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要什么了。我累了,你放我走吧。”
“你做梦!”……
自将他带回九重塔后,两人的唯一一次脸面不欢而散。到最后,东方安疯狂的失去了机智,竟当着满屋侍女小厮的面,用绳子捆绑了傅忘川的四肢,却不点他的穴道,疯子般扯碎了他全身的衣裳,用最残忍最凶狠、那些用来折磨小倌儿的法子侮辱他、强暴他。任凭他如何反抗挣扎,都不予理会,直到最后虚弱的吐血昏迷过去。
醒来后,他淡淡望了一眼床边的东方安,道:“你以后,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住我了么?”
东方安没说话,双手环膝绝望的闭上眼。离开前,她扔下一句话:“既然当年是你先招惹的我,那么以后,你永远也别想离开。”
打那儿以后,傅忘川再不曾忤逆过东方安,整个人顺从的不像话,当然,也从未妥协过。
渐渐的,东方安去禁闭室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无论哪一次,无不拼了命的颠鸾倒凤,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来自公务上的、感情上的烦扰通通忘却。
傅忘川总是温驯的迎合她一次次的侵犯,不反驳,不求饶,好似一个真正的男宠一般。
至于病情方面,东方安几乎将天下所有的奇珍异草都弄了来,挥金如土,宝贝当不要钱的白萝卜似的喂给他吃。可饶是这样,傅忘川的身体还是愈发衰弱下去,时不时的便咳两声,吐两口血。东方安大概是怕梨谣见了难过,便对禁闭室下了禁足令,除了伺候的人,包括梨谣在内,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
这一来二去,流言便又传开了。
第一次听见这些话,正好是东方安拒绝了梨谣去看傅忘川不久,当时她路过一处假山,正巧逢上假山后有人在咬耳朵。作为一个身后跟了一大批弟子下人的尊上,她自然不能做这种自损威严的事儿,本想加快脚步离开,却不偏不倚的听到了傅忘川的名字。
尊严到底拗不过好奇心,她就停下来听了。只听那后头的人这样道——
“……其实尊上不过也就是个倒霉的,自己劳心劳力做了几十年的活,最后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送了旁人,徒留了个有名无实的虚名。”
“可不是,话说这尊上也是,一个男人,还是那般优秀的,做什么不好,如今失势了,去做人家的男宠,还是个被禁足,被关起来玩弄的……”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他毕竟名义上还是塔主的丈夫,就算事实上是个男宠,也不能拿到明面儿上说啊!”
“我知道。但……唉,我还是觉得塔主过分了些。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就这么把自己的丈夫关起来,当男宠养着,见女儿都不给见,实在是太……”
舌根子到这儿就没了,被突然出现的梨谣一把打断。梨谣似乎气的不轻,直接下令将那嚼舌根的二人打了一顿贬去了浣衣坊。一路上只听的哀嚎哭叫,好不热闹。
梨谣浑身气场发冷,没再说半句话。最后一甩袖子,径直朝护法苑走去了。
而东方安,始终隐在假山之后,自始至终没露面。
好的是,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戏,旁那日跟着她的一干侍女和弟子全都听的一字不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算是明白了,傅忘川口口声声,一句又一句不离嘴的“男宠禁脔”是怎么来的了。
她苦笑,竟找不出一个洗白二人的理由。
其实,她是宁愿自己名声受辱,也不愿傅忘川受委屈的。
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她从几十年前便知道了。
这日东方安早早就看完了文书,大概事心情好的缘故,便招人唤了梨谣来,两人一同去看傅忘川。
禁闭室依旧被看守的严密,但阳光却很好。入秋后,午后暖暖的光线从窗户投进来,将布置华丽的房间撒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傅忘川躺在柔软的锦榻里,拥着层丝被浅睡,雪白的衣裳袅袅绕绕铺陈了一地。
梨谣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觉得又比先前苍白了不少,心里叹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便跟东方安说了告退。
而东方安则坐在榻边,一边抬起指尖去抚摸他的脸,一边打量这张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
他瘦了、苍白了,比原来多了一些明显的荏弱,却依旧优雅出尘。安详的睡颜间,仍然能看出些许曾经自信的模样。
旁边的侍女捧着精美得点心,因为一口未动,所以不敢擅自离开,只能继续呆在这里,盼望这位主子睡醒后能吃上一口。
见自家塔主的模样,侍女忍不住开口:“尊上午睡的时间不长,塔主若再等等,兴许一会儿就该醒了。”
“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东方安示意侍女将点心放下退出去,一回头却发现傅忘川已经醒了。
东方安体贴的将一个垫子垫在他身后,扶他坐起来,才轻轻开口问:“听侍女说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好不好?”
语罢小心的看了看傅忘川的脸色,发现没有拒绝的意思,便从旁边的桌子取了块糕点。看到那糕点的时候,她忽然愣了一下。
桂花糕。
一直以来都是傅忘川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的喜好他总是一清二楚。而她却连他平日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这桂花糕,怕也是下人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的。
她笑的有些勉强:“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不必了。”傅忘川开口,声音一贯的温润,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张开嘴,就着东方安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是有些干了,明明一小口却咀嚼了很久。
半晌才吞下去,他道:“安安,你果真是被宠坏了,连照顾人都不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依旧很淡,却让东方安浑身一震,几乎喜极而泣。
“你……再叫我一声好不好?”天呐,他终于开口叫她“安安”了么?
“可以。”他一愣,随即挑了挑嘴角,道:“鄙安塔主……还是未来的东方尊上?”
“啪!”盛点心的碟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东方安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淌了下来,“傅忘川,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回到从前,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好……”
傅忘川也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放弃吧,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有你的傅忘川了。更何况,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那些天与我……的人,并不只有玉腕一个。”
“那你为何与她们上床?”
“为了气你,离开你。”
“你觉得,论起不干净,谁有我肮脏?”
“鄙安塔主自然是清清白白,声名高洁之人,这些如今全江湖的人都知道。”
东方安“嚯”的站起来,咄咄相逼:“那我究竟为何会有如今的美名,是谁想尽一切法子替我洗白,是谁心心念念着让我能够活在阳光下,想我堂堂正正做人?是谁?傅忘川,你说啊!”
傅忘川忽然就不说话了,就在东方安以为他就会这么沉默下去,甚至于睡着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他扬起头,轻轻道:“让我走吧,安安。我……活不了太久了。”
“我会治好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安安,这是真的。”
东方安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颓败的倒回去,扶着榻坐直身子。想反驳什么,眼前却浮现出他一日比一日憔悴苍白的脸色,还有侍女报告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的呕血。
……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性命,也许真的不长了。如今被他这么赤裸裸的挑开说出来,竟逼的人一点儿也无法回避。
“咳咳、咳咳咳……咳……!”
傅忘川突然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到终于停下来,他摊开自己的手,上头沾满了暗红腥浓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活不了太久了。”
东方安瞪大眼,死死盯着那染血的苍白手掌,直到傅忘川收回手。她才回过神来,崩溃一般扑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大哭。
“这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是太想离开我了,才故意这么说的!我相信,你一直是因为权势才跟我在一起的,如今没有权势了,所以你才不想待在我身边,我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你的身体其实很好……我、我允许你离开了,所以,你的病根本没有这么严重,对不对?……我求求你……我求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真的害怕、害怕了……”
是的,她害怕了。比起死亡,她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权势才要离开自己的理由。
他们才成亲半年,幸福还很长……
许久,傅忘川伸出手抱住她颤抖的肩,温柔的叹了口气:“我聪明的安安,你怎么就这么笨了呢?我先前说的贪慕权势的理由,才是骗你的呀,其实即便是这个至尊的虚名,我也一点也不在乎。离开你,是不想你看到我死去时丑陋的模样。而且,我想着……”他微微抬起头,苍白到透明的肌肤迎光透出白玉一般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