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安对着光瞅那石头,撇了撇嘴,对这块石头的丑貌狠狠鄙夷的一番。转身随手一抛,丑石头在空中划了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正在煮药的石锅中。
侍女吓了一跳,忙用勺子搅里头的药汁,可黑峻峻的哪里还能找得到?不由的惊呼:“夫人,您怎么将石头扔进去了?那可是尊上的药……”
“吵死了!”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东方安揉了揉耳朵,,恐吓道:“再吵,再吵就把你也扔锅里去!”
侍女立即噤声,拿着勺子搅锅的动作无比忧伤。
东方安亲自端着熬好的汤药往回走,离内室甚远时就敏感的在空气中察觉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即扔了药碗飞快朝内室奔去。
隔着走廊就能听得到刀剑碰击的声音。虽然讶异究竟是人敢在九重塔刺杀,但还是唯恐整在疗伤的傅忘川出事,东方安心里焦急的只恨不得立即飞过去。
内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九重塔的门虽然外表看起来外形各异,但内里却都是由实打实的玄铁填充的,绝非普通人力所能打开。
里头的刀剑声音越来越急促,隐隐还伴着一丝喘息声。
已经赶来的弟子也没了主意,都惊慌的看着东方安:“夫人,怎么办?尊上……尊上不会出事吧?!”
“夫人……!”
“夫人……!”
“都给我闭嘴!”自从数百年前九重塔被水月教主入侵过一次,就进行了规模庞大的休整,看似金碧辉煌的奢华之下,其实堪比铜墙铁壁。
合众人之力也不是打不开,却相当耗时。此时门内已经有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缠斗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都往后退。”东方安深吸口气,在离门三尺远的地方闭上眼,身边浮起淡淡的光华。
她睁开眼,碧火升腾,凤凰振翅。
黑色的光芒大盛,竟刺的人睁不开眼,一只金色的凤凰长啸着朝那铁门俯冲去!
铜墙铁壁应声而碎。
屋里漂浮着汤浴氤氲的白雾,看不太真切。
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竟有人能闯进来,都有些怔愣,不过也就是这一刹那的时间,东方安已经到了近前。
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她只觉一阵血气从喉间涌起,几乎就要压抑不住。
屋里到处都是水,家居摆设一片狼藉。而傅忘川正伏在浴池的边上,不着一缕的身上青青紫紫,大概是勉强缠斗后留下的瘀伤。
一丝殷红的血从他嘴角流下来,顺着身体淌进水里,身上的伤口估计也裂开了,整个浴池的水已经成了淡淡的粉色。
忽然间,一声剑鸣响起,闪着寒光的剑已经到了他近前。
“傅忘川,纳命来!”
这群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傅忘川由于汤药的原因内力受制,只凭着繁杂的招式强撑到现在,如今自然已是强弩之末。
有那么一瞬间,傅忘川是苦笑着闭上了眼,眼前浮现的是东方安灿烂的笑容。
确实有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感到疼痛。
他睁开眼,只见原本刺杀自己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脖子上还深深扎着一柄长剑。竟是被人夺下武器,反插进了自己的身上,且一招毙命。
东方安扔掉剑:“在九重塔放肆,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动我东方安的人。”
刺客却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杀不了他也无妨,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省的我动手,岂不更好!”
“大言不惭!”
下一刻,尚活着的几人互相交换个眼神后纷纷跳窗,竟直接从数丈塔楼上跳了下去。
而东方安只顾着傅忘川,只命令屋内弟子去追,自己则飞快从池边扯了衣裳披在傅忘川身上。
赶来的九重塔弟子鱼贯而入,傅忘川忙将身上的衣裳拢住,不让大片的肌肤露出来,眼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难堪。
他微微阖着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模样竟有些脆弱。
“别让他们进来……”他道。
东方安点点头,一手将他**的头发拨开,一手抱着他从浴池出来,扬声对外面道:“这里不需要人了,都下去。另外,封锁长安周围,不准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明显紧绷起来,东方安低下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一片疑惑。
傅忘川是天人之姿,此刻**的,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雪白的丝袍,已经被水沾的透明,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内里的春光。
东方安觉得自己很禽兽,这种情况下还能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直到怀里的人低低**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忘川的眼神有些古怪,欲言又止。最后只虚弱的摇了摇头,含糊道:“并不十分清楚。”
东方安见他神态疲倦,之当是他泡药浴提不起内力,又流血过多所致,便道:“你先睡吧,这里的事交给我就好。”
“嗯。”
直到将傅忘川全身的伤处理好,把他放到床上,东方安这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瞅什么?”
傅忘川倚在床头,烛光将他的脸映的柔和如温玉,肌肤白皙的好似女子一般。
东方安看的出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心里“咯噔”一下,忙伸手覆到他额头上,入手的肌肤细腻却冰凉似寒玉。
就算是体质偏冷,也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他先前那虚弱不堪的模样……
猛地想起之前赵筠和那刺客的话,她试探着问:“傅忘川,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说隐疾……?”
傅忘川却笑着打断她:“我身上的每一处,哪里是你没见过、没碰过的?”
“你……!”
“这就恼了?”傅忘川仍含笑望着她,但似乎有些疲倦,视线总聚不到一起,他轻轻捏了捏东方安的手,道:“我睡一会儿,你上来陪我?”
“嗯,好。”不过东方安没有立即上床,反而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个小碗,里头盛着黑漆漆墨浆似的汤药,却散发着一股清新的甜香。
她把碗凑到他唇边,表情不知为何有丝勉强:“我怕药太苦,多加了点蜜糖,虽然是温过的,但药效也不会差太多,你先喝了再睡吧。”
傅忘川淡淡的应了声,然后张开嘴,就着她的手全吞了下去。
吃了药,他觉得更困了,东方安也脱了外衣上床,拉了帘幔,在傅忘川怀里躺下,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听到了他缓慢悠长的呼吸。
“傅忘川?……傅忘川?”
轻轻叫了他两声,确定他已睡熟之后。东方安轻轻挪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穿衣下床,将纱帘一层层的拢好,推门出去。
药塔里漂浮的药草味道终年不散,东方安来的时候,圣医已经等候在房里了,手中还捧着一块黑不溜就的石头。
石头散发着怡人的香气,俨然是先前她扔进药锅里的那个。
圣医先是重重叹了口气,才幽幽道:“想不到重金得来的乌石,竟半点作用都没有。夫人,尊上的情况,可还好?”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东方安突然冷笑,旁边的圣医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两腿“噗通”一声跪下来,还未开口,便听东方安又道:“我先前便发觉傅忘川的身子有问题,只因未弄清原因才未挑明,但你身为圣医,跟着他少说也有十年八年,却为何迟迟没发现?”
“这……属下实在不知……”
“你简直该死。”
“夫人饶命……!夫人……”圣医扑上前去,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半晌,东方安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算了,若非我用药力引发,只怕也不容易发现他身子有问题。至于对外,你该知道怎么说吧。”
圣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道:“夫人放心,尊上是遇刺受伤,跟隐疾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
“嗯,不错。”
圣医已经退下去,偌大的药房里只剩东方安一个人坐在窗边,忧心忡忡的望着塔外。
东方安确定,傅忘川的身体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可既然他不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默默的装傻。
寻找治疗的法子,还是暗地里进行吧,她这么想着。
很快,傅忘川遇刺的事就传到了江湖上。追缉刺客的檄文发遍了整个江湖,各大各大门派全权配合,甚至连远在皇城的流苏赵筠也收到了消息,帮着在朝廷控制的范围内搜捕。
东方安将搜索的范围扩大到北至西域,南至苗疆,可刺客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消息也没有。
与此同时,傅忘川的身体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虚弱下去。
他的外伤早已痊愈,内伤也查探不出个所以然,却一日比一日虚弱,不仅是圣医和东方安,甚至连赵筠都毫无头绪,奇珍异草有的是,却找不出任何一个有用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