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你的快递,您这会在家吗,给您送上去。”古良在一个秋日的上午,骑着他的电动小三轮,一边打电话一边躲过临江帝景小区内一群嬉笑打闹的小学生。
林老师住处在一个叫做临江帝景的高档小区里,古良已经轻车熟路,保安也认得他,打个招呼便放他进去。从部队回到地方之后,古良才见识到富人住的地方竟然可以如此富丽堂皇。且不说大门如何气派,保安如何威风,从他进小区的第一步起,每一步看到的树都不重样,每一步踏过的地砖上面的花纹也都不一样,只不过他始终想不通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走进电梯,有专门穿着空姐制服的工作人员微笑指引服务,而且对着他一个小小的快递员依旧微笑鞠躬。脚下踩的地毯,左上角标着数字——8-10,竟然两小时一换。古良从未打听过这个小区的房价,但知道住在这里的每个住户都是精英,无论是商界的还是政界的,每个人走路都会昂着头微笑着,透漏着成功的自信。但好像他要拜访的这位,是个例外。
“又是银行的对账单?送上来吧,在家”,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慵懒沙哑的女声,仿佛刚刚起床,又仿佛大病初愈。
“我的老神呐”,古良心里暗暗叫苦,这位林老师——当然不是真的老师,只是伞兵快递公司规定必须以老师称呼客户而已。这位林老师可以算是古良的忠实客户,每星期都有至少两三件寄出或收取,都是些类似银行对账单的文件和其他一些网购的小东西,不占空间而且业务固定,按理说古良应当珍惜这种客户才对。可是每想到这个林老师的打扮,古良就忍不住在心底大吼一声“我的老神呐!”
叮咚,叮咚……。古良依旧是按了十几下门铃,防盗门才缓缓打开,走出一个身材曼妙却面容憔悴的女子。以古良在部队呆了五年的眼光,这位林老师自然是极美的,身材那也是非常符合男人心理预期的,身高体长,肤白貌美,唯独一双大眼睛下面总是拉着长长的眼袋,没有神采,就像是网吧里面通宵的高中生的状态。一如往常的,只简单围了一个粉色浴巾,长发披散,漏出大半丰满,见了古良,头也不抬,门一开就往屋里沙发倒去。
“老神呐,难道每次我来她都在洗澡?”古良暗自腹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视线移到快递单上,“林老师,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放那吧”,这位林老师随手签了一个怪莫怪样的字,又迅速窝在沙发里,姿势奇葩,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浴巾几乎只到了大腿根部,修长白腿毫不顾忌的伸展着,仿若未觉,勾着头抱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聊天。
“好嘞,林老师再见”,古良感受到鼻腔内膜的撕扯,只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再多呆十秒,就会重蹈前天因为擦鼻血冲进绿化带的覆辙。
“哎!古娘?”那林老师忽然叫到,“帮我一个小忙,帮我把垃圾掂下楼,然后在楼下叉烧店,点一个跟以前一样的外卖让他们给我送上来好不。”
“……额好的,林老师,客户至上一直就是我们伞兵快递的服务宗旨,很荣幸能为您服务。另外林老师,您可能是南方人,我叫古良,良辰美景的良”。
“知道了,古……娘”,这位林老师很努力,依旧发不出L音,“垃圾桶在这里”。
古良虽然无奈,这位林老师不是第一次让扔垃圾、点外卖了,本着在部队里深入到骨子里的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让他还是将垃圾桶里的垃圾收拾起来,拿好快递单,捂着鼻子关上门走了。
“穿着暴露,死气沉沉的,哪有新时代女性的样子,还让我扔垃圾点外卖”古良低声咕哝着,以负面的心理暗示赶走内心的绮念。不自觉的走到了叉烧店里,对胖胖的女老板说道,“王姐,一份叉烧王、一份奶昔、一厅啤酒,还是1403那位美女点的!”
“小古来啦,别急着走啊,来来喝点饮料,送快递累不累,到我这当服务员好了啦,工资翻倍咋样?”女老板总是喜欢往古良身上靠,总是喜欢邀请古良喝饮料,总是喜欢让古良到他店里当服务员。
古良以微小又灵敏的步伐躲开她微胖的身体,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王老板,医生说我对叉烧过敏嘞,以老神的名义发誓”。
“小骗子”,女老板一扭肥腰,做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姿态,“你们快递风里来雨里去的,啥时候累了,来你王姐这哈”。
“好,等我累了一定来”,古良开着电动小三轮,一溜烟窜出去好远,黄色背心,绿色荧光伞兵快递的英文首字母缩写风骚成一道风景。如此醒目的颜色,如此奇葩的缩写,也确实困扰了古良好久,但是正是靠着这种恶趣味营销,“SB”快递发展极为迅速,古良的业务量三个月来稳步增长,生活水平由基本温饱提升到十分温饱,对于在部队习惯了吃苦的他,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完美。
除了一点之外,他被跟踪了。跟踪者显然经验老道,不停的更换跟踪人员,保持距离也很到位,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但古良受过更加专业的训练,汹涌的人流中,那几个略微紧张的面孔还有明显太过普通的轿车就像夜里天空中的星星那么明显,但这些人只是跟踪,跟着自己把快递送完,毫无动作。古良也懒得管他,只要不是交管部门查禁无证三轮,其他的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等待身后那辆从临江帝景一直跟着自己的黑色轿车,古良甚至多等了一个红绿灯,然后颇有默契的保持匀速前进,遇到拥堵路段就自觉放缓速度,只是他如此示好,轿车内的人好像不太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