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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波(1 / 1)

赵璇缄默不语,面孔宛如青瓦冷霜,望之生寒,胶凝的气氛如同书案上九层博山炉散发的龙诞香弥漫了整个厅堂,寂寂萦绕,无隙不入。众人见赵璇发火,萧正羽也似乎动了怒气,忙不迭立时呼啦啦跪跪了一地,磕头道:“请长公主息怒,请公子爷消气。”

“消气,怎么滴,你们这些奴才还觉得自家的公子爷委屈了不成?”赵璇眉心渐深曲折,眼底闪过一抹凛冽,忿郁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尽数流露在眉目中。跪地的一众婢女和内侍无不一凛,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了萧正羽一眼,便深深地埋下头请罪道:“奴婢犯下言语不敬之罪,还望长公主恕罪。”

流朱见厅堂气氛紧张,连忙上前拂袖,福了一福,缓和道:“听说公子在府上养伤,长公主特意冒雨前来探望,不知公子伤势如何了?太医看过后有什么嘱咐吗?”

萧正羽疲倦地展颜一笑,接口道:“有劳长公主和流朱姑娘担忧了,萧某伤势还好,无关性命之忧,只是太医吩咐伤内分泌,气血上冲,肝郁气滞,不能再动了肝火,伤了元气。”

赵璇听得蹙眉,温然轻笑,声音中透出冷凝的神色道:“百丈悬崖对于萧编修来说,都不过是被当做云梯罢了,要想萧编修有什么性命之忧,恐怕要多上几趟什么‘春夏秋冬’山庄才行。”

流朱眼见话锋不对,忙捧了茶上来道:“长公主,你淋了雨受了寒,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吧。”赵璇缓缓接过,流朱趁机在耳旁低声道:“公主,我们冒雨过来是为解局的,不是为了让自个儿为难的。”

赵璇摒一摒缭乱的心神,收敛了几分怒气,饮过茶水道:“太医只是为朝廷官宦治病,未必就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明日儿还是把御医请来,为萧编修看病,开好方子让御药房送药过来。”

暴雨骤停,长风栖歇。盛夏的雨干脆、强劲、利落、爽快,毫不拖泥带水,似一个娃娃脸,说来就来,倾盆如注,来着猛烈,说走就走步履匆忙,走着迅速。雨后晴空蔚蓝如洗,宛如蓝宝石般晶莹剔透,雨珠儿从浓密的树叶上时不时地洒落在地,天边划开一线边际,虹霄雨霁,彩彻区明,与蓝天和白云相映衬,延绵的群山渐次变得葱茏,汴梁如画里,山晓望晴空。

流朱含笑屈膝“诺”了一声道:“遵命,奴才这就派人到医官院去。”

萧正羽面有戚戚之色,唇边划起一道平缓的弧度,俯身低头应道:“不用了,御医乃专门为皇帝及黄亲国戚治病的宫廷医师,微臣身份卑微,担当不起。”

赵璇脸色僵冷,剜了萧正羽一眼,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冷然相对道:“不错,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要,萧编修虽然喜欢刀头舔蜜,骄奢放逸,但是还是懂得‘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的道理。”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姿色清秀的婢女恭敬地端了一盏银蛊汤药送到厅堂,一声清脆的声音地在赵璇的身后响起,仿佛抛石入水激起的一圈涟漪,叩拜道:“听闻长公主淋雨受凉,公子爷特吩咐奴婢急忙熬制了荆防败毒散送来,这是抵抗风寒之邪入侵的汤药,用荆芥、羌活、川芎、柴胡、桔梗、茯苓等药材煎熬,具有发散风寒,解表祛湿的功效,还请长公主服用。”

赵璇的眸中闪过一丝无以复加的震惊,随之一股猝不及防的暖意涌上心头,她微微颔首,转眼凝视着萧正羽平静似水的脸庞,怒然的脸色骤然如同重重迷雾散去,面色微微发红,一时相顾无言。

流朱急忙从婢女手中接过荆防败毒散汤药,试了试温度,递到赵璇的唇边,满面喜色的打了个千儿道:“萧公子对长公主真是关心备至,有心有意。”

赵璇目中微澜,嘴角噙一抹清浅,用银匙轻轻一搅,色泽浓厚的汤药中散发出甘甜温润的味道,心里甚是安慰,顿时觉得吹气胜兰,沁人肺腑。她埋头舀了一口入嘴,口齿生津,双瞳剪水拂过袅袅汤药的浓香,目不转睛地落在了萧正羽的身上。

只见他低眉顺目,缓步走到赵璇的跟前,俯身拾起被抛落在地的襕衫,随手拍了一拍衫上尘灰,以及被风雨吹进来的枯枝残叶,随即揽衣起身,端然自立,平视着赵璇扬起的眉峰,眼色泛起一片疏落的光影,不复一言,曲身恭敬地拜了一拜,恭顺行礼低语道:“让长公主玉体受寒了,微臣有罪,请长公主暂且屈身在府上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衣裳,微臣这就派人到医官院请千金圣手的御医前来,为长公主把脉问诊,查看身体是否抱恙。”

萧正羽的身体弓得很低,语气尽限谦卑,让赵璇的目光在触及之余不由感到浑身一悚,容色如纸。她的面色忽然发凉,微微蹙一蹙眉,迈步上前,朱唇轻启,对萧正羽曼声呢喃道:“你这是怎么了,话语间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底。”

萧正羽大是不以为意,温然一笑,目光透露着深邃之意,依旧俯身垂手恭立,一脸卑微,对她耳语道:“长公主不就是喜欢别人对自己五体投地、毕恭毕敬、奉若神明吗?”

雨过天晴的彩虹薄如绸带地挂在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泥土气息,稀碎的阳光映在脸颊上带着明媚的暖意,却让赵璇身上不由漫起一层寒意,她侧目唏嘘道:“萧编修,你这是故意委屈为难了自己,还是有意刁难作对本宫呢?”

“我是在开始慢慢学习宛如旁人一样,如何顺着长公主的心意做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其他本无意。”萧正羽神色坦荡地回答道:“阿谀奉承,曲意迎合,阿顺取讼,不过是君臣之间貌合神的惺惺作态,仅此而已。”他面容平静得如同阳光照耀下的殿宇飞檐般肃静。

赵璇闻言双肩剧烈一颤,眼底浮现几分躁动不安,一张海棠似的娇美面孔显得疑惑道:“你若真肯顺着我说话,就不能对我低三下四几句,认个错,服个软!”说着,她忍不住将手中的银蛊重重一震,汤药四溅出来,溅落在手腕上一汪春色紫罗兰翡翠飘花玉手镯表面,百变的紫色莹剔透犹如颗颗凝冻的露珠,依旧彰显着“紫气东来”、“紫衣绶带”的富贵之气,却因沾蒙上了浓黑的药色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

萧正羽抬首凝视着她,望了望窗外纤云不染,远山含黛的天际,依旧躬下身子,压低了嗓音道:“我豫州萧家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人家,您真的以为我可以顺着长公主您反复无常,颐指气使的脾气而低三下四吗?”他蕴了一缕似笑非笑的淡漠,静静地道:“或许作为大宋王朝的一介微臣,我能够低三下气;作为皇室王府的奴颜媚骨,我可以俯首帖耳。但是作为一个女人的男人,作为知心的恋人,我不能接受低三下四、奴颜婢膝的生活。”往昔日子无限的酸楚,仿佛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萧正羽的口吻显得陌生而坚定,面色上隐隐有铁青。

赵璇默然片刻,忍不住满心横冲直撞的情绪奔突,勃然怒道:“你经殿试中榜眼,被授翰林院编修,理应懂得尊卑贵贱之分,即使今后做了本殿的驸马,本宫的夫君,也要恪守君臣之礼,不可违逆本宫,作对本宫!”

萧正羽冷冷一哼,低首垂眉,没有再抬头,而是以恭敬婉顺的姿态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俯身深拜,淡然自若道:“或许你我已经没有今后了,我需要的是一个温婉可人、贤良淑德的妻子,而长公主您需要的是一个卑躬屈节、低三下四的外子。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或许才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杨杰听闻后立刻敛衽跪下,眉头紧蹙,面色赤红,深感形势不妙,却不知如何解局。

赵璇更是震怒不已,冷眼俯视于他,高冷神色如同一叶知秋的红枫,嘴角携带着几许轻蔑之意,抿唇一笑道:“听闻萧编修此番折腾伤得厉害,不料想竟是如此严重,内力受损且不说,神志也变得恍惚迷惘,胡言乱语起来--流朱,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派人去传御医速速前往萧府。”

流朱忙躬身道:“遵命,长公主,奴婢马上遣人快马加鞭赶去医官院,准保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御医带到”。说着,她急促地退下身去,安排随行侍卫骑行快马风尘仆仆出发。

赵璇随即回眸,瞄了一眼书案上九层博山炉上燃着龙诞香,一星烟火,奇香扑鼻,经久不消,渗入衣襟,侵入肌理,神态颇为郁郁不乐道:“龙涎之香比麝香还香,且最为持久,据说能与日月共存,可惜香味过于浓郁,经久不散的挥发,就易使人昏昏欲睡,迷魂颠倒,也让你们家公子神智不清,意识错乱--去,换些苏合香来,有开窍辟秽,行气止痛的功效。”说着,有婢女连忙上前去用香筯夹取焚烧的香片,准备更换香料。

“给本宫直接把九层博山炉撤下,瞧那炉盖,高耸如山的样子,是要做给谁人脸色看?纯粹碍眼的东西,瞅见就心烦。”赵璇的声音厉色,语气里的重疴沉疾之意更加显得深沉厚重,吓着在旁更换香薰的婢女双手一颤,不自觉地耸了耸身子,一滴滚烫的香蜡冷不防地滴到她娇嫩的手上,发出了一声没有忍住的微微呻呤。还是侧身在右的另外一名婢女眼疾手快,随即应声换上了一盏花鸟纹鎏金银熏球,里面散发出烟云袅绕的苏合香。

赵璇的目光扫过萧正羽朗目疏眉的清癯脸庞,最后落在了宣威将军杨杰屈卑垂耳下首的膝前,以及案桌上的澄心堂纸,捋一捋鬓边湿发,低眉道:“将军,是在书信何人?”

杨杰忙不失迭地躬身解释道:“回长公主,末将是在给江州州牧府写信,禀告汴梁东京的情况。”

赵璇扬起娇容,露出一丝明媚舒展的笑容,扶了一扶鬓角并蒂海棠步摇,盈盈道:“既然如此,甚好,劳烦将军将你家公子当下要与本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心意及时转告给萧大人,请大人尽早上书圣上,奏明欲罢黜太祖皇帝赐婚萧家与我凤阳阁的联姻之事,从此大家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言语之间,颇有玩味之意,眸中阴沉不定。

杨杰听闻后脸上大显窘色,神色不宁,听出赵璇的弦外之音,知道萧府若是奏明圣上想要悔婚,全府上下定当大祸将至,顿时冷汗如浆,吓得浑身软绵绵宛如醉酒,愈加低头连连叩首道:“请长公主洞悉明鉴,我家公子之所以说出如此违心不敬之言,是因为受了严重的内伤而导致神志不清,再加上龙麝香持久浓烈的香味具有让人心神不安的刺激作用,才会如此出言不逊,唐突冒犯了长公主的威仪,辜负了长公主的深情。”说着,他用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萧正羽,言语间显得颓丧,夹含几分手足无措,只有恭顺地匍匐在地。

萧正羽的脸色僵冷,映着户外虹销雨霁更加色彩斑斓,绚烂多姿。他微眯着双眼,默默抬首,望着赵璇如同胧月轻盈的笑容又慢慢延上眼角,并洋溢着几许行云飞絮般轻狂,不觉心中骤然一紧,想挣脱出这高傲之姿白月光的俯视,却又如同困兽一般无能为力。

赵璇闲闲地看着萧正羽,漫声道:“你说呢,萧编修?”

赵璇让随行的宫女分别为萧正羽和杨杰斟了一盏汤色黄亮的西湖龙井在面前,沉静下笑容道:“伏天炎热出汗多,血液粘稠度增高,容易导致头晕神志恍惚。绿茶性寒,能够生津止渴,消食降暑,两位大人可品茗一下太府寺进奉的顶级明前西湖龙井,日后不要再犯了亚中暑混里混沌的糊涂。”

宣威将军杨杰双手接过茶盏,揭盖闻之,顶级明前西湖龙井一股特有的兰花豆的香气袅袅升起,浓郁持久的香气扑鼻而来。他仰头喝尽杯中的绿茶,灼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到胃时有咕噜火烧火燎的触感。

“口感如何?”赵璇见杨杰喝着急促,将他如跪针毡的焦虑不安和不自然神情尽收眼底,懒洋洋地问道。

“末将读书少,一直不明白书上谓之‘三口不忍漱’的含义和道理,今日方知这清雅甜味弥润咽喉滑溜溜的独特质感,真是酣畅淋漓,舒爽回味无穷。”杨杰不敢有丝毫怠慢,忍住咽喉灼热不适之感,屈膝躬身行礼,极力赞誉道。

赵璇笑了笑,视线转向萧正羽,一直盯着他的脸庞,满心期待有一个服软的回响。

只见萧正羽吁一口气,手持盏托并没有揭开茶盖,而是半张半合瞅了一眼,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道:“西湖龙井虽好,但是泡着过于浓郁,不仅携带苦涩败坏了口味,还会使血液稀释,加速心脉律动,容易出现失眠、焦虑等症状,还是暂且不饮为好。”说着,他将一盏一托式的茶盏重新置于宫女的手上,俯身道:“微臣有伤在身,实属疼痛难忍,需要谨遵太医的嘱咐回后寝歇息,抱歉失陪了,还请长公主自便。”

“御医马上就要到了,请萧大人再稍等片刻。”恰巧流苏折身重新迈进门槛,劝道。

“不用了,我只需要静一静就好了,安心养伤即可,望长公主成全。”萧正羽躬身一口回绝道。

赵璇扬起如同繁星微点的眸,抿一抿鬓发,轻轻“咦”了一声,正准备启齿再多说些什么,萧正羽已经退后了几步,从容抽身离开,没有回首。

赵璇微微一怔,默然片刻,漆黑的眸中宛如夜色泛起一道冷冽的光,投向萧正羽渐渐远去模糊的背影,唇角微微颤抖,随便从邻桌的果盘里拣了一粒色泽清亮的红马奶葡萄放在口中慢慢嚼了,不由蹙起眉头,“呸”的一声吐出籽来落在青铜龙纹盂皿中。在旁伫立的流苏连忙躬身向前递上绢子,赵璇拿着绢子拭了拭嘴唇。

流苏恭谨道:“萧府的红马奶葡萄,自然比不了凤阳阁西域进奉的香妃红葡萄,不仅入口有近似玫瑰花的香味,口感筋道,甜中微酸,而且果肉厚而无籽,回味无穷。”

赵璇挑眉道:“看似晶莹剔透,圆润饱满的葡提,原来也这般深藏不露,看不穿心事。”

流苏凑上前,满脸笑意轻声道:“小两口相处,哪有不吵架拌嘴的。萧大人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个正在气头上撂出来的狠话,哪里是出于本心。”

赵璇睨一眼俯在地上的杨杰和一干婢女、内侍,嘴角浮起如同一弯新月的弧线道:“我与他熟识多年,他属于什么样性情,自己也是明白一二的,今个儿他是真的生气了,所言话语皆是出自本心。”

流苏听闻后脸色紧张,微一踌躇片刻,依旧带着浅浅笑意道:“请长公主放心,男人生气不同于女人,说自己冷静冷静就好了,就是真得只需冷静冷静就好了。况且,这男人的气,通常来得快消得也快,女人随便撒个娇哄一哄,就立马烟消云散了。”

赵璇听她这样一说,面色稍霁,意态闲闲地拨弄了下手腕上的紫罗兰翡翠飘花玉手镯,喃喃道:“你这丫头,还未出宫指定给人家,就在这里装模作样仿佛已把男人的心底摸透。”

流苏哧哧笑着,含了一缕隐秘的俏皮颔首道:“奴婢虽然尚未婚嫁,但是还识得一些字,唐传奇《李娃传》《霍小玉传》《莺莺传》等终归看过不少。”

赵璇肃了神色,面色有些疲倦,扬手示意让跪地伏膝的所有人起身,对杨杰气度沉静雍容道:“将军既然在给萧州牧书信,就代本宫向萧大人问候一声,趁机也请萧大人于近日择选一个适合婚嫁的良辰吉日,本宫好请示圣上派遣使者前往准驸马家中宣读诏书,同时也方便太常礼院按照本朝《会要》的规定采买置办嫁妆。”

杨杰的双腿已有些酸痛,站直身子,脸上的肌肉一跳,显然没有料想到赵璇会有此一举。他的步伐微微往后一退,不知该如何应对,抬眼却瞅见赵璇紧绷凝重的脸庞,只得屈膝行礼颔首道:“末将遵命,也先代大人感激长公主的关怀和惦记,不知长公主认为一年半载何时良辰吉日婚嫁最为妥帖?”

赵璇神色岿然不动,扶着流苏的手迅速扫了杨杰一眼,使他立马垂下眼睑不敢直视。她拧着手里一方紫绫如意云纹绢子打着花结,朱唇轻抿浅笑盈盈道:“立秋前后盛夏余热未消,秋阳依旧肆虐,不适合迎亲队伍奏乐开路,毕竟皇室宗亲要亲自送行,那就定在秋分时节,一方面秋高气爽,丹桂飘香,气候宜人适合迎送宴请,另一方面春华秋实、硕果累累,寓意吉祥好兆头。”

杨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秋分时节距离当下不过也就两个月时间,他含着谦卑神色,向着赵璇低婉道:“末将遵命,即刻飞鸽传书给大人,言明此可喜可贺之事。”。

赵璇扬了扬清媚细长的凤眼,笑意清亮,眸光清澈,如同春天里融化的冰雪,吟吟道:“将军喝了顶级明前西湖龙井,果然神态清明,气质爽朗了许多。流苏,你去将凤阳阁带过来的剩下新贡绿茶都拿给将军,改明儿再派人通过驿站快马加鞭给江州的萧大人也送去一些。”

流苏连忙答应“嗯”了一声,精神颇有神采便去取茶。

杨杰双目微垂,只能躬身谢恩,续而神色陡地一凛,惴惴不安叩首道:“长公主冒雨莅临府上,淋湿了玉体,至今还未来得及更换衣裳,末将有罪,萧府上下承担不起怠慢之礼。”

赵璇埋头看了看被暴雨打湿的绣鞋与裙角,脸色依旧如常,清浅一笑道:“不碍事,萧府说来说去也等于是在本宫自家府上,将军不用这么拘着礼。”说着,她的目光有一瞬息紧绷,凝视着宫女手中萧正羽落下的茶盏,语气转瞬冰冷道:“本宫自幼经历太祖驾崩、丧父丧母和皇权更替,什么风雨阵势没有见过,怜我所惜者必怜,弃我所顾者必弃。”

杨杰闻言悚然一惊,脸上的忧色宛如黑云压城,高大的身影愈加低垂下头,俯首不再言语,掌心默默替公子萧正羽和萧府上下捏了一把汗,迎着赵璇双颊浮现的稀薄笑意,不禁身子骨一颤,仿佛瑟瑟西风般单薄,耳畔响起雨过天晴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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