起她怪异的提醒,她没有与程思扬寒暄,对上萧九寒凉的星眸,她微怔,“阿九,可有谁惹到你了?”
萧九冷哼,沈云初没工夫搭理他的拧脾气,“梧桐苑还有事情等我去处理,你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小乖乖,今夜你要好眠哟。”
她见萧九俊脸爆红,得意地咧嘴轻笑,然后直接进了梧桐苑。大老远就看见院子角落中灯火辉煌的,简陋的杂货房塌成废墟,而那里围了一堆人,见她回来,两位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围上来。
“娇娇,春柳被砸死了,谁也没料到这间房子为何无缘无故就塌了,老奴倒是跑出来了,可怜春柳因为在稻香村中用过刑了,身上有伤跑不快,遭了难。”有位婆子哭诉着。
“奴可要被吓死了!”另一名婆子也哭诉,老泪纵横看起来惨兮兮的,“险些就被砸在里面,若非奴连滚带爬跑得快,怕是现在也变作一堆枯骨了。”
沈云初冷眼看她们身上的衣饰,头饰都拆了的,可见是准备歇下了,衣服虽有褶皱,却没有脏污的痕迹,更不会如她们哭诉的那般,险些被砸在里面。
她心中禁不住冷笑,想来房屋倒塌的时候,这两位婆子在一处躲懒罢了,此刻却用谎话糊弄她,当真以为她是个傻的吗?
“你们替我看管春柳,竟还需要将头饰都摘去?”沈云初冷冷盯着她们,却见有个胆子小的,立即露出慌张的表情。
“老奴怕春柳抢了我们头上的首饰自残,娇娇若是不信看春柳的头上,连只钗都没有。”那个沉稳的婆子,却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沈云初仔细看她,无论从气度还是举止,这婆子都是上等的,她仔细想了想,这位妈妈似乎是从翠竹院调过来的,怪不得如此沉得住气呢。翠竹院的婆子们,谁没有害死过几个小丫头,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早就习惯了。
沈云初眯眼去看,春柳被砸的面目全非的,竟然辨不出面目,她淡漠的视线扫视一圈,看到那把铁锁安然地躺在废墟边缘,那把铁锁子尚且保持着锁着的姿态,竟然从中间断裂了,显然是被一股蛮横的内力震断的。
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些。
她踱过去仔细检查春柳的伤口,却见春柳身上连个擦伤都没有,偏偏脸部受伤最严重,再看春柳身上胡乱系着的衣带,还有带着硬茧的粗手。
沈云初猛地站起来,冷厉地看向她,“你方才不是说她身上有伤,所以跑不快,这才被砸死了,这会子怎么又怕她会夺了你们的银簪子自裁呢?”
柳妈妈面无表情,丝毫不将沈云初放在眼里的模样,“夫人常常教导奴,防患于未然,若是等春柳拔钗自尽的时候,奴再来后悔就晚了。”
这时候将韦氏抬出来,怕是想恐吓沈云初。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因为梧桐苑的丫鬟婆子在婚嫁路上出了意外,这才将她调过来帮忙的,她的月例都是在翠竹院中领的,所以准确说她尚且算是翠竹园=院中的奴,如今夫人病着,她又是夫人跟前的老人,难不成还沈云初还敢收拾她么?
沈云初淡漠的眸子凝视她片刻,转身去看那位胆小的婆子,只见她双腿发颤,沈云初温和笑笑,各个击破就要先拣软柿子捏,扬声道:“来人啊,将这个欺瞒主子的奴拖下去重重的打,打到她招了为止。”
两位粗壮的婆子应声,立即将她拖下去,重重的板子声还有被堵住嘴发出的痛吟声,隔着夜色传过来,整个梧桐苑顿时风声鹤唳,大娘发飙了。
大娘在稻香村处置家奴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此刻见她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梧桐苑的丫鬟婆子这才知晓,大娘是个笑面虎,她笑的温和,不代表她脾气温和,扳指数数她处置掉的奴,都吓出一身的冷汗,竟无一不怕她。
“娇娇,奴愿意招,求娇娇不要杀奴!”那个胆小的果然怕死,才被打了几下就熬不住了,额头上冒着冷汗,声音发抖。
翠丫早就闻讯赶过来了,帮沈云初加了件披风,又指派小丫头搬了凳子,热茶还冒着缕缕香气,沈云初冷淡地打量她片刻,直到她几乎承受不住她压迫的审视,这才缓缓开口:“想来周妈妈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我们沈府最容不下欺主的奴,你若是胆敢有半个字的欺瞒,就将你打杀了丢进乱坟岗。”
沈云初语气淡淡,却让她抖得更厉害,周妈妈可是夫人身前最得力的红人,大娘寻个错处就敢将周妈妈丢进乱坟岗,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呢。
“当时已经天黑了,奴本打算歇下了,猛然听见外面有倒塌声,跑出来果然看到房子塌了,眼见春柳被砸在里面了,后来看见春柳的衣服,扒拉出来一看那人不是春柳,奴当时就慌了神,害怕娇娇处置奴。柳妈妈却说不用怕,她用废木材将那人的脸打烂了,打得再也辨不出模样,才让奴帮着哄骗娇娇,本想着蒙混过关,却被娇娇看穿了。”
“若是你们开始就坦诚相告,我顶多训斥你们几句,可你们明知道,母亲恨惨了欺瞒主子的奴,这才气出了病,你们竟然敢顶风作案,若是不惩治你们,事情传到母亲耳中,大抵要怪我徇私了。”
沈云初轻轻抿口茶,说话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她处罚她们,是因为她们犯了韦氏的忌讳,又挑明她们虽然是梧桐苑的奴,她有心护她们,却也不好徇私枉法。
那个胆子小的婆子,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柳妈妈却无畏地与她直视,“娇娇这个罪名奴可不敢认下!奴只不过是不想娇娇太过操劳,撒了谎而已,哪里就算得上欺瞒主子了?”
“谁教给你跟主子回话的时候,可以直视主子的?”沈云初豁然站起来,慢步踱过去,走到她身前,眼中浮出一抹冷笑,又问她:“谁教你主子尚未回府,你就能不用伺候主子自己先睡下的?谁教给你主子训斥你的时候,你可以胡搅蛮缠为自己狡辩?谁教给你可以随便替主子做决定的?为了不让主子太操劳,就敢用谎话诓骗主子,我倒是想问问,这又是谁替你定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