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所坐的大巴车在市区的道路上缓缓地行进,似乎由于拥挤的车流,而与前边的车队距离越来越远,车上喧闹的学生们丝毫没有感觉到车子已经脱离了车队,掉在了最后。
在远离市区后,路上的车子少了起来。半小时后,大巴车拐进了一个僻静的支路,继续向前开着。
陈昊感觉到了路面的颠簸,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目光冷厉了起来,手微微地攥了起来。
皮子轩的小车远远的尾随在后面,看见大巴拐进了小道,也跟着拐了进去。
皮子轩奇怪地说道:“路线不对呀,他们春游的目的地不是这么走的呀。”荣哥大大咧咧地说道:“可能司机脑袋短路,进水了吧,管他那么多干嘛,小道上还好动手些。”
一座废弃的工厂进入了视野,坐在第一排的黄薇突然感觉不对,对着司机大声地问道:“师傅,路走错了吧,怎么开到这里来了?”司机听若未闻,脚下油门一轰,大巴车从破旧的大门加速驶入,进入了破烂不堪的厂房区。
跟在后面的皮子轩一伙也感觉不对劲了,车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荣哥面带疑惑,看着前面的大巴,似乎感觉到了危险。
皮子轩不甘心地说道:“荣哥,要不还是跟进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弟弟还在车上呢。”荣哥看看皮子轩恳求的目光,又看了一下车内的其余三人,似乎下了决心,恶狠狠地说道:“弟兄们,抄家伙,下车!”
一个手下利索地下了车,跑到车尾箱处,从里面的垫子下取出了四把一尺来长明晃晃的锋利砍刀,用报纸包了起来,分给了众人。
几个人拿着刀,弯着腰,轻手轻脚地地从大门口潜行了进去。
一分钟之后,一条人影从围墙上的一个缺口闪了进去,消失在阴影之中。
大巴上,黄薇见势不妙,站了起来,表情严肃地厉声呵斥道:“师傅,我叫你停车,快停车,再不停车,我打电话报警了!”说着她拿出了手机,拨起了电话。司机还是像聋子一样,置若罔闻,继续向前开着。
声音惊动了车上的同学,纷纷向车窗外张望,看着窗外凌乱阴森的厂区,大家感觉不对,都紧张了起来,打瞌睡的同学也醒了过来,议论纷纷。
皮子辕眼中带着兴奋,心里想着:“老哥这么厉害,连司机都能收买。”他不停地看着外面,间或又回头扫视车内,似乎在寻找什么。
陈昊看着前面皮子辕异常活跃的举动,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
黄薇听着手机中传来的“你已不在服务区”的回音,心里一紧。
大巴沿着双车道的厂区道路前行,两旁是破烂的厂房,墙上遍布开着大大小小的破洞,从洞口看进去,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远远地看到一辆越野车停在前边道路的右手边,大巴减速,越过越野车停了下来。
越野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三个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男子,其中一个走到越野车后停了下来,另外两个男子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大巴车门前,黄薇见势不妙,喊道:“师傅,别开门!”司机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按下了车门按钮,两个男子鱼贯走了进来。
学生们紧盯着进来的两个男子,车厢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车前的黄薇站了起来,大声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司机这时突然开口了,眼中透射出凶狠的目光,“黄老师,安静地坐着,叫你的学生老实点,不然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出现,我可负不起责了。”
两个男子站在车厢前端,戴着墨镜的眼睛扫视了一下车内,其中一个光头男子冷冷地开口问道:“谁是陈昊?”
同学们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皮子辕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陈昊坐的方向吼道:“陈昊,有人找你。”然后对着男子挤了挤眼睛,光头男子扫了他一眼。
同学们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皮子辕,但他故作不知地站在那里,用手指着陈昊。
陈昊抬起头,像看一个死人一样,死死地盯着皮子辕。
光头男子一个示意,旁边的男子沿着过道向着陈昊的座位走去。
董卉抓住陈昊的胳膊,紧张地看着他。陈昊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它拿开,然后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努力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不要怕。”
看着男子伸过来抓他胳膊的手上纹着狰狞的纹身,陈昊似乎吓着了,全身开始发抖,默不作声地任由纹身男子将他左手手臂抓住,磕磕碰碰地,拉拽着走向车门口。
光头男子一侧身,让纹身男子先走。
黄薇内心复杂地看着陈昊经过身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感觉到司机恶狠狠紧盯她的目光,最终没有说出口。
颤抖着的陈昊双脚刚一落地,全身突然恢复了正常,已经蓄势待发的身子猛地一扭,一个转身,硬如钢铁的右拳斜刺里全力向后击出,结结实实地打在紧随其后的纹身男子的小腹上,男子小腹如受雷击,剧痛之下,“啊”的一声,手不由自主地一松,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陈昊左手使劲一抽,从男子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不加思索地向着路边墙上的破洞蹿去。
站在越野车后的另一男子见状,慌忙掏出手枪,来不及瞄准,照着陈昊逃跑的线路就是一枪,子弹从陈昊的身边呼啸而过。
纹身男子庞大的身躯倒在车上的出口处,挡住了光头男子的去路,一时半会之下,光头男子竟无法挪动脚步。
陈昊气贯脚下,几个健步就闪进了洞口,消失不见。
光头男子气急败坏之下,抬脚将已经昏迷的纹身男子的身体踹出了车外,然后几步跨下车,气急败坏地对着开枪的男子吼道:“你他妈脑袋秀逗了,早就给你说过不要开枪。”然后他恶狠狠地盯着洞口,突然开口咆哮道:“陈昊,一分钟,给你一分钟,如果你不滚出来,每隔一分钟,地上就会多出你一个同学的尸体。”
车厢内的学生听到光头男子的狠话,惊慌失措了起来,女孩子的哭泣声传了出来。
昏暗的厂房内,飞奔的陈昊一下顿住了自己的身体,迟疑片刻之后,转身向后靠着墙壁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潜了回去。
同一时刻,皮子轩一伙躲在道路另一边厂房内的阴影中,远远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光头男子返身回到车里,扫视着车里的学生,目光落到了曾给自己眨眼的皮子辕身上,抬起手,指着他,命令道:“你,出来!”
皮子辕似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十分配合地几步走到男子的跟前。光头男子一把抓住他,将他连拉带拽地拖出了车门。
这时,司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了黄薇的前面,站到了那里。
皮子辕被拖了出来,膝关节弯部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膝部吃痛,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皮子辕嘴中忙不迭地叫着:“轻点,轻点。”光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右手向后一伸,翻手从腰后抽出了一把手枪,银灰锃亮的枪口抵在了皮子辕的后脑勺上,抬起左手看了看表,然后喊道:“陈昊,一分钟之内,再不出现,他就死定了。”
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皮子辕彻底慌神了,连连大叫道:“是我,是我,你们弄错了。”
皮子辕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光头男子抬起右手,坚硬的枪托砸在他的脑门上,将他砸得血流满面,跪了回去。
黄薇看见刀疤男子掏出了手枪,连忙对着惊恐不安的学生们说道:“大家快低下头,趴在椅背上。”然后站了起来,似乎想去安慰车上的学生。
皮子轩看见自己的弟弟被拖了出来,也慌了神,连忙爬到荣哥身前,低声央求道:“荣哥,快想想办法,救一下我弟,回去之后,你要多少钱都行。”荣哥眼睛一亮,刚想答应,就看见光头男子掏出了手枪,一下傻了眼,冷兵器对热兵器,这不找死吗?这下无论皮子轩怎么央求都不敢乱动了。
“30秒,29秒,……”
皮子辕跪在地上,听到不断减小的数字,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簌簌发抖,裤裆开始打湿,尿都被吓了出来。
“陈昊,救救我,快出来,救救我。”他歇斯底里地叫道。
陈昊躲在厂房内废弃破旧的车床之后,毫不动容地看着吓得屁滚尿流的皮子辕,心里想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他不怕死,但也还没高尚到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人渣的地步。
“10秒”
“5,4,3,2,1。”
光头男子倒数到一,看着手表的头也不抬,毫不犹豫地朝着皮子辕的后脑勺就是一枪,皮子辕脑部一股血线喷了出来,全身重重地扑倒在地,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口中吐出一口口的鲜血,双眼神采渐失,最后一动不动了。