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狂飞,黄沙漫天,天地间飞沙扬砾。
数十骑人马在无尽风沙中飞驰,骏马四蹄生风,气势雄壮,风沙之中,尘沙之上,强劲的铁蹄声轰隆隆的响成一片,黄沙震颤。
马上均是手持兵刃的劲装大汉,身形矫健,但大都面带憔悴,似曾经历过一场大战,其中一些已负伤在身,身上缠着的绷带渗出一片片殷红,厉风带着黄沙击打在上面,凝结出点点斑红,随着飞散了。
最前一匹大马浑身乌黑,雪白的四蹄翻腾在黄沙上如腾空飞驰一般,马头高扬,长鬃飞动,体型雄壮高大,四蹄修长有力,奇特的是,马头顶上生出一根独角。马上坐一大汉,面目俊朗,虎目圆睁,一身紧靠青衣,横抱一位腹部凸起的女子。两人身前半米处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飞沙走石流水般滑到两旁去了,横卧的女子衣带飘舞,全身上下不见一粒尘沙。
女子面容娇美,安稳的躺在大汉怀里,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通透深幽的美目一眨不眨的直盯着大汉。
青衣大汉眼望漫天昏昏风沙,神色刚毅,不时回头顾望身后一众,偶尔看一眼怀中女子,刚毅的面孔变得温柔了些许。
左侧半个马身后紧跟一位壮汉,壮汉腰圆肩阔,满脸扎须,手握两把开山巨斧,身前亦是一道无形屏障。此时面露焦急,不时的回头催促一干人等加快,偶尔望向青衣大汉的眼神却是一片虔诚。
身后数十劲装大汉没这份本事,狂沙袭来,只得半眯双眼,或以纱布遮挡,喘息着拍马紧赶。
风沙越发的大了。
数十人马如一道灰云,风驰电掣般呼啸奔腾,卷起一道浓烈的黄沙滚滚翻腾,渐渐没入黄沙消失了。
不多久,后方来了一彪人马。
这一彪人马人数多了,二三百人许,前面七八人身前或大或小均泛出一面无形屏障,个个衣着光鲜。金huang色的锦衣上无一尘粒。
领头的是三位中年汉子,最中的一位年纪最长,似闲云慢游,面上安稳如常,眼望漫天黄沙,如在欣赏美景一般。只是胯下的骏马呼啸飞驰,周遭的沙粒飞一般滑过,却是在加急赶路。
左侧汉子开口问话:“总统领大人,我等追赶三个时辰,此处怕已是东蒙国地界,距东蒙国沙石关不远了吧?”居中汉子听了问话,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右侧汉子。
右侧汉子说道:“张大统领莫急莫急,此处是三国交汇之地,距东蒙国沙石关还有五百余里,那位奔命的三皇子逃窜了半月,今早被我东库关的守军一顿围剿,剩下三四十残兵败将,如今卖命逃窜,已是强弓之末也。咱们只要跟在后面即可。呵呵……还有西鸿国镇守洪绝关的万夫长巴尔思呢……”说完虔诚的望向居中的总统领大人。
总统领微微点头,说道:“洪大统领说的是,西鸿国的巴尔思乃是察哈尔部酋长的亲长子,当年曾以一万匹西鸿良驹,十万只牛羊作为聘礼,欲娶咱们的那位三皇妃为妻,可惜,可惜,还是被咱们的三皇子拔了头筹。”
总统领有意无意的瞥了洪大统领一眼,接着道:“张大统领那时还未下山侍奉皇上,也难怪。洪大统领当年可是跟随三皇子去东蒙国迎的亲呀,想必清楚明白。”
洪大统领身形微微一颤,急忙抱拳道:“总统领大人,洪某自从进了御林军‘射生营’,便是您的人了!这些年来……”总统领摆摆手,笑道:“洪大统领莫要多讲,你足智多谋,武功也不差,今年来出了不少力,这些,闫某都记在心里了。”微一正目,道:“你要记住,咱们都是皇上的人,为皇上效力,我闫西山肝脑涂地,生死都是皇上的人!洪大统领可要明白?!”
洪大统领双拳紧抱,低头道:“属下明白,一切听总统领大人号令!”
闫总统领似笑非笑的看着洪大统领,却不说话。
这边张大统领使了眼色,洪大统领略微思索,说道:“总统领大人,当年我奉命陪同三皇子迎娶东蒙国阿拉坦部金公主,途中遭遇西鸿国察哈尔部酋长亲长子巴尔思数次阻挠,最后一次被三皇子打成重伤,据说回去修养了三年方才痊愈。”
闫总统领轻点头,笑道:“如今已过去了五年有余,想来那位巴尔思早已痊愈,只是到了现在还不娶亲,恐怕还是对那位金公主三皇妃念念不忘,对咱们的三皇子更是恨之入骨。前日收到我方传讯,如果今日不来截杀,嘿嘿,那就不是察哈尔部酋长的亲长子了。我等只需紧跟其后,到时坐收渔利,收了三皇子首级回去复命就是。”
张大统领点头称是,“总统领大人说的是,有人替咱们出力,咱们犯不着犯险。那位三皇子武功却是了得,还有他的那位亲随‘不二雄狮’康不为,武功更是霸道,今早东库关三千守军围剿,愣是没能捕获,反而死伤了近千人!”
“哼!”闫总统领瞪了张大统领一眼,“张大统领,我请你下山,可不是为了听你长别人志气灭我等威风的!”张大统领急忙施礼赔罪,“张某知错,下次不敢,下次不敢!”
“我闫西山一生纵横,岂能怕了区区一个莽汉,几十个叛匪!‘射生营’均能以一敌百,也不是东库关的那些饭桶可比!嗯……只不过三皇子虽说反了当今皇上,但乃是皇家血脉,我等为皇上效力,万死不辞,如亲手杀了三皇子,今后,一旦……再者说我‘射生营’虽说个个矫勇,但死伤也难免的,这些人跟随我多年,闫某怎能不顾及他们的生死?由西鸿国那位亲长子巴尔思代劳,何乐不为!”
张洪二人同声一气:“总统领大人体惜下人,我等感激涕零,万死不能报答总统令大人的恩德!”
总统领抬手一挥,“好了,我把二位当成心腹,今次带你等立功,好生为皇上效力,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多谢总统领大人提携!我二人定不负大人所付。”
三人坐在奔马上谈话如说家常,丝毫不受风沙影响。
……
漫漫荒漠,狂风依然没有停息的迹象,卷起的无尽黄沙似乎笼罩了万千世界,前方数十匹人马如一条黑色的缎子穿行期间,似乎柔弱的将要被吞噬。
青衣大汉横抱着女子,带领着数十人马飞驰了大半个时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断有大青马跑断了气力,几个翻滚倒地就死,落马的大汉并不迟疑,迈起双脚在后面紧跟。
前面似乎有甚异动,青衣大汉眼望漫漫黄沙,有所察觉,坚毅的脸上突然一沉,怀中女子通透的美目跟着一暗,搂抱着青衣大汉葱白似的双手随之一紧。
青衣大汉低头微笑,柔柔的看着女子,“云英,不要紧,有我呢。”
女子轻轻点头,美目中泛出一层薄雾,“雄哥,是我连累了你!”
青衣大汉微正面容,故作严厉道:“云英,不许这么说!你和腹中的孩儿就是我的命,没有你们,我周传雄生有何意!”随之温和道:“云英放心休息,我定能将你和孩儿带到阿拉坦部去!”
女子却不做声,一滴眼泪滑出飞洒而去,深幽的美目中透出异样的关怀。青衣大汉道:“云英不要乱了心神,安心休息,为了咱们的孩儿!”
女子挥去泪花,双眼依旧望着爱人,眼底深处透出一丝坚定。
青衣大汉抬头再看,正前方浓密的尘沙中起了一道黑线,不由剑眉紧锁。
那一侧手持双斧的壮汉看了青衣大汉神色,再望那一道黑线,焦急之色更浓,大声道:“皇爷,定是那西鸿国察哈尔部巴尔思得了消息,皇爷只管跟着属下往前冲,有我康不为一双板斧在,定能突破重围!”
前方黑线越来越重,越聚越多,慢慢现出无数人马身形。
青衣大汉深深的望了壮汉康不为一眼,“康大哥,看前方阵势,这次巴尔思帅部不下五千,你我从小知交,传雄知道你会和小弟同赴,只是康大哥家中襁褓小儿……”康不为板斧一挥,“皇爷不用多讲,不为与你生死与共,好歹俺还有个后人,能与皇爷一道逃命,也是件大快事!杀死这帮龟孙子,啊哈哈……”
周传雄轻轻点头,“康大哥,咱哥俩就前去试试运气吧!……这一帮属下,大都家有老小,左方是西鸿国地界,去了危险,右方属东蒙国,可绕道迂回至大周。康大哥,让大伙儿散了吧!”
青衣大汉周传雄带领亲随强过大周国东库关,死伤过半,剩余数十人马早已人困马乏,前方又是五千西鸿大军围堵。心中早已有了结果,却不忍剩余亲随跟着送死,指了一条活命的路。
听了这话,壮汉康不为满脸涨红,回头大声喊道:“兄弟们,皇爷不要你们了,要只身送死,大家愿意吗?”
数十亲随异口同声道:“不愿意!誓死跟随皇爷,誓死跟随皇爷!”
青衣大汉周传雄双脚离鞍,轻轻跃上马背,回身道:“大伙儿跟我送死,我周传雄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补偿了!”
周传雄武功卓绝,抱着爱人站在飞驰的马背上,稳如平地。
康不为同样跳上马背,大声道:“兄弟们,皇爷对我们恩重如山,亲如手足,下辈子还做兄弟!”数十人大喊:“下辈子还做兄弟!还做兄弟!”
周传雄半鞠一躬,“好,下辈子还做兄弟!”回身坐了马背,望着康不为摇了摇头,“康大哥,你呀!”
康不为道:“都是兄弟,皇爷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若死了,我们活着也没意思!”
周传雄轻轻一笑,不做声了,那怀中的女子伸头看了过来,柔美的声音缭绕响起,“康大哥,怎么死呀活呀的,云英听着不好。”
康不为笑道:“是是是,金姑娘说的是,不为老粗,说话不忌讳,再不说了,再不说了!”右手板斧轻轻在面颊上磕了一下。
金姑娘云英早已是周传雄的妻子,康不为婚前与之相熟,叫的习惯了,总改不了口。周传雄夫妇与之知交,却不在意。
前方乌压压的人马遮天蔽日,杀气腾腾,乌云逐渐笼罩住了周传雄一众。
周传雄笑看康不为,“康大哥,这次如能活着出去,小弟要和你结拜,你我为结义兄弟如何?”
康不为大笑,“好,皇爷不嫌弃不为,俺就和你结拜,做你结义大哥!”
两方人马相向而行,不多久相距不过二三百米。
眼前敌方大军黑压压的占据半边天日,随着而来的隆隆杀气铺天盖地,康不为见过阵仗,非但不惧,反而激起斗气,端起开山板斧,大喝一声,“兄弟们,杀!”双脚猛磕马腹,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周传雄扶起爱妻金云英,轻声道:“云英坐稳,看我杀敌!”摘出马鞍下一杆亮银长qiang,杀气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