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顾惊鸿这位在白国被神话了的女帝。
本来之前凤明告诉她,顾惊鸿是很好相处的一位皇帝,但是看到顾惊鸿本人以后,年静雪就以为凤明在欺骗她。
明明那么威严,还说顾惊鸿很好相处?凤明对年静雪投来的埋怨目光很是迷茫,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自己的爱妻。
顾惊鸿一直都在观察年静雪,因为之前凤明跟她说起的时候,是没有见过年静雪的模样的,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见面。
人不错,就是……有点紧张了。她顾惊鸿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那么害怕她做甚?
顾惊鸿很想知道年静雪到底是害怕她什么?都为人,也同为女人,年静雪是将门之后,应当是胆不小才对吧,这副模样倒是让顾惊鸿失笑。
很快顾惊鸿就让人把这里都收拾好了,重新捡了一本奏折递给凤慕予,教凤慕予先看,她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年静雪。
年静雪被顾惊鸿挑剔的目光看的浑身一紧。
是否是自己衣着不对,还是什么?
“朕是妖怪,还是什么魑魅魍魉,教你那么害怕朕?”顾惊鸿冷冷的问,“若非顾铭,你怕是已经跳起来离朕十里外了。”
年静雪不知道怎么回答。
凤明无奈:“母皇,你要是把儿臣媳妇吓跑了,儿臣上哪找一个媳妇来?”
顾惊鸿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嫁入皇家,是无法避免与朕相处的,她若是如此害怕,以后怎么在皇家行走?”
年静雪是被顾惊鸿身上威严所慑,听到顾惊鸿话语,思考再三,开口:“陛下此言差矣。民女惧陛下并非惧这皇家人,惧这天下人,实是因为陛下……”
顾惊鸿似笑非笑:“照你所说,一切皆是怪罪朕?”
年静雪坦然:“并非。”
凤明和凤慕予都不知道顾惊鸿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对待年静雪。以往,顾惊鸿对待谁都是温润如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的……
兄妹俩对了几个眼神,都看出了疑惑和无奈。
顾惊鸿收回自己的视线:“今日怎的突然想起见年尚书。”
凤明很诚实:“年老久未见,本也想见,但是因为军中事务脱不开身来,只能拜托……”
顾惊鸿一针见血:“怕是不敢来求朕。”
凤明尴尬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确实,年老本是大楚臣,却与北国侯一起戮大楚民万余,顾惊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年老就是带罪身,哪里敢厚着一张老脸来求顾惊鸿。
顾惊鸿可是相当记仇的。
“让年老一同去,但是不要提起我。”顾惊鸿想了想,还是准许年老去了。
那次戮万余民,顾惊鸿隐隐约约知道是崇贤帝下的命令,好像是因为当时朝中隐隐传出来风声,说年老是大楚派来的人。
崇贤帝疑,下了诏令,让年老屠了一小城做证明。
凤明大喜:“是,母皇。”
顾惊鸿微微颔首:“慕予也一去去吧,奏折都批阅的差不多了,:不用太着急。”
凤慕予点头:“是,儿臣知道了。”
顾惊鸿挥了挥手,三个人就悄然退出了御书房。
“太极殿应该是整个皇宫最为装修体面的地方了吧?”凤明退出来,走远,感叹。
凤慕予微微点头:“因为平常事务多在太极殿,而且会见使者也是太极殿,不得不修的体面,不然还是不改简朴的。”
年静雪看到历代皇帝处理奏折的御书房时候,还吃了一惊呢,要不是提前知道这就是御书房,她还以为是皇宫里的柴房。
什么珠帘之类全都没有,所用建材也全都是常见木料,名贵之物一个没见着,跟白国的皇宫相比,实在是太过于寒酸。
白国皇宫金碧辉煌,处处都可以见到大师手笔,怎一个奢侈形容?
“大楚皇宫相对于白国的皇宫……”年静雪忍不住说着。
凤慕予接了下去:“寒酸,是吧?”
年静雪表示赞同:“是,我不太能够明白,身为一国之主,这皇宫怎么会……”
凤慕予笑了笑:“其实初到时候,我也以为是寒酸,住久了才知道,其实并不是为了彰显大楚皇室多么节俭,而是历代皇帝骨子里就是这样的。”
“母皇曾经告诉过我,在三代皇帝以前,曾有民众高呼要求皇室重新翻修皇宫,不求金碧辉煌,起码也要大师涉及,用点名贵之物装点,所需费用,他们愿意出。”凤慕予回想着当初,“结果,当代皇帝坚决拒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非要大修皇宫,她倒是宁可与平民住一般的屋子。”
年静雪听的瞠目结舌:“应该不是吧,这位皇帝……”
凤慕予轻轻一笑:“是不是很惊讶?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皇宫任意一处,除了必须要重建的时候,能不重建,就不原样重建,大楚民众都替皇室心疼皇室。”
年静雪由衷的说着:“我真的觉得,白国皇室应当向你们学习了。”
凤慕予呵呵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率先朝皇宫外走去。
今日玄衣卫在宫门的人刚好是之前跟随凤慕予前往白国的那一位统领。
“太子殿下。”玄衣卫朝凤慕予行礼,“太子殿下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们也好决定派几个人保护凤慕予。
凤慕予思考了一下:“让两个人跟着我就好。”
玄衣卫立刻摇头:“太子殿下,这怎么可以,陛下也不会放下心的。”
“六个。”凤慕予无奈,加到了自己能接受的最高人数上。玄衣卫立刻分出了六个,暗中保护凤慕予。
登上马车,凤慕予才松了一口气:“玄衣卫真是难以应付。”
“他们也是尽职尽责,抛下家庭不顾,将性命用来保护皇室,若是听到你这么抱怨,他们万一伤心呢。”凤明闻言,笑说。
凤慕予撇嘴,知道凤明所言是实话,干脆就不再多说。反正真要论起道理,她是讲不过凤明的,还不如省点口水。
凤明和年静雪亲密的已经让凤慕予无法说什么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转了头去看窗外。
凤明不经意问起:“途远,你同北国侯可怎么办。”他已经有娇妻了,但是凤慕予还是独身一人。
这不论是放在普通人家还是放在什么官家,都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需要考虑了。
凤慕予沉默不答。
这个问题确实是无法逃避的,凤慕予一直都在避免想起,因为她也觉得有点乱。
任宇漠,真的是她逃不过去的劫数么。烦啊,到底应该怎么办。
凤明看到凤慕予沉默,就知道她自己也可能是想不清楚:“若是有时间,问问母皇,母皇应该会知道怎么办的。”
凤慕予叹息一声:“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感情纠葛总是让人烦心。书信来往也事路途遥远,就算是想要坚持,她都不一定能够有那份心思,还有那份毅力。
任宇漠或许会有,但是远隔了山水,谁知道呢。
胡思乱想之间,校场,到了。
凤慕予敛了思绪,下了马车。年老就在这里操练禁卫军,条件什么的也还算可以,至少不会让年老一把年纪还要吃苦头。
里面喊杀声震天。凤慕予站着,听了一会儿以后才朝校场里面去。
年老和北国侯并肩,正在看着底下兵士挥动手中兵器,舞出一片刀光剑影来。
凤慕予也走到他们身边,往下看去,很满意。
年老和北国侯都是名将,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将。
良将一人当十万兵,这是应无诀给他们的评价。
年老看到凤慕予,顿时一惊:“太子殿下……”
凤慕予做了一个跟她走的手势。
走到一个勉强可以听的清楚话语的角落,凤慕予才告诉年老可以同她一起去看望拘在牢狱的年尚书。
年老热泪顿时盈眶:“是……真的吗?”他终于可以见到离别几十年的女儿了吗?
凤慕予肯定的点头:“年老随我一起,是肯定能够看到年尚书的,年老,你不必太过于激动。”
“是……只是几十年没有见了,老臣才有点激动。”年老抹了一把眼泪,急切的问着,“我能够现在就去吗?”
凤慕予默默点头。她本身就是要带年老立刻就去的,所以闻言,就点头了。
年老立刻离开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精神,才跟着凤慕予朝刑部监狱去。
凤明和年静雪随行。
刑部牢狱除了年尚书,一人未拘,显得空荡荡,狱卒就两人轮值。
所以年尚书有幸享受到了干净整洁的牢房,也没有把自己整得可怜兮兮,依旧是在外面一般。
衣着干净整洁,从容,而且还有心情持卷而读,好像是入狱度假一般。
年老看到的年尚书就是这样的。
年尚书听到栅栏外面响亮杂乱的脚步声音,诧异的抬头,刚好与红了眼眶,银发满鬓的年老对视上。
书卷落在地上,声响也没有惊醒年尚书。
“……父亲。”年尚书下意识低唤道。
几十年未见,父亲已经银发满鬓边了,不像是以前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了。
年尚书与年老分别几十年,其实印象已经很淡薄了。
谁让年老在她年少时候常是征战在外,来去匆匆,年尚书对于年老的印象,远远不是那么深刻。
年老倒是对自己这个女儿记得清楚,因为就算征战,也是时刻牵挂自己的家人。
凤慕予亲自打开了铁门,示意年老进去,站在外面算什么:“好好与年尚书说说话吧,年老,你们也多年未见了。”
凤明把年静雪推了进去,自己和凤慕予站在外面等待,任由他们叙旧。
年尚书也是很激动的,血浓于水啊。
年老老泪纵横,不停重复自己无能,不然的话怎么会让自己同女儿分别几十年?
害得年静雪劝慰年老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