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乡绅还要说话,似是要讨价还价。
可突然,李川走出座位,负手背对他们,只漏出紫红长发和半张侧脸,双眼微眯,一直笑意嫣然的唇紧闭,原本圆润柔软的脸仿佛也勾勒除了几分萧然凌厉的棱角。只是这么一个转身,先前那风流荒唐的姿态瞬间不知所踪,换之却有如同虎豹对视猎物的阴森神情。
李川微微张口,一字一顿缓慢出声道:
“难道,各位是要等朝廷的征收令到吗?”
……&a;#8232;
啪,只听筷子掉落声音。
半响,
那年长老乡绅慢慢站起来,对李川声声拜了一拜,低声道:“老朽多谢女公子提点……”
……
一刻钟后,九张借条收齐,众乡绅相伴退场。
……
刘朔抬头看了眼仍然负手站着的李川,终于忍不住开口:“老李……”
突然,李川弯腰掩腹,猛地冲开房门,往自己房间跑去。刘朔正要去追,却被顾夕赟拦住。
“别去。”顾夕赟说。
刘朔一听,还以为李川是吃坏了肚子上茅厕,便放下心来。
正值此空荡,他干脆对顾夕赟问出心中疑问:
“我刚刚当了这么久的群演,其实有几个地方挺不明白的。”
顾夕赟道:“说。”
“第一,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向乡绅借粮,为什么还要绕采石场这个弯子?第二……为什么他们一听见征收令就立马这么爽快了?”
顾夕赟饮下壶中剩下酒水,才道: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你没有经历过饥荒,所以对现在的情形也许还不清楚。你别看现在灾民众多,但其实目前城内饥荒还不到最严重的时候,所以这些乡绅还能存私粮。可若是等到一个月后,饥荒到了‘人相食’的境地,官府第一个就是拿乡绅开刀,以收纳税粮之名,实则洗劫他们家底,这就是征收令。在凤阳境地,这些乡绅靠暗地私营货物,都颇有资产。太平时候府衙并不会在意他们的营生,可到了饥荒,他们就是第二座粮仓。
当然,他们完全可以逃到其他地方,但在此之前,也总要先把屯粮以高价售出,换做细软才能方便携带逃灾。而既然要卖粮,那不如先卖个面子给官府,更何况还是三分利。若是官府能镇压住灾情,他们不仅能够从中获利,日后再有重税下来,也能有个求情的门道。若是官府镇不住灾情,他们再冒个小险抓住时机卖出粮食,也耽误不了换钱。”
刘朔一愣,顿时恍然大悟道:“这我就懂了,甚至连我的第一个问题都能被回答了。其实从刚才的假设来看,官府能压住灾情对他们来说未来的风险系数更小。而李川提出以工代赈,在历史上一直都颇有成效,只是较难执行。不过李川昨日那场戏也算是给他们吃了个定海神针。若是官府以工代赈,就能大大提高救灾的可能性,况且采石对他们也有利。这样多方算来,当然是听李川的话做事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顾夕赟点点头,便留下继续思索的刘朔,单独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